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宗主舉起酒杯,翠綠的酒液入喉,沁人心脾。
“好酒。”他讚道。
李拾遺悠然自得,“其實不是什麼好酒,不過是取我浩然峰上的桃花所釀。”
那桃花,還是紀川種下的。
他的徒弟,一直是個喜花之人,有著其它劍修絕然不同的風雅,恰是適合修他的浩然氣。
想到這,李拾遺不由傷感。
他放下酒壺,開口道:“我看情報,焚月三尊近來開始有所動作了。”
陸青山伸出手指輕輕轉動酒杯,沉聲道:“雖然戰事未啟,魔族大軍還未開入戰場,但是那三尊卻是派出了許多中高層魔修,用以潛伏在關外截殺我們玉門關修士。”
“他們很狡猾,分成許多個隊伍,每個隊伍都有高品魔修領銜。
甚至是故意隱藏實力,同時放我們修士在臨死前傳遞訊息,待附近的玉門關修士聞訊趕往支援,再給我們帶來第二輪慘重傷亡。”
“魔族前幾年吃了點虧,這就迫不及待地反擊回來了啊。”李拾遺眉頭緊蹙。
陸青山點頭道:“這畢竟還隻能說是小打小鬨,損失還在承受範圍之內,但是這其中透露出來的意味,卻是不太好。”
“他們既然都將族內高品魔修放入戰場了,那大軍入境,也在不久之後了。”李拾遺感歎道,知道陸青山說的不好意味指的什麼。
“這戰,不好打。”陸青山說道。
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
他很早就知道玉門關不好守,但隻有當坐上劍宗之主這個位置後,才知道竟然會是這麼難守。
兩人對視一眼,眼中的憂慮同樣深沉。
有些話不用說,但他們都心知肚明。
相比魔族的天生血脈,人族修士得來太過不易,一旦陷入相互比拚消耗高手力量,消耗底蘊的大戰,他們的劣勢太過明顯。
焚月一域,九品魔修人數逾三千,相對東域的九境修士,在數目上處於絕對的優勢,甚至可以說是碾壓之勢。
更彆說還有兵魔三尊的存在。
赤尊、戰尊、命尊,那都是三十倍九品往上,三十五倍九品左右浮動的頂尖戰力。
當年三尊在玉門關外邀戰,雖然最後在劍宗三位峰主手中落個儘數敗北的結局,但是內裡情況究竟如何,陸青山也心知肚明。
——那不過是三位峰主拿壓箱底絕招換來的短暫勝利。
本來若是安排妥當,三位峰主的絕招隻針對一人,是極有可能直接斬殺一位魔尊的。
如今三人分彆拿出來各站一場,雖然幫助他們皆是取勝,但也因此並沒有擊殺哪怕一位魔尊,說到底其實也隻能算是一場慘勝了。
因為受傷的三尊通過數十年休養便可以卷土重來,可三位峰主卻無法再拿出一次壓箱底絕招了。
沒有特殊手段的情況下,整個玉門關中,除陸青山自己不算,也就餘滄海、薛無鞘以及藏秀可以勉強是與三尊一戰。
而且隻是一戰,真要分出勝負的話,必敗無疑。
可以說,在頂尖戰力這塊,失去了謝青雲後,玉門關就有些捉襟見肘了。
可偏偏這又是最重要的。
——修士之間的戰爭與凡人之間戰爭不同。
凡人戰爭重兵力,是多多益善。
修士戰爭不能說人數不重要,但最重要的永遠都是頂尖修士,可以真正發出最為一錘定音的效果。
“好消息是,玉門關的戰力穩中有進,不時有修士冒頭,短短十年時間,就出了尋常時候千百年都不一定有的數。”陸青山微笑道。
自他回到玉門關,十年時間可謂一晃而過。
年號,從天元十七年走到了天元二十七年。
十年時間,對於大部分修士來說,不過是一瞬罷了。
但不論是對於第四次重修的李拾遺,還是對於陸青山來說,十年的時間都足以是讓他們發生很多很多的變化了。
甚至於玉門關在這十年中,變化都同樣不小。
“這可算不得什麼好消息......”李拾遺搖搖頭,那新冒頭的修士相比人族與魔族之間的差距,隻是杯水車薪罷了。
他不快不慢地說道:“不過宗主帶來的人,確實不凡。”
李拾遺指的並不是藏秀,而是藏小劍與秦倚天這兩位。
是的,這段時間裡玉門關新冒頭的修士中,最為出名的便是藏小劍與秦倚天。
說實話,陸青山自己也頗為意外。
藏小劍一直以來天真爛漫的印象先不說,秦倚天性子更是素來溫婉。
誰能想到,真上了戰場,這兩人會是那般出彩。
藏小劍自從來到玉門關,便是積極出關巡守殺敵,這十年裡可謂是戰績斐然,擊殺不少魔修,得到了玉門關修士的認可。
特彆是大家一開始見她嬌小玲瓏,看著還像是劍修,都下意識認為必然柔弱無比。
結果真碰上了魔修,一戰鬥起來,藏小劍竟然是比體修還要狂野,走的是絕對的肉搏路線,跟那些修神魔體的魔族硬碰硬,拳拳到肉,可謂是讓一堆人驚掉了下巴。
至於秦倚天,則是以劍術超凡而聞名,甚至隱隱有了夏道韞之下第二女劍修的說法。
夏道韞.......
想到這,陸青山眼簾垂下。
夏道韞已經離開玉門關已經整整十年了。
“你還差多少。”李拾遺眼力很好,即使如今修為還未恢複,但他依然能看出來陸青山這十年坐鎮玉門關的同時還在聚斂東域氣運。
隻不過在他看來,陸青山定是在為將來開道提前準備氣運,卻是想不到陸青山是為了所謂的“進階任務”。
“我也不知。”陸青山搖了搖頭,頗有無奈。
聚斂氣運與修行不同,它遵循自然規律,並不像修行那般可以開掛。
陸青山雖作為玉門關如今地位最高的修士,東域氣運彙聚的中心,但若沒有特殊情況,想要彙聚足夠的東域氣運,隻能是靠時間來磨。
十年時間一晃而過,他的七劫境進階任務依然是灰色的未完成狀態。
不過還好,雖然不知進度,但陸青山能感覺到所差應該不多了,至多是再一二十年的時間。
就在這時,陸青山好似感應到了什麼,抓著酒杯的手一僵,童孔猛地擴大,向窗外看去。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李拾遺修為還未恢複,感知與陸青山相比差得太多,並沒發現異常,但是看見向來沉穩的陸青山這副表情,明白定然是發生了什麼大事。神色變得肅穆起來。
陸青山將目光從窗外收回,舉起酒杯輕抿了一口。
“峰主既然不喜歡前一個好消息的話,那就再給你一個好消息。”陸青山唇角微微挑起,似笑非笑道,目光古怪。
“嗯?”李拾遺還沒反應過來,眼前一花,多了兩人,一男一女。
男子身穿青衫,臉上掛著他無比熟悉的和煦溫潤的笑容,正眼眶微紅地看著他。
李拾遺愣住了,眼睜睜地看著那男子牽著身旁女子的手,一步步走到他的跟前,垂下頭來,行大禮。
“師父.......”
空氣好似被攥緊似的。
少頃,李拾遺忍不住開懷大笑,猛地舉起手中酒杯,一飲而儘。
“回來就好!”他道。
二十餘載空白一語抹去,不問不探。
其時雲氣在天,清風吹葉,沙沙雨聲敲打窗扉,那男子再也忍耐不住,大聲道:
“不肖之徒紀川攜妻秋詩音,拜見師父!”:,,.,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