第61章 百鬼夜行(2 / 2)

百鬼一擁而上,衝散了聚集在操場的眾多玩家,期間霧氣越來越濃,觀月綾子也和隊友們走失了。

幸好靳夏一直關注著她,及時把她扯進了自己的隊伍裡。

一群人目前正在疲於奔命。

“百鬼夜行到底是個什麼背景,我就不細聽了!”靳夏高喊,“我隻想知道你的buff還管用嗎?”

“斯米馬賽,我的buff不包括百鬼夜行,一旦出現百鬼夜行,就會自動失效。”

“啊?!”

“呆一就不。”觀月綾子安慰他,“我還有更好的辦法,能保護你和你的隊友們。”

她溫柔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而從校服口袋裡,取出了一遝符紙。

那是當初她在不夜城,用了很多積分換來的陰陽師符紙,屬於高級道具。

彼時她是靠直覺兌換的,並不確定究竟能派上什麼用場,誰知到了這一賽區,她明白了。

謝天謝地。

她示意所有人都退後,自己則站在鋪滿楓葉的湖岸邊,背景是粼粼寒水,風動裙角,莫名有大家風範。

她取一張符紙夾在指間,麵對著正撲麵而來的鬼怪,用力閉了下眼睛。

她睜開眼睛,眼神清澈堅定,一向普通話不過關的人,此刻難得字正腔圓。

“臨兵鬥戰皆陣列在前!”

符紙燃起金色光焰,瞬間化作一道炫目光刃,橫斬向前方鬼怪。

……

伍時玖和陸零,正在被三隻鬼怪窮追不舍。

至於為什麼他倆還在一起,原因是伍時玖在自己逃跑時,習慣性扯住了陸零的衣領。

於是陸零就又被疾速鞋拖著走了。

“你能不能鬆鬆手,維護一下我身為現任監獄長的體麵?”

“如果我把你當成監獄長看待,就該盼著你早死。”伍時玖不耐煩道,“你們時空監察局公務員的死活,乾我屁事兒!”

“那你現在把我當成是誰看待?”

“是一隻亟待拯救的白毛雞。”

“……”

靠,當他沒問。

十五分鐘後。

伍時玖的疾速鞋風馳電掣,在地麵都摩擦出了火光,縱使如此,累的也還是她自己的腿。

她忍不住罵街:“操!媽的!這倆到底是什麼玩意兒,就非得追咱們唄?!”

陸零已經從被她抓著衣領,變成了搭著她肩膀的姿勢,他感覺自己的鞋底都要被磨穿了,得虧這雙小皮靴底子還算厚。

“那隻長得像老頭一樣還噴藍火的是陰摩羅,左右飄著移動的是青行燈,長頭發的是邪門姬,它每根頭發下麵都有張少女的臉。”

“噫……惡心死了!”

“這就算惡心了?你這一路上看的還少?”

“我看那些陰陽師主題的遊戲裡,百鬼都他媽挺好看的啊!”

“藝術作品是藝術作品,現實是現實,彆混為一談!”

眼看著一叢藍色火焰,堪堪擦著伍時玖的衣角掠過,陸零單手往她腰間一攬,猛然轉身,另一隻手果斷把回旋鏢擲了出去。

趁陰摩羅躲避的空隙,他護著她躲進了藝術館。

此時距離夜間集訓結束,還有三個小時。

……

許霄總覺得淩橙暮的膽量和意誌,從相識那天起就到達了巔峰值,根本不是一般人能拚得起的。

這麼多的鬼怪,緣魔、魑魎、文車妖妃、百目鬼、骨女、人麵樹……

鋪天蓋地,追魂索命,它們撕裂玩家的皮肉,吸吮玩家的骨髓,鮮血洋洋灑灑,將校園的楓葉染得更紅。

然而淩橙暮依然能踏著滿地狼藉的屍體,不退反進,以攻為守。

她從教學樓的窗台上倒翻下來,盲杖於半空淩厲直斬,當場砍斷了飛頭蠻洶洶伸長的脖子,而後穩穩落地,一甩刀刃血跡,順勢將那顆臟兮兮的頭顱踹出了十幾米。

她把他扯到了自己身後,單手護著他,腳步未停往東麵走。

“綾子有陰陽符紙,暫時比較安全,常哥離得近,先找他,再去跟及格和不及格會合。”

許霄答應著,隨即又問:“秦執行官呢?”

