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 36 章(1 / 2)

管府朱紅大門緊閉, 兩根竹竿高掛著三尺白綾飄在上空,把陰沉的天空襯得更加詭異。孫庸和阿寶麻木地哭嚎和訴說,孟侜掃過一張張看熱鬨的臉,懷疑, 興奮, 陰狠……

“走後門。”孟侜拍醒魂不守舍的阿福。

管老夫人就拄著拐杖站在大門之後, 劣質紙錢落在她身上, 極輕的重量,卻瞬間壓垮這位獨自撐起家業數十年的女人。

她屏退下人,顫巍巍依靠著拐杖, 兩眼悲切, 淚水無聲, 她死死盯著兩扇大門, 門外是地獄, 是萬劫不複。

孟侜走到她身側, 輕輕叫了一聲:“老夫人。”

“你、你來了。”管母深深抽了口氣, 用幾不可聞的聲音問, “外頭,是嘉笙嗎?”

孟侜眼眶一紅,不忍心看管母:“我不知道。”

懷裡的家信微微發燙, 孟侜不知道它現在是否還有意義。

如果外麵的人真是管嘉笙, 就算他現在屍體腐臭麵目全非, 比孟侜更像假的, 那也是管母的親生兒子。死人不能說話, 活人可以辯解,孟侜若是把黑說成白,那與追殺管嘉笙的人又有何異?他不會阻止管母認子,更不能阻止英靈入故土為安。

孟侜環顧管家大院,自從老夫人把孫庸祖孫趕出去後,在管府生活的日子是他穿越以來最好的。老夫人給他管嘉笙的待遇,要求他替兒子揪出真凶,除此之外,沒有任何約束。

孟侜想到這可能是他踏進管家的最後一天,最終還是把信拿出來交給老夫人。

信中管嘉笙先關心娘親近日是否安好,然後言明兒子遇到了棘手之事,但祖父與娘親自小教導君子有所為,身為一州之長,為民請命舍身忘己。蘇州水深,母親不必回信。

嚴鑲的夫人和管母曾是閨中好友,因此最後,管嘉笙請求母親代為詢問,朝廷是否知曉他上奏的園林血案之事。

短短幾行字,老夫人看完泣不成聲。她對嘉笙向來嚴格,希望他能延續管氏的輝煌,今日想來,嚴格有餘,慈母未有。管嘉笙像每一代管氏接班人那樣迅速成長起來,最出格的事情就是堅持和兒媳外放為官。管老夫人後悔不已,如果他對管嘉笙的生活更關心一點,早點發現孫庸為老不尊,管嘉笙就不會因為子不言父之過,而選擇沉默離京。

管母小心翼翼把信折好收起,眼裡閃過淩厲。

她問孟侜:“你要躲起來嗎?”

孟侜搖搖頭:“我陪您一起去看。”

孟侜扶著管母,護院打開大門,氣流一動,積堆在門檻的紙錢瞬間向院內湧進,在他們身後落了一地。

孫庸的哭喊靜止了一瞬,接著繼續喊道:“嘉笙,你睜睜眼看看,到家門口了進不去。管仲萍!你有沒有人性!”

黑沉沉的棺木就擺在眼前,管母一個踉蹌,幸好孟侜及時扶住了她。

管母的把拐杖重重扔在地上:“把他們的孝服給我撕下來!”

護院愣了一下,才聽清管母的命令,連孟侜都懵了。

場麵頓時混亂起來,孫庸和阿寶躺在地上扭來扭去,護院費了好大的勁才脫下他們的喪服。

裡麵的衣服一露出來,大家“謔”了一聲,居然還是喜慶的大紅色。

這副樣子繼續哭喪顯然有些搞笑,孫庸坐在地上大罵管仲萍,流裡流氣,比市井無賴還難聽。

“既然左鄰右舍都看著,我管仲萍今天就說開了。孫庸,二十五年前,我與你達成協議,管氏保你下半輩子衣食無憂,你扮演嘉笙的父親。”

“孫庸,你就是我管仲萍雇來的一個下人!你人心不足,暗地裡打罵嘉笙,下藥致使嘉笙前程儘毀,把私生子阿寶帶回管家,意圖奪我管氏家產,喪儘天良!”

“你配給嘉笙哭喪嗎?你配嗎!把這兩個雜碎給我轟走!”

管母一席話,把孫庸嚇得麵如土色,被拖走時眼神不斷往某個方向瞥。孟侜隨他看去,隻見一個人影晃過。

他震驚於管母透露的信息,更驚異於管母的改變。家醜不可外揚,孟侜短短與管母接觸幾天,都能看出,不是管母心盲,而是管氏的麵子,才讓管母對孫庸一忍再忍。信奉了前半生的信條一朝破除,不僅是打孫庸的臉,更是明晃晃打在自己臉上。

這些話仿佛用儘了管母所有氣力,她指了指橫放的棺材,吐出兩個氣音:“開棺。”說完顫抖著用手蓋住眼睛,掩住簌簌淚水。

她是管氏唯一的女兒管仲萍,何曾在外人麵前如此狼狽。

空氣都靜止下來,除了棺板挪動粗重的聲音,孟侜越過呆若木雞的人群,看見了站在那兒不知多久的楚淮引。

目光相接,楚淮引朝孟侜頷首,讓他不要擔心。無論開棺結果如何,他總歸會保護好自己的小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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