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場中不允許奴仆進入,那此刻各位手無縛雞之力的秀才們,也隻有自己出力了。
賈琮這一世由於每日都刻意抽出時間來鍛煉,所以倒還不覺得太吃力,但是同行的權誌高就顯然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年紀輕輕這才沒走幾步,就已經氣喘籲籲了。
隻不過這時也沒人可以幫他,大家都是自顧不暇,唯隻有靠自己······
往日裡風流瀟灑的秀才們這時一個勁的擠,似乎搶先就能高中一般,好好排隊本可以更快捷地順次入場,時間也還充裕,可就是要擠,那些送考的也不退開,亂糟糟一團······
賈琮,鐘漢良,史通,權誌高四人又彙合了幾個同窗,大家一起擠到東門外本縣長牌燈下,見本縣儒學訓導正在燈牌下招呼著考生聚齊。
好不容易整理好了隊形,考生們大約等了一刻時,這時監門官打開東門,提調官出來親自點名,各府各縣的學官站在幾盞明亮的燈籠下一一辨認本縣考生,點名、確認無誤,便進門接受搜檢。
負責搜檢的是金陵的營兵,這些兵差仿佛知道一輩子也隻有這一次可以在高高在上的秀才相公們頭上動手動腳,所以檢查起來格外認真負責!
解衣、散發、脫鞋脫襪一樣不少,考籃的筆、墨、硯,食盒裡的食物一一檢看,那油布也展開對著燈光照一照,看上麵是不是有字跡
考到這裡,各位秀才們現在已不象縣試、道試時被搜檢時感到屈辱而憤憤然了,這一道道的考試的雄關必須跨越,苦我心誌、勞我筋骨,乃是為了那天降大任。
再說了,不搜檢也不行,舉人功名的誘惑太大,人的私.欲膨脹起來連聖賢教導、禮義廉恥都約束不了。
要知道,這世道隻有窮秀才可沒有窮舉人的,有了舉人功名,就算不做官也是鄉紳一級,擁有這諸多的特權,自有銀子送上門來。
就在這時,賈琮相隔不遠處一個考生被營兵從硯台下搜出一疊寫著蠅頭小字金箔紙,立即就被叉出去,還要戴枷站在龍門前示眾!
輪到賈琮時,自然也被從頭到腳仔細的檢查了一遍,沒有半點寬待,就是帶的幾支蠟燭也被沒收了,軍士說號舍會發放蠟燭,不許考生私自帶進去。
賈琮苦笑著結好發髻,收拾了衣冠,提了考籃和爐缽食盒,領了草卷和正卷各十二幅,看分到手裡的號舍牌,是“洪”字號舍第28號房。
金陵貢院規模宏大,考舍以“天地玄黃宇宙洪荒”千字文字序命名,最多可容納上萬名考生同時應考。
賈琮進了貢院之後,走過兩重大門,就見飛簷三層、氣象雄偉的明遠樓,正門有一聯為:明經取士、為國求賢!
此樓居高臨下,監試官、巡綽官可登樓眺望,稽察考生是否有私相往來的舉動、執役者是否有傳遞交通的弊端;過了明遠樓,正中是大堂七楹的至公堂,兩邊楹聯曰:“號列東西,兩道文光齊射鬥;簾分內外,一毫關節不通風。”
至公堂甬道兩邊燈籠高張,雨絲在燈籠光中飛舞,那一排排的號舍在暗夜裡簡直看不到邊,“洪”字在千字文中排序比較靠前,賈琮一排排找過去,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第28號考舍。
隻見每個號舍有門,門前有軍士守著,軍士看了賈琮的號牌,然後就讓了賈琮進去,然後就從外麵把號門鎖住了。
賈琮打量著自己這考舍差不多隻有三五個平方大小,一張簡陋的案桌,一張破舊的圓凳~不僅顯得敗壞,而且稍微待久了就有一種氣悶的感覺,也難怪很多秀才幾日考下來,不少是被抬著出去的。
考舍外麵是一條四尺寬的小巷,牆高八尺,一頭一尾懸著兩盞燈籠,兩頭還有兩隻水缸,這是用來救火的,十來個號軍在時刻候著。
鄉試考試極嚴,每名考生就有撥一名軍士看守,看守賈琮的號軍人還比較合適,甚至還首先與賈琮打招呼道:“相公貴姓?”
賈琮含笑回答:“姓賈,這幾日還要請軍大哥多多關照。”
這號軍聽賈琮能降下秀才相公的身份稱呼他“軍大哥”,心中很是受用,咧著大嘴笑道:“好說,相公隻管考試,發爐子、燒水這些雜活小人可以代相公乾。”
賈琮聽了自然感激不儘,道:“那就有勞了,隻是在這裡也不敢以銀錢酬謝。”
在這貢院遞銀子,不論什麼理由都可以算的上是行賄,賈琮自然不會犯這樣的低級錯誤。
這號軍不以為意道:“相公說哪裡話,就是您給我我也不敢收咧,收了小人不僅會丟了飯碗,搞不好腦袋都會丟,隻是看著相公為人親和,我這裡反正閒著也是閒著,搭把手的小事罷了。”
賈琮再次道了聲謝,然後看著這號房很多地方都很潮濕,於是猜想這號房可能有些漏雨,便踩在圓凳上將帶來的油布釘在號房梁頂上,主要是遮住寫字案板那一塊地方就行,考卷是絕不能被水弄濕的,否則就白考了。
所有的前期準備都做好了以後,賈琮估摸著才四更天左右,離天明還有一個多時辰,這時也不會傳考題下來,於是便將後方的兩塊鬆木板拚起,蜷著身子側臥在上麵,不管睡得著睡不著,先養養精神。
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賈琮就聽見那號軍就叫了:“賈相公快起來,題目紙來了。”
賈琮趕緊坐起來,就見天才蒙蒙亮,那號軍手裡拿著一張一尺見方的考題紙,紙色微黃,接過來看時,上麵印著七行字,正是首場七題,首題是“畏大人畏聖人之言”。
看到題目,賈琮先喝了一點水,然後又在這小小的號舍裡稍微活動了一下身體,待精神徹底清醒了之後,這才再次認真看起題來。
賈琮先把七道考題看了一遍,四道四書題,《論語》、《孟子》、《大學》、《中庸》各一題,本經《春秋》三題。
先把硯台裡滴了幾滴清水,然後賈琮就開始一邊磨墨一邊構思首藝“畏大人畏聖人之言”,待磨好墨,首藝在腦海已成,提筆便在草卷上寫道:
更徵君子之所畏,由天命而兼及之也······隻見賈琮筆不停書,承題、起講、股股相對,不過才半個時辰,他的首藝也作好了,三百多字,其中塗改了幾處,這是草卷也無所謂,待正是謄寫到考卷上就一定要潔淨整齊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