“我沒跟他綁定,看不見他的位置,隻能他來找我。”

說話間,就見常肅揮舞著不知從哪找來的棒球棍,一路火花帶閃電,瘋狂奔向這邊。

“隊長!小許!我來……來了!”

他現在被觀月綾子傳染的,也開始習慣叫她隊長了。

“來得好。”淩橙暮點頭,“走,去認領那兩位丟失的小朋友。”

“秦……秦執行官呢?沒和你一……一起?”

“……為什麼你們都要問我這個問題?”她深感無語,“他堂堂一執行官,我還能無時不刻盯著他?”

許霄低聲提醒:“秦執行官一枚護身符也沒有,場上鬼怪太多了,你就不怕他受傷?”

常肅連聲附和:“沒錯,我剛來時還……還被那隻狐……狐狸精攻擊,就剩一……一枚了。”

他說的狐狸精是玉藻前。

他本來有兩枚護身符,就這麼莫名其妙消掉了一枚,很冤枉。

可想而知,沒有護身符的秦策,處境就更危險。

淩橙暮沉默不語。

許霄向常肅使了個眼色,他湊近她耳邊,語氣極輕地說。

“橙橙,我們都看得出來,秦執行官喜歡你。”

“……”

“你從不做讓自己後悔的事,對吧?”

但淩橙暮並沒來得及回答他。

這時聽得一陣像嬰兒又像幼獸的啼叫聲,是貓妖從b座教學樓的樓頂一躍而下。

那貓妖高約兩米,生出了人的四肢身體,卻依舊長著一張布滿紋路的貓臉,雙眼血紅,利齒如劍,形容猙獰。

它有九條貓尾,每一條都能如藤蔓般無限延長,盤旋著攻擊玩家。

許霄蹙眉:“糟了,我們不可能跑得過它。”

“那就殺了它。”

此言一出,淩橙暮擰開盲杖刀刃,不閃不避迎上了貓妖襲來的其中一條尾巴。

刀刃寒光攝人,刹那間將貓尾齊根削斷。

貓妖憤怒嚎叫,其餘八條尾巴一起上陣,登時將她卷向半空。

“隊長!”

常肅遲了一步,沒能扯住她,他和許霄慌忙追了上去。

貓妖俯下頭去,鋒利尖牙準確咬穿了淩橙暮的喉嚨。

淩橙暮胸前的金箔徽章,應聲而碎。

她目前也隻剩下一枚護身符了。

疼痛一瞬即逝,她睜開眼睛,左手攥緊貓妖的耳朵,右手抄起盲杖,惡狠狠紮進了貓妖的額頭。

這一下用了十成十的力道,直接穿透貓妖的腦袋,從後顱探出了一截刀刃。

貓妖轟然倒地,她摔在貓尾中間,並未受傷。

許霄扶她起來,緊張詢問:“怎麼樣?”

“費了個護身符。”

他低頭看向自己胸前,深深歎息了一聲:“可惜護身符不能贈送。”

“這是保命的東西,你自己留著。”

淩橙暮說完,收了盲杖,轉身要走。

“橙橙,乾什麼去?”

“去找人。”她頭也沒回,“你跟緊了常哥,咱們遊戲結束見。”

她的身影漸行漸遠,很快就消失在氤氳的血色霧氣裡。

距離遊戲正式結束還有十分鐘,本賽區的幸存者,已經縮減到了120人。

這些玩家,要麼是運氣好,一直躲藏著沒有被鬼怪找到;要麼是學習好,在前幾天攢夠了護身符;又或者是真正意義上的實力高強,能在百鬼橫行的校園裡,殺出一條血路。

當然,也包括觀月綾子這種,自帶高級道具的山寨通靈師。

觀月綾子耗完了所有的符紙,以一己之力,保全了靳夏和他的五位隊友。

當最後一隻座敷童子也倒在不遠處自燃,她站在原地望著那團火焰,很久都沒說話。

半晌,她聽到靳夏在叫自己:“觀月小姐。”

“嗯?靳先生。”

靳夏朝她走過來,他似是猶豫了很久,這才低聲開口。

“真的多謝你,我和我的兄弟們,都會記著你的恩情。”

“不不,大家都是朋友,這是應該的,談不上恩情。”

“下一場,我們就不會在同一賽區了。”

“嗯……是的。”

他看著她:“你有buff,是了不起的通靈師,而我是個普通人,再能打能抗,也未必能成為狩獵計劃最後的3000人之一。”

觀月綾子有點慌,她忙擺手否認:“不會,靳先生你是好人,好人有真神保佑,一定可以的!”

