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 誰跟你再來一次, ”喬亦溪意識到這人剛剛說了什麼話, 捂著嘴往旁邊蹭了蹭, “你少做夢了!”
過了會, 對著少年好整以暇饒有興致的眼, 回想他方才把自己折騰得夠嗆, 跟五百年沒開過葷似的。
不由得罵道:“流.氓!混賬!禽.獸!”
她呸!
周明敘抱著臂,挑了挑眉:“怎麼不繼續罵了?”
“……”
“已經沒有詞能形容你的不要臉了,”喬亦溪重複一遍,遞給他一個堅定的眼神, “沒有。”
“是嗎, ”他似是意外地抬抬眼瞼, “我看你還挺樂在其中的。”
“……我樂在其中個頭!”
她瞪他一眼,抄起一邊的帽子整個壓在他頭上,然後轉身就硬著頭皮往前走。
她早該知道, 這人就是個悶騷, 平時裝的正兒八經清心寡欲三從四德五好青年,實際上某個開關被打開之後,比誰都……不要臉。
周明敘正了正自己頭頂的帽子,滿意地回味了幾秒, 站起身跟上喬亦溪。
她在前麵買水,礦泉水瓶剛拿到手上, 右邊肩膀被人拍了拍。
她結實地嚇了一跳,下意識就咬了咬嘴唇, 警告道:“這兒有人啊,你彆胡來。”
站在她右手邊,本意是要來問路的男生:“……”
“那個,不好意思,問一下c出口是往哪邊走啊?”
聽到陌生的聲音,喬亦溪扭頭一看,一張完全陌生的臉,是有人找她問路。
……她現在已經條件反射到,連被拍肩膀都覺得是周明敘要圖謀不軌。
喬亦溪掩飾地咳嗽兩聲:“噢,那個,我也是第一次來,不太清楚,你問問彆人吧。”
老板看不下去了,指路:“直走五百米右拐。”
“好的,謝謝啊!”
送走問路的男生,喬亦溪擰開水瓶,出神地喝了兩口,連周明敘站她身後都沒發現。
有道聲音驟然幽幽地從她身後傳來:“還沒看夠?”
喬亦溪被嗆到,咳了兩聲:“你走路怎麼都沒聲兒的?”
“我要有聲兒不得耽誤你看彆人?”周明敘蹙了蹙眉,開始查戶口,“那人誰?找你乾什麼?搭訕你?你回了?還舍不得?”
喬亦溪:???
這問的都什麼呢??
“我沒看他,在看路牌,我無緣無故看問路的乾嘛……”
話沒說完,喬亦溪想到什麼,驟然打住。
周明敘看著她。
喬亦溪狡黠地舔唇,指他:“你。”
周明敘:?
喬亦溪又向上指了指,眼珠轉了轉:“帽子。”
周明敘費解地抬手,摸到自己的帽子,眉間畫出道山川。
少女眯著眼,露出一排小白牙,慢悠悠把話說完:“綠的。”
你,帽子,綠的。
……??
周明敘才因了她的解釋鬆口氣,下一秒,咣,就被女朋友憑空扣一帽子。
他伸手想去掐她臉頰,被她提前發現,捂著臉閃開。
少女眉眼間滿滿都是惡作劇後的得意,笑得明晃晃,比月光還溫柔,比星還亮。
周明敘都愣了一秒,認命地點點頭,跟上。
行吧,活該他被吃得死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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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的時候,滑板社接到了一個外麵的表演邀請,薪酬開得還挺可觀,一次一千塊。
社長琢磨著一千塊夠大家吃一頓海底撈了,遂答應了這個表演。
這個表演社長選了五個人參加,類似於迎新那天的節目模式,一個接一個地展示,但是大家彼此之間的展示又有點關聯。
喬亦溪自然是被選進去表演了。
除了要表演的五個,其他幾個人也需要去到現場,負責一些打雜和場地布置。
由於那天喬亦溪沒課,所以上午也和大家一起參與了布置,棚子初步搭起來之後,他們叫外賣,吃了頓午餐。
剛吃完,喬亦溪叼著可樂吸管在跟周明敘發消息,忽然被叫了聲。
社長一邊忙著核對東西,一邊道:“有沒有兩個女生現在有空的?我們得去對麵小區裡取倆燈牌。”
有人問:“我們怎麼還有燈牌啊?”
