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條老樹盤亙、灌木叢生的山間野路, 比想象中更遠更長,穿越它足足花費了四個小時的時間,搞得眾人多少都有些狼狽。
觀月綾子手上也不知怎麼紮了根木刺, 正跟許霄研究著怎麼才能拔出來,忽聽常肅說。
“前麵沒……沒路了。”
這次徹底到了伍時玖望見的那座懸崖峭壁, 幾乎垂直90度的石壁傲然聳立,中間還隔著一道將近兩米寬的深溝,需要借助道具的力量蕩過去。
這是唯一的一條路, 隻有攀上這座高達三百米的峭壁,才能登上山頂。
於是大家開始緊急討論戰術。
兌換來的這條攀岩繩索, 比一般的攀岩繩索都要細, 細且極度堅韌, 像是用類似金屬絲的材質扭製出來的。
為達到最輕捷的攀岩狀態, 淩橙暮脫掉了礙事的厚外套。
她示意大家:“儘量把圍巾圍在腰上,防護一層,否則待會兒纏著這種繩索, 時間一長會有被腰斬的感覺。”
伍時玖和觀月綾子聽了,趕緊往腰上纏圍巾。
相比之下,常肅倒顯得並不在意。
“沒事兒,我皮……皮厚。”
等大家都整理完畢, 秦策負責給全體成員係緊繩索, 七個人排成一隊, 集體站在了深溝的邊緣。
他將前端的一截繩索用力甩出去, 梅花爪觸及石壁,立刻牢牢吸附住, 深入固定。
“我數三聲。”
三聲過後, 他在最前, 常肅在最後,所有人抓住繩索,越過深溝蕩向石壁。
撞擊聲格外真實。
誠然,這是一場完全沒有防護措施的攀岩,而且眾人生死一體,但凡有一個人體力不支鬆手墜落,都有可能把其他隊友一並扯入深淵。
幸虧隊友們都有點真本事,沒有拖後腿的,哪怕是看上去最柔弱的伍時玖和觀月綾子——這倆人一個有疾速鞋助力,一個深藏不露耐力較強,也都能堅持。
如果說有什麼特彆讓人難以承受的問題,那大概就是繩索實在太緊了,即使腰間纏著圍巾,也依舊有種被金屬絲嵌進肉裡的強烈痛感。
淩橙暮說得沒錯,這跟腰斬差不了太多。
伍時玖試圖用足夠準確的詞彙,來描述自己此刻的感受。
“我上半截和下半截身子,好像下一秒就要被撕開似的,這到底是繩子還是鍘刀——橙姐,咱們還有多久才能爬到啊?”
上麵的淩橙暮冷靜回答:“已經爬了一半了。”
“居然才爬了一半?”
“這算快的了。”
許霄雙手攥著繩索,剛想稍微緩口氣,誰知他腳踩的那塊山石鬆動了,自己險些當場滑下去不說,還差點砸中最下麵常肅的腦袋。
常肅敏捷側身,躲開了墜落的山石。
山石一路滾遠,在山穀裡激起悠遠的回音。
“……沒事兒吧常哥!”
“沒事兒。”常肅歎氣,“但確實嚇……嚇我一跳。”
此時距離任務結束,還有八個小時。
夜幕降臨,天色已暗。
攀爬這樣高難度的峭壁,除非會飛,不然就算是鋼筋鐵骨也會累。
到後來,所有人相互扶持鼓勵,咬緊牙關,幾乎是靠意誌力在前進。
在夜最深的時候,他們終於迎著刺骨的山風,觸摸到了峭壁的頂端。
常肅爬上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開行李箱讓大家穿外套,免得出一身汗著涼生病。
眾人癱坐在地,像是經曆了什麼艱難的持久戰,誰都不想先起身。
伍時玖往嘴裡塞了兩塊巧克力補充熱量,又拿出水瓶一陣猛灌。
陸零坐在旁邊,忍不住往她的方向靠了靠。
“喂,你生氣了?”
“……我乾嘛要生氣?”
“那你從下午開始就一直不理我?這眼看著深更半夜了,你都沒主動跟我說一句話。”
“忙著攀岩呢,稍不留神就喪命的事兒,我還有空跟你聊天?”伍時玖捶著自己酸疼的肩膀,沒好氣白他一眼,“況且我跟你有什麼話好說?”
陸零難以置信:“都夢到那麼清晰的場景了,難道還不能證明咱倆曾經互相喜歡過?你這丫頭是冷血動物,居然都沒半點觸動嗎?”
“這是重點?”
“這不是重點,什麼才是重點?”
“重點在於你當初自作主張!”伍時玖一時無名火起,當即在他胸口推搡了一把,“誰允許你替我做決定了?想刪記憶就刪記憶,想送我走就送我走,你以為我是什麼?我沒有自己做決定的權力嗎?”
“你……你彆生氣,先冷靜。”陸零也覺得有點心虛,他好聲好氣勸她,“你要這麼想,雖然我還沒回憶起來當時究竟有什麼大事,但能讓全體首席出動的,想必是非常危險的事——我那時八成是懷了必死的心思,怎麼能留你一起送死?”
“喜歡一個人,不應該是寧可陪著他去死,也絕不肯離開他身邊嗎?當個逃兵那還叫愛情?”
這話題比較刺激,周圍正急於補充能量的哥哥姐姐們,頓時麵包也不吃了,紛紛轉過頭來八卦。
淩橙暮似笑非笑:“都聊上這麼深刻的內容了?”
觀月綾子小幅度鼓掌:“呦嘎達,玖玖醬開竅了。”
“我開什麼竅了?我是在罵這混蛋不地道,當初竟然把我一個人送走!”
“關於這件事,我……我也知……知道一點。”常肅舉手發言,“我覺得,這小子應……應該是為……為你好。”
因為當時他也在場,故而分享了兩個年輕人的記憶。
伍時玖憤怒拍了他一下:“常哥你還說?就是你強行把我拖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