靳夏笑了,他的眼睛在夜色裡有微光閃爍,很是好看。

他問她:“如果將來我僥幸活著,還能再見,到時觀月小姐你……”

“什麼?”

“能不能彆再給我發好人卡了?”

“……”

“我希望,能有個被通靈師青睞的機會。”

……

這場與百鬼之間的逃殺戰爭,異常慘烈凶險,其中護身符最多的許霄,在與大部隊會合之後,為了保護隊友索性硬扛,把四枚護身符都用光了。

“物儘其用,我很滿意。”

這是事後他站在藝術館的台階上,擦著自己臉上的血,不緊不慢說的一句話。

常肅不言不語,給了他一個用力的擁抱。

陸零的胳膊,被骨女的爪子,撓出了一道深可見骨的長傷口,血還在往外冒,浸透了校服襯衫。

他低頭坐在那,冷汗涔涔而流,硬是咬著牙沒哼一聲。

伍時玖在旁邊側眸看他,她破天荒沒說風涼話,反而輕聲安慰。

“這賽區馬上就要結束了,你忍一忍,行李箱裡還有藥,等到了下一賽區我找東西給你包紮。”

陸零沉默半晌,隻是點了點頭。

“秦哥和淩……淩監獄長,他們倆還沒來嗎?”

“腕表顯示,橙姐在南麵的圖書館那裡。”伍時玖說,“隻要紅點還在發光,就說明她是安全的。”

“秦哥也在圖書館。”

因為時空監察局成員的腕表,可以看到對方的位置。

這也就證明,淩橙暮找到了秦策。

……

平心而論,在同時被五隻鬼怪圍攻的時候,秦策一度以為自己必死無疑。

但想歸想,那一刻他的反擊卻絲毫沒有遲疑停滯。

骨子裡與生俱來的狠意,令他無論何時何地,都擁有著戰到最後一瞬的覺悟,除非死去,絕不認輸。

然而他沒有想到,淩橙暮竟然會找來。

慘淡月光下,般若頭頂的尖角利光閃爍,直取他的心臟。

他的雙手都被其他鬼怪製住,按常理而言,這一招完全不可能躲得過去。

可千鈞一發之際,有人閃身而至,擋在了他的前麵。

熟悉的橙花香氣,摻雜了絲絲縷縷的血氣,淩橙暮的長發隨風而舞,有幾縷拂過他的臉。

這一幕,猶如電影中無限放慢的鏡頭。

她胸前的最後一枚護身符,也終於碎裂。

這是極其接近死亡的一瞬間。

兩人究竟是怎麼互相配合殺出重圍的,秦策到後來幾乎憑著意誌力在戰鬥,多餘的細節並記不清了。

他隻知道漫天血色裡,淩橙暮始終在自己身邊。

儘管兩人一句話也沒有說。

在狩獵計劃的賽區裡,時間總被拉成格外漫長的刻度,每一秒都煎熬。

所幸這漫漫長夜裡,終究是有光的。

腕表的倒計時,還剩下十分鐘。

淩橙暮手持盲杖,沐浴月色,站在滿地的鮮血殘骸裡,那畫麵有種肅殺淒然的美感。

她捋了一把額前淩亂的劉海,喘息良久,平靜轉過身去。

“還好嗎?”

秦策與她相隔了一段距離,血仍順著他的袖口往下滴落,他恍然不覺,隻是目光沉靜地注視著她。

他認認真真喚她的名字:“淩橙暮。”

“嗯?”

“上次在舞會,你問我的問題,我是不是還沒有回答你?”

“……”

淩橙暮愣住。

秦策沉聲道:“我之前從未想過,你會是監察局的上一任監獄長,這對我而言,或許比你是通緝犯更難接受。”

“……我明白。”

“但那又能怎麼樣呢?”他薄唇輕挑,很無奈地笑,“不管過去發生過什麼事情,我還會不會記起所有的真相,我們總不能永遠活在未知的恐懼裡。”

他也曾掙紮過,有千萬種擔憂,但依舊抵不過最近在咫尺的,又難以言說的溫柔。

當初是恩是怨,是愛是恨,是對是錯,如今也沒有誰能給他答案。

他需要答案,卻也需要坦誠麵對自己。

感情是不可控製的,而這世間並沒有重來的機會。

他不願意後悔。

他頓了一頓,終是在她震驚困惑的視線裡,步伐堅定走向她。

他傾身向前,用力抱住了她,語調低沉,像來自被塵封的記憶,又像來自遙遠的夢境。

他說:“你猜得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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