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沒有持續多久, 很快就停了。
被雨洗刷過的景致帶著煥然一新的水色美感, 空氣裡彌漫著綠葉的清爽味道。
兩個人收了傘, 行走在微醺的橘色黃昏裡。
喬亦溪從來沒覺得, 立春居然是這樣好的一個節氣。
經過一家蛋糕店, 周明敘往裡指了指：“想不想吃？”
喬亦溪抬了抬眉, 聲線拖長：“……你買給我啊？”
“不然？”周明敘沉吟半晌, 轉而道，“我賣腎買給你的話，會更感動一點嗎？”
“那倒不用。”
他正覺得自己是不是應該感動一下的時候，聽喬亦溪晃著腦袋繼續道：“等以後有更需要的你再賣腎養我吧。”
“……”
喬亦溪掀了掀眼瞼, 有點似是而非地瞧了他一眼。
周明敘了然：“放心, 不會跟你媽講的。”
“現在下午, 她不會管我的，”喬亦溪的目光落在兩個人牽著的手上，“我的意思是――你還要在這站多久, 你不動我走不了誒。”
周明敘攏了攏手指, 喉結滾了一下，這才往店內走去：“知道了。”
牽著身邊一臉滿足的少女，他垂眸瞧了瞧。
戀愛真他媽麻煩。
但是……麻煩的感覺，出乎意料還不錯。
他抿抿唇, 不動聲色笑了。
由於進電梯是一前一後，兩人就沒有再牽手, 結果一出電梯，喬亦溪發現周家的門居然是開著的。
甫一進去, 一個大大的黑色行李箱擺在門口。
喬亦溪還沒來得及細想，有男人從客廳穿著拖鞋走來。
喬亦溪一看是周父，立刻恭敬地打招呼：“叔叔好。”
“嗯，”周父點了點頭，問她，“下課了？”
喬亦溪：“今天下午沒課，我們參加完學校的活動就回來了。”
周父問：“周明敘呢？還沒回？打遊戲去了？”
喬亦溪回頭，把門後的周明敘拉出來：“沒啊，他就在我後麵。”
幾個人又聊了下近況，周父自然扮演的是家庭裡大多數父親的角色，讓他們好好學習學業為重，末了大家起身時，他還囑咐周明敘。
“你少打點遊戲，對眼睛不好，還浪費時間。”
少年斂眉：“知道了。”
“對了，”喬亦溪看向周母，“叔叔提前結束了出差的話，我爸媽也回了嗎？”
“是呀，”周母道，“他們沒和你說嗎？我以為說了呢。”
剛聊到這個話題，下一分鐘，喬亦溪就收到喬母發來的消息。
【我們已經順利到家了，你收拾一下，今晚準備回來吧。】
喬亦溪坐在房間裡回複，周明敘恰巧路過，也發現了喬母發來的訊息。
他聲音一低：“要走了？”
“是啊，我爸媽回來了我能不走嗎，”喬亦溪說，“我過會把行李收拾一下帶下去。”
少年倚在門口，有點不爽：“今晚不走行不行？”
“怎麼可能，”喬亦溪笑了笑，又像想起什麼似的仰頭，“怎麼，舍不得我啊？”
舍不得……倒也算不上。
畢竟兩家住得這麼近，她又不是馬上要搬家去另外一個地方，想見的話還是很容易見到的。隻是他都已經習慣她住在這裡了，忽然有個人不見了，難免覺得空落落。
剛把話說破的第一天，她就要回自己家了，怎麼想都有點像命運在整他。
如果能選，誰不想和她同住一個屋簷下。
現在倒好，忽然又變成上下樓，很多他想做的事都變得不方便。
一個小時之後，喬父喬母上樓來，大家一起吃了頓晚餐。
喬母：“真是感謝你們這陣子對亦溪的照顧，周末我在盛世酒店定了位置，大家一起吃個正式的飯啊。”
“不麻煩不麻煩，”周母道，“亦溪很乖的，我做夢都想有一個她這麼乖巧的女兒。”
飯局進入商業互吹感謝環節。
周明敘本想低頭好好吃自己的，結果手機震動一下，收到一條消息。
喬亦溪發來的。
喬亦溪：【你媽說想有我這樣的女兒。】
喬亦溪：【那我們倆算不算是在□□？】
周明敘：“………………”
他有時候還真的想知道，她那小腦袋裡都裝了些什麼？
沒一會，喬亦溪又給他發消息：【萬一你爸媽以周家不允許□□為理由拒絕我怎麼辦？】
周明敘本想認真地回她點什麼，結果餘光一瞟，看她正在憋笑，憋得臉頰都有點紅，手指還拚命在底下掐自己大腿。
……
他覺得自己剛剛還真情實感了一瞬，實在是有點蠢。
周明敘也順著她話題接道：【那我就和周家斷絕關係吧。】
喬亦溪：【行，一言為定。】
周明敘：【？】
/
一頓飯結束，喬亦溪跟著喬父喬母回了家。
喬母翻出新的被子給喬亦溪鋪床，慣例問道：“回家習不習慣啊？不會還想念周家吧？周明敘在家有沒有欺負你？”
“沒有，想什麼呢，”喬亦溪拉著被單，“要欺負也是我欺負他。”
“真的啊，我們家亦溪還會欺負彆人？”
“我隨口一說的，我與人為善，不做那種事情。”