“掛在邊上的,好看唄。”社長道。
“那為什麼非要女生去?”
“那店主是女的,一個人在家,”社長道,“我尋思著有女生就優先讓女生去吧,沒有的話我再去。”
喬亦溪搖了搖空瓶的可樂,起身道:“我有空,可以去。”
另一個女生陶陶也抬高手腕:“我也有空,我和喬喬一起去吧。”
社長點頭:“行。”
又有社團乾事問:“店主家安全嗎?倆女生去能行嗎?”
“安全的要死,是我姐朋友的朋友,放心吧。”
打了這劑安神針之後,她們倆就把手機放桌上了。
“帶不帶手機啊?”
“不用了,一會就回了吧,帶手機還得背包,一會不方便抱燈牌了。”喬亦溪說。
她今天穿的衣服沒口袋。
“好吧好吧,那我們趕緊走,”陶陶扯著她手臂,“我還得回來跟男朋友打電話呢。”
喬亦溪挑了挑眉。
誰還沒個男朋友似的。
她點開和周明敘的對話框:“我現在要去拿東西,你等一會啊,回來再和你說。”
發完語音之後,兩個女生上了路,很快就走到了小區裡,這裡的門牌號很好找,沒一會她們就找到八棟五樓,拿到了倆燈牌。
結過賬之後,她們抱著燈牌進了電梯。
一切看起來都很順利。
進電梯後,她們把燈牌放到一邊,點了一樓,關上門。
由於喬亦溪還等著回去和周明敘用為數不多的休息時間聊天,便仰頭看著顯示樓層數字變化,希望快點到一樓。
到三樓的時候,整個電梯卻驀然停了一下,像是斷了電,樓層顯示牌整個黑掉,電梯的燈也熄滅,周遭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電梯裡隻有她們倆,小女生哪見過這種場麵,伴隨著驟然一停的,還有她們的尖叫聲。
喬亦溪捂住嘴唇,感覺腦子裡有根弦,嘣一下就斷開了。
麵前的黑暗真實又不真實,她還抱有著一點渺茫希望地在麵前展開自己的五指。
看不見,濃稠的黑暗頃刻間將她包裹,像一隻手抓住她的心臟肆意下壓沉潛,有一瞬間,她甚至覺得自己無法呼吸。
怕黑本就是她為數不多的命門之一,這時候隻覺脊背發涼,喉頭發乾。
心跳就停在喉嚨口,好像下一刻就會蹦出來。
她們被吊在了三樓,腳下還踩著地板,可更深處卻是懸空。
環境是陌生的,黑黢黢,周邊甚至都沒有一個居民陪伴。
陶陶捂著耳朵縮在一邊,好半天才顫顫巍巍開口問:“停電了嗎?”
“好像是。”
喬亦溪扶住一邊的扶手,黑暗懸空與陌生環境讓她方寸大亂,恐慌與無助侵襲而來,她甚至覺得腿都在發抖。
好可怕。
而她們甚至連手機都沒帶。
該怎麼求助?
身邊的陶陶甚至比她更加崩潰,聲音都染上了哭腔。
“那怎麼辦啊,我們不會有事吧?為什麼會忽然停電啊?!”她捂住自己的眼睛,大聲喊道,“有人能聽到嗎?救命,救命啊!電梯停電了!”
然無人應答。
“在這呼救沒用的,房間裡的人根本聽不到,保存一□□力吧。”喬亦溪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在一片漆黑之中摸索電梯按鍵,“好……好像有緊急呼救。”
她的聲音都在顫抖,卻隻能竭力穩住心神。
沒辦法,陶陶已經崩潰了,她這時候必須清醒,不然事情隻會更糟。
雖然害怕得手都在顫抖,聲音也像波浪似的上下起伏,但她還是壓了壓自己的太陽穴,試圖直起身子。
“怎麼呼救啊,”陶陶被嚇得一直掉眼淚,“按什麼?我們根本看不見啊!”
