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國?
鏡國!
周露白很確定自己沒有聽錯。
她說了鏡國!
襄朝橫亙一道天塹,名喚金銀關,滔天駭浪,易守難攻。
而在關外,翟國、燕國、靈國、鏡國、升國、白淮國、大玉國等勢力星羅棋布。襄國以天險扼守要地,不與外族通婚,卻不知翟國百年前掀起變法序幕,窮兵黷武,虎狼盤桓,如今收服了燕國、靈國、大玉國等四國。
隻差鏡國與升國,翟國便可一統北域,南下破第一天塹金銀關。
而鏡國被夾在燕國與靈國的中間,自然是首當其衝的對象,國君深謀遠慮,以謀士遊說,拉鋸各方,勉強奪得喘息的機會。
但隨著翟國勢大,一切的陰謀都會被實力擊潰,若五年之內,這場對峙沒有出現轉機,鏡國將會被翟國的鐵蹄踏碎,王朝崩塌,錦繡成灰。
千萬人的生死存亡,就在眼前!
周露白垂下兩扇黑翠般的睫毛,情緒淡薄,“陛下這是惱羞成怒,要給我安排通敵叛國的罪名了?”
緋紅的目光從他臉上巡過。
對方神色平靜,沒有一絲異樣。
緋紅:‘嘖嘖,男主是裝的嗎,他到底是不是鏡國的國君?’
係統:‘你他媽問我我問誰?!’
它隻是一個可憐而無法反抗的虐文係統而已,誰他媽知道你玩男主還不算,你還要玩權謀!
係統職業不兼容,我能怎麼辦,我也很絕望!
緋紅:‘主人,給個提示唄,給你我的女帝春睡私家照好不好。’
係統:‘呸!滾蛋!’
有事喊主人,沒事日係統。
嗬嗬,它已經看透了這女人的真麵目了!
緋紅又換了另一副麵孔,眉眼含笑含春風,扶起了還在地上的周露白,“快彆生氣了,你插手內帷,又是串通,又是落胎,寡人這才動了氣,說了一些糊塗話。”她歎息道,“你若真是鏡國的男子,又豈會為我懷上孩兒?”
周露白鳳目森寒。
他也很想知道,自己是怎麼莫名其妙中招的。
那湯藥是助孕不假,但要說改變他二十年的體質,簡直離譜!
襄朝的男子十三四歲後開啟初潮,每月都會來葵水,周黎書比他大六歲,所以周露白先一步見證了長兄暈在庭院裡,疼得死去活來的一幕。而葵水是否正常,又關係到男子日後能不能生育康健小女。
周露白沒有初潮,掐著日子來偽裝疼痛。
她究竟用了什麼通天手段令他懷孕?
不,這也可能是用藥過度,致使他出現假孕現象。
周露白蹙眉推測。
緋紅觀他變幻莫測的臉色,拂袖一笑,“來啊,傳召趙醫師!”
鳳章宮見了血,一股腥氣撲麵而來。
——吾今日便要命喪此地!
趙醫師壓住心頭顫恐,漸生悲愴。想我鏡國,國祚綿長五百年,當初開國定江山,壓群雄,是何等的威風,今日卻是高樓坍塌,危若累卵,前有翟國相逼,後有燕國、靈國欺淩,三麵合圍,逼虎下山,如今竟隻能寄托在國君的放手一搏,扭轉局麵。
更令趙醫師絕望的是,小國君在襄朝蟄伏多年,一朝入宮,不但成了女帝的掌中金雀,他娘的還懷了小金雀!
陰陽顛倒,男子懷孕……這襄國,簡直邪門了!
趙醫師接到密令,不顧暴露的危險,出門就配了落胎藥,作為醫者,他害怕小國君落胎,怎麼說那也是一條人命,還蘊著鏡國王室的血脈!但趙醫師抬頭一覷,小國君滿眼冰寒被女帝攏在懷裡,小腹安穩,沒有半點落胎的跡象,他……更害怕了!
“嘭!”
趙醫師被虎賁押著跪下,很是頹靡。
“你是不是鏡國的醫者,原名羊舌約,失蹤了二十多年,連妻兒也不聞不問的狠心家夥?”緋紅笑眯眯地問。
趙醫師心頭劇顫,麵上則是流露出迷惑、驚怒、鄙薄、又釋然的神情。
“陛下說是,那便是吧,落胎藥是我配的,隻求一死。”
他心灰意冷,懶得辯駁。
緋紅輕笑,高明的推脫,不過隻能演給聰明人看,因為聰明人總愛多想,換成一任暴躁國君,趙醫師這甩臉子,怕是要當場腰斬。
“死也是分很多種的,不知道趙醫師想要哪一種呢?”
她伸手撩開了周露白的交領,指如蛇尾,悄無聲息滑了進去,攀附在一株猩紅桃樹上。
周露白麵無表情。
趙醫師瞳孔微凝,又恢複平常,隻是撐在地上的手,微微抖動。他內心老淚縱橫,小國君被女帝當眾褻玩,做臣子的……卻隻能眼睜睜看著!
他無能為力!
緋紅抬起另一隻手,像遛狗逗貓的散漫,衝趙醫師搖了搖掌,“你且過來,替鳳君診脈,若是真的有了,寡人大赦天下,也留你一命。”
女帝還不知道有沒有懷?
趙醫師有些錯愕。
這不符合小國君一擊必殺的脾性!
隻是小國君性情多疑狠戾,從來不會全盤托出自己的計劃。作為其中被調動的一環,趙醫師部分知情,而對小國君懷孕之事也是半信半疑。
趙醫師起了身,也不敢多看小國君,小心翼翼切脈。
趙醫師一陣恍惚。
真的假的?
指下脈象恍若圓珠滾盤……是喜脈啊。他診了那麼多達官貴人,不會出錯的。
可是,可是他們是鏡國之人啊!
鏡國男子怎會懷孕?實在荒謬至極!
——難道小國君……非鏡國之人?!
趙醫師陡然生出一個令他恐懼的念頭,臉色微微泛白。
緋紅則是感歎,係統超市出品的多子多福,果真不同凡響,直接改變了男主的體質!
緋紅:‘可惜沒有保胎選項,差評。’
係統:‘……’
宿主,過分了啊。
都怪它當時太年輕,還以為多子多福是宿主給自己準備的,激動得差點打爆了小黑屋,結果她轉頭就喂了男主!
太喪心病狂了這人。
係統對她被虐已經不抱希望了。
“如何,有還是沒有?”緋紅手掌壓在周露白的胸膛上,“這心跳得倒是很穩。”
趙醫師咬了咬牙,“許是誤診了,殿下並沒有懷孕。”
緋紅又問,“那他日日嘔吐是為何?”
趙醫師漸漸安定,愈發從容,“天氣燥熱,脾胃虛弱,所以殿下惡心想吐……”
“是麼?”
緋紅將手抽出來,放在周露白的腰腹上,“可寡人怎麼覺得,我的孩兒就在這裡呢?”
這一刻,黑衣至尊好似分裂成了兩個人。
清醒冷靜的她失落地說,“原來是近日悶熱的緣故,寡人竟是空歡喜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