喬亦溪拍拍手掌。
床鋪好之後，喬亦溪把房門虛掩起來，坐在床上，感覺自己是不是應該做點什麼。
以前她身邊那些朋友談戀愛的時候，每晚都會乾什麼來著？
哦對，聊天、電話、視頻，講騷話。
不過她和周明敘雖然沒有明說男女朋友什麼的，但都互表心意牽過手了，應該算是戀愛了吧。
這麼想著，喬亦溪決定給他撥個視頻電話確認一下。畢竟心裡有個底，睡得踏實一點。
她舉起手機，給他撥出視頻電話，舉起手機的時候下意識開始調整，找尋一個好看的角度。
這時候，周明敘提著東西敲開了喬家的門。
來給他開門的是喬母：“誒，明敘怎麼來了？”
周明敘晃晃手中袋子：“我媽鹵的豬蹄，說讓我帶下來嘗嘗。”
“好嘞，”喬母接過，道，“你也在我家坐一會吧，家裡有零食，在亦溪房間裡。”
周明敘頓了頓：“她人呢？”
“房間裡。”
於是當周明敘走到她房門口的時候，發現她正舉著手機在擺姿勢，甚至還拿起了那個吃了兩口的慕斯蛋糕。
周明敘敲了兩下門框。
喬亦溪跟個受驚了的兔子似的，趕忙回頭看，發現周明敘居然站在自己房間門口。
“……”
一瞬間，居然有種小心機一眼就被洞穿的感覺。
喬亦溪扯了扯衣服：“你怎麼下來了？”
周明敘：“下來送東西，你在乾什麼？”
“我準備給你打視頻電話的，結果你一直沒接，”她放下手機，“怪不得。”
周明敘坐到她旁邊，挑眉：“給我打視頻電話乾什麼？查崗？”
“沒啊，就是想問問你……”
“什麼？”
“我們倆，”她嘶了一聲，“現在這算什麼啊？”
燈光下，少年眸子暗了暗，而後緩緩傾身過來。
喬亦溪不自覺地屏息往後靠了靠，背抵上床沿，避無可避，心跳加速。
他他他想乾嘛？
她隻是想問問他們現在算什麼狀態啊？？
周明敘湊過來，偏偏頭，唇和她的耳垂似乎靠得很近，她感受到濕潤的吐息。
少年似乎笑了笑，在她耳邊輕輕飄下兩個字：“偷情。”
“……”
喬亦溪一把推開他，嗤了聲：“我跟你說正經的啊。”
“是嗎，”少年好整以暇挑了挑眉，“哪種正經？下午飯桌上給我發調戲信息然後憋笑憋出內傷那種正經？”
喬亦溪：？
“我那是調節氣氛，你懂什麼呀！”喬亦溪聳聳鼻子，“對了，你帶什麼下來了？”
“我媽鹵的豬蹄。”
喬亦溪愣了下：“阿姨大晚上鹵豬蹄乾什麼？”
“我讓她鹵的。”他說。
“就為了晚上來見我是吧？”喬亦溪嘖嘴，“以前怎麼沒發現你是這麼心機的一個人。”
周明敘勾勾唇，“以後就會發現了。”
後來淩晨，周明敘是被一條消息的震動弄醒的。
本來平時他都會開飛行模式，但由於睡前和喬亦溪聊了天，所以今天他沒開。
消息是喬亦溪發來的，非常字正腔圓的七個字：【我們真的戀愛了嗎？】
周明敘蓬著頭發，微眯著眼坐起身：？？？
說什麼胡話呢？
他乾脆直接給她打了個電話。
喬亦溪接起電話，聽到那邊睡意惺忪的一句“還沒睡？”，十分驚訝。
“你睡著了？？”
周明敘揉了揉頭發：“你怎麼不睡？”
喬亦溪：“我太興奮了，睡不著。”
“……”
“你難道一點都不興奮嗎？”喬亦溪反問，“怎麼比平時睡得還早？”
周明敘：“今天為了來找你，來回跑得累。”
“噢，”她平躺著看天花板，“但是我好興奮，本來剛剛要睡著了，結果……”
“結果想到要給我發個消息，問我們是不是在談戀愛。”
她咕噥：“我沒想到會吵醒你嘛，我隻是無處抒發。”
“沒事。”
她愣了下：“什麼沒事？”
“吵醒我，沒事。”他說。
周明敘又問她：“你今晚怎麼一直在糾結這個問題？”
“因為我沒有聽到正式答案啊，”她把手從被窩裡伸出來，看自己各個角度的手指，“人家談戀愛之前，不都會有一句……你願不願意做我女朋友之類的？你都沒有，就牽我的手，我這不是怕你模糊界限，最後給我來一句我們不是隻是朋友嗎？”
周明敘：“……你想象力好豐富。”
“不是啊，真的有男生會這樣的，說自己喜歡你，做一些模棱兩可的事，跟你糾纏一段時間，拿到自己想要的之後就走，還能很坦然地把自己撇乾淨，畢竟他確實沒說過你們是男女朋友，搞得最後像女生自作多情。”
周明敘思索了一會，點頭：“這個是我考慮得不周全――那，你可以當我女朋友嗎？”
喬亦溪佯裝思索許久，為難道：“算了吧。”
周明敘：？？？？？
“一般不是都會答應的嗎？”
喬亦溪得逞地笑了：“那你求求我。”
本來以為能捉弄到他，可以看他猶豫掙紮不情願的樣子，結果這人沒有絲毫停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