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海侯不解。
在這偏僻且遠離魔族城市的荒郊野外,剛剛攻打落雁關失敗的青戈魔將,帶著自己的手下,如此行色匆匆走過,似在尋找什麼。
而且還不像是在找逃跑的自己。
那會是在尋找什麼?
以青戈魔將的身份,他所要找的東西必然不簡單,對他們魔族而言極其重要---畢竟前一天,青戈魔將乾的還是率軍攻打落雁關這等大事,再跌份又能跌份到哪裡去?
老將身經百戰的直覺告訴他,這其中一定是隱藏著什麼大機密。
這讓安海侯心頭一凜,眼中閃過一道精光。
滴——滴——
這時,有幾聲微弱的滴答聲響起,正在思索的安海侯,抬起頭望了眼天空。
“下雨了”
沉吟了幾息之後,安海侯利索起身,不再顧著療傷,而是朝著兩位魔頭遠去的方向,小心翼翼但迅速地跟了過去。
他做好了決定。
安海侯的傷勢遠沒有恢複好,但既然撞上了這種大事,他實在無法置若罔聞。
他也知道,以自己此時的狀態,這樣跟上去可能會陷自己於危險之地中,也可能根本無法改變什麼。
但是
說不定呢?
他可以允許自己在嘗試後無能為力,但不允許自己因為覺得無能為力而不去嘗試。
所以,他還是動身了。
很快,安海侯的身形便是從原地消失。
而雨,則是越下越大。
天空下起瓢潑大雨,一如數天之前落雁關那茫茫雨絲,使得天地灰蒙蒙一片,更是冷得讓人難受。
尋常的天氣變化,對於修士而言,早已沒有太多意義。
陸青山禦劍低掠而行,身上繚繞著若隱若現的靈力,將所有的雨水排開。
距離他離開落雁關已經是過去一天,再過兩天,他便能回到玉門關了。
突然,他下意識地皺了皺眉。
兩朵巨大的水花,猝不及防的,在他前方不遠處迸射蕩開,蕩出一朵水蓮,水珠四濺。
風聲雨聲,甚為喧囂。
就在這喧囂的風雨聲中,一個陰戾的聲音飄來,仿佛是凝成一條線,帶起一道雨箭,穿透那濃重的雨幕,射向陸青山。
“又見麵了,厲飛雨。”
雨水凝結而成的透明雨箭,將冷風大雨儘數排開,對著陸青山的麵龐徑直而去。
嗤!
最後,雨箭於陸青山眼前一丈處,似乎是碰到了一堵無形的牆,不得而進,直接炸開。
雨珠在陸青山身前四濺,他恍若未覺。
因為,有兩道身影,已然出現在他的視線之中。
青戈魔將與蒲曲魔帥。
這位心中怒意已經醞釀許久,快要爆發的青戈殿下,在終於再度見到陸青山之後,大抵是抱著陸青山已經必死的念頭,反而是平靜了下來。
他一副絲毫不著急的玩味模樣,勾起嘴角,笑眯眯道:“或者是叫你陸青山才對?”
被兩魔攔下身形的陸青山,看著好整以暇的蒲曲魔帥以及青戈魔將,頓了頓,看不出太多神色變化,隻是平靜地問了一句,“你們是如何找到我的?”
一切來得很突然。
按理來說,有天璿秘加持,再加上他行事又素來小心,魔族這邊不應該是能發現他的。
但事情已經發生,再去希望沒有發生,那就沒有意義。
青戈魔將眼神熠熠,獰笑道:“為何要告訴你?”
讓陸青山死個明白?
不,青戈並不準備如此做,那豈不是便宜這畜生了?
就要讓他在滿腹的不甘和不解中死去,這才痛快!
青戈魔將既然不說,陸青山也就沒有再問,他定定看著雨幕中站立的青戈魔將,突然咧嘴一笑,“手長出來了啊?那看來我所收藏的手臂,可就不是絕版了,不值錢了啊。”
聽到此言,青戈額頭青筋忍不住暴起----他又想起了當初那一幕,安海侯將他的手臂截斷之後,陸青山便是將之收走,甚至還對著他搖了搖他的手臂來挑釁嘲弄他。
“你,該死!”青戈勉強保持的涵養輕而易舉地被擊潰了。
蒲曲魔帥見此,已經是上前一步,主動示好道:“殿下,容我出手將他拿下,以任殿下處置吧。”
“不,”青戈伸手攔住了正要出手的蒲曲魔帥,撇了撇嘴,獰笑道:“我曾經說過,定要親自手刃此人。
我青戈,自然是說到做到,你在一旁看著就是了,此趟我親自出手!”
蒲曲魔帥見此,很配合地退後一步,應道:“那就殿下陪他玩一會吧。”
對付一個煉虛劍修而已,他對青戈殿下的這點信心還是有的。
“手刃我?”見青戈這般作態,陸青山隻是不鹹不淡哦了一聲。
嗖!
龍雀出現在陸青山的右手中。
“我,”他右手臂一揮龍雀,劍尖遙指著青戈,“等你!”
若是隻有一個青戈魔將在,陸青山應當會是嘗試遁逃。
但有蒲曲魔帥在場,這一切就變得沒有意義起來。
身為五境劍修的他,若是能在魔帥麵前逃遁而走,那魔族,想來早已是被人族滅了七八回了。
死局。
這是他看不見一線生機的死局。
陸青山望了一眼手中的龍雀。
雨水瓢潑而下,但根本近不得龍雀劍身,便是蒸騰消失。
“這可能是你我聯手的最後一戰了。”陸青山對秦倚天輕聲道,有些遺憾,有些可惜。
“執子之手,與子共生……”秦倚天輕聲回道。
這是當初陸青山與龍雀締結契約之言,也是給彼此的承諾。
如今,秦倚天用此言作為她的回答。
龍雀上,傳來一陣溫潤的暖意,順著陸青山的手,遊遍他的全身。
陸青山瞬間明白了秦倚天之意。
“既然這樣”
他當然舍不得死,可也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
兩族之戰中,所有人都有可能死,沒有例外。
包括他。
但至少是要站著死的。
是吧。
“那就來吧!”陸青山身影一掠如長虹,已然是破開雨幕,主動向前。
此時此刻,他全身的雄渾靈力流動,激蕩而起,猛烈猶如有雷霆在他體中炸開。
在他的胸臆間,更是有一股浩蕩氣生出,遊動如龍。
他的體內分明有大氣象湧動,蔚然大觀,可陸青山的麵色,卻是呈現出前所未有的平靜與冷酷。
胸有驚雷而麵如平湖。
就算是死局,他也會戰鬥到最後一刻。
這是他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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