喬亦溪掐著自己手背,讓自己在疼痛中維持鎮定:“還有燈牌吧……舉起來看看能不能照明。”
雖然也不知道物業究竟會不會來。
陌生的環境讓一切都未知起來,加倍放大人所有的恐懼和不安。
陶陶聽她說到了燈牌,這才試圖往她這邊走來:“好……我幫你舉燈牌。”
結果沒動兩步,陶陶燈牌還沒拿到,電梯就因為重量的移動晃動了兩下。
足下是空的,有多深她們不知道,萬一掉下去了……
陶陶嚇得當即嚎啕大哭:“彆嚇我了,求求了……”
喬亦溪強忍不適,接過陶陶遞來的燈牌,往按鍵處舉。
幸好燈牌是好的,打開可以照明,雖然不是很亮,但能看到緊急呼叫鍵。
喬亦溪用力摁了幾下,又掐著自己手背,靠在邊沿,告訴自己一定要冷靜。
陶陶的聲音已經哭的有點沙啞了:“會有人來嗎?”
“會吧,”喬亦溪不太確定,咬著牙硬撐,“會的。”
黑暗無限放大所有感知,她的血液橫衝直撞四下翻湧,脈搏突突跳動。
雖然打開了燈牌,可還是難掩黑暗,兩個女生對坐,茫然無措又害怕,陶陶抓著袖子在哭,喬亦溪閉眼,腦子裡閃過了很多畫麵。
要是周明敘在……就好了。
可他現在應該在訓練吧,連她經曆了什麼都不知道。她應該告訴他嗎?會不會隻是徒增他的煩憂?
她抱著膝蓋空等,幸好沒過多久,就有物業的人來了。
外麵扣扣電梯門:“有人嗎?”
“有人――有人!”陶陶拚儘全力大喊著,“兩個!”
緊接著,外麵傳來救援開門的聲響。
來了人,喬亦溪總算安定許多,集中注意聽著外麵的動靜。
大家齊心協力下,門終於被打開。
喬亦溪伸手擋了擋太陽光,扶著電梯門往外走。
無奈強撐太久,身體已經沒多少力氣,踏出去的一瞬,她腿窩驟軟,一個踉蹌差點載倒。
卻有人撥過人群跑到她麵前,在她要倒的前一秒攬她進懷抱。
鼻尖縈繞的味道很好聞,乾乾淨淨的檸檬味。
她以為是自己出現了幻覺,不然怎麼會覺得這像周明敘的懷抱。
少年下巴抵著她發頂,手還牢牢地圈住她,自胸腔內歎出長長的一聲――
“你嚇死我了。”
他的聲線也極不穩定,像是曆經一場持久的擔驚受怕。
奇怪,他應該……不會有害怕的事才對。
周明敘見她不說話,又摸了摸她後腦的發,問:“有沒有事?”
喬亦溪搖了搖頭,甚至都沒有抬頭的力氣,小聲問他:“你怎麼來了?”
“你太久沒回我消息,我就打了個電話過去,是你朋友接的,說幫我去小區裡看看,結果一進去就聽到有人說小區停電。”他道,“按理來說你該出來了,可是小區停電,我擔心是你被困在電梯裡,就過來了。”
他講得雲淡風輕,但十幾分鐘出現在這裡,背後的焦灼和匆忙大概是她不能想象的。
畢竟他的胸膛到現在都還在起伏。
喬亦溪想,奇怪,剛剛沒有人可以依靠,所以強撐著一切都還好。可現在他來了,她忽然就覺得那些脆弱的情緒一股腦地湧了上來。
可能是因為他在,所以她也可以放鬆一點躲在他懷裡,不用那麼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