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幾天,陛下便在早朝的時候提起了郝城天降洪水之事。
倒不是要派人前去治理洪水,而是需要一位官員押送賑災銀兩前去。
皇帝環視座下眾人,沒一個吭聲的,隻有江硯直愣愣的站的筆直。
李德祖表情瞬間柔和,“江愛卿,你對這件事情怎麼看?”
“微臣願意替陛下分憂。”江硯行禮道。
在場眾人都鬆了一口氣,唯獨左旭心臟又開始狂跳了起來,就和當初江硯跟陛下自薦當李煦川老師時候一樣的快。
“好,不愧是朕看重的人。”李德祖爽朗的笑聲回蕩在大殿,卻沒一個人敢跟著笑。
下朝後,左旭這次沒再拉著江硯,而是直接跟著他回府了。
一踏入府內,劈頭蓋墊的就開始道,“你曉得賑災意味著什麼嗎?你就答應!”
江硯當然知曉,郝城水災泛濫,雖然已經全力救治,但天災的損失還不可估計的。
估摸著去南邊的路上會有不少的流民或盜匪,像江硯這種押著官銀的文官,在他們眼裡就是一塊會行走的肥肉。
免不了一路多災多難的,有甚者可能會丟了性命。
“我知道。”
江硯給左旭倒了杯水,讓他慢慢說。
左旭一口飲光,啪的放下,怒火都放在臉上了,“知道你還去?”
“我有選擇?”江硯挑眉,手指摩挲著杯壁。
左旭熄聲,江硯這幾年在陛下身邊一直是重點照顧的對象,但自從和李煦川搭上邊後,明顯是惹了陛下不悅。
要說陛下對江硯的感覺,大概是又愛又恨。
愛是因為惜才,恨不過是江硯明知陛下痛處,卻還當眾讓陛下難堪。
“你也是的……”
江硯知道左旭後頭又要說些什麼,趕忙打住道,“我自願的,和任何人都沒關係。”
天氣又開始發陰,估摸著今晚就得下場雨。
左旭猶豫了片刻,問道,
“你想過如何告訴李煦川沒?”
左旭雖然和李煦川接觸的不多,但在寥寥幾麵就能看出來李煦川粘著江硯緊的很。
隻要呆在江硯身邊,眼睛一刻也離不開。
“不過是出去一趟,十天半月就回來了。”江硯輕笑。
“你是覺得沒什麼,但六殿下不一定這麼認為。”
左旭拍拍手,起身道,“既然你都想開了,那我也不好說什麼。”
“你可彆怪我,我要是沒成家,就跟著你一起去了,但現在不一樣了,我可不希望路上出什麼事,讓夫人守寡。”
“知道,趕緊回去吧。”江硯道。
左旭一般都是下朝就朝家裡趕,說是要陪夫人用早膳,這一次實打實為了自己爽了夫人的約。
江硯今日沒去看李煦川,既然要去賑災,那麼得準備一些東西。
郝城位屬於南方,蚊蟲多,自然是要帶些驅蚊的草藥過去,那兒還多雨,得多帶一些衣服好換洗。
江硯將方方麵麵都想了一遍,確認沒什麼遺漏後,一抬頭才發現太陽已經落山了。
晚霞染紅了半邊的天,江硯揉著酸疼的肩膀,慢悠悠的在院子裡散步。
來到這個世界,江硯明顯感覺到時間慢了下來,身旁形形色色的人。
滿腔熱血情懷,滿肚子壞水的,隻曉的風花雪月的……
院子裡的廣玉蘭開了,綠油油的枝葉中綻放著一朵朵白花,襯托的花朵格外可愛。
“先生!”大門被推開,李煦川呼呼喘著粗氣,額頭上是大顆滾落的汗珠,著急的小臉紅撲撲的。
瞧見江硯想也不想的跑過來,平複情緒道,“我聽說先生要去南方賑災是嗎?”
江硯看見李煦川這幅模樣,道,“進去說。”
“不,我要先生現在就告訴我。”這次的李煦川異常倔強,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江硯,非要從他口中得到答案。
“是。”
當時左旭問他的時候,其實江硯還沒想好怎麼和李煦川說,沒想到李煦川就先找了過來。
李煦川瞪大了眼睛,快速的低垂下腦袋,隻留給江硯發頂,語氣悶悶道,
“先生可想過我怎麼辦?難道先生真的要將我一個人留在京城?”
“我不過是運送官銀而已,並不是要在那兒等到洪水治好,經濟恢複才能回來。”
江硯伸手揉了把李煦川的腦袋,低聲安慰道,“很快的。”
“這裡距離郝城一共有五百公裡,按理來說每日可行四十公裡,可銀子重,況且運送賑災錢財也是重要之事,父皇不可能讓先生輕裝上陣,必然有軍隊跟隨,那麼便會更慢。”
“我最多按照日行三十裡來算,那麼也需要十七天才能到達,來回便是一月有餘……”
說到後麵李煦川開始哽咽了,“先生怎麼舍得我一個人留在京城。”
沒想到李煦川對這件事如此的了解,江硯一時間有些不知該安慰傷心的小人,還是該誇讚他對地勢的了解。
“可先生陪不了你一輩子啊。”江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