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這就是全息遊戲中的自由空氣嗎？”
憑空出現的人影在祭壇外不斷浮現, 占據了整個廣場。
有的好似第一次看到這個世界般, 狀似癲狂的四處亂摸。
有的根本沒停下腳步, 粗略的環顧了眼四周, 就往外走。
嘈雜的聲音從祭壇處擴散，騷.動隨著他們的出現彌漫到整個新手村，恍若某種輪回, 此處重現玩家最初出現時的模樣。
“大家好，我是知名UP主, 小熊，經過漫長的申請……如你們所見，我現在正在全息遊戲中為你們錄製視頻。”
“太真實了, 我完全能理解為什麼論壇裡的內測玩家說, 這簡直是另一個世界……”
小熊伸手捏了把自己的臉，又趴在地麵上嗅土地的氣息, 難以抑製自己的情緒：“說實話，在這個全息遊戲出現之前，我對全息遊戲的認知，就是網上最常說的那些‘欺騙你的認知’，‘讓你的視覺神情、大腦覺得你位於一個真實的世界裡’這種，但我一點都不覺得我的認知被欺騙了。”
小熊捏著自己的胳膊：“雖然確實沒有痛覺, 也能出現人物麵板, 但除去這些之外……”他蹲下身, 摸了摸地上鋪著的地板磚：“觸覺、嗅覺、視覺比我在現實中更靈敏……”
他沉吟了幾秒, 找到了一個準確的形容：“不僅沒有被欺騙認知，甚至感覺自己現在才真正意義上的看到了這個世界。”
頂著一張批發的模板臉，一個人在原地嘚吧嘚吧講了許久，錄好開場白和對全息遊戲的第一感覺之後，小熊才環顧四周，注意到有不少人跟他一樣，都在錄製開場白。
自從全息遊戲的熱度一騎絕塵，且反過來捧紅了最初那批內測玩家之後，大部分得到了內測資格且閒得沒事乾的幸運觀眾，都走上了成為一個up主的道路。
按照之前準備的攻略，小熊朝新手村的角落跑去。
這是NPC的活動區域，禁止玩家入內。
在小熊慢了一步趕到這裡的時候，彆墅群前早已圍了一堆玩家，而不幸走出彆墅的NPC則早已被玩家們淹沒。
人潮湧動，三十個NPC對兩百個玩家來說，完全不夠分，導致現場局勢瀕臨失控。
小熊在人群外思考了幾秒是擠進去還是轉身就走，最後他選擇了扭頭就走。
反正這遊戲的自由度高的驚人，不一定非要按照攻略上的走。
小熊的選擇非常明智，在他走後沒幾秒，人擠人的局勢就失控了，在踩踏事件發生的前一秒，玩家就因為“試圖傷害王國子民的生命安全”直接一道白光，從祭壇處複活了。
或許這些一心想按照攻略走的玩家需要死上幾次才會知曉，遵守秩序並不僅僅是方便了其他人，也是為了他們自己的複活次數著想。
但在此刻，喧鬨依舊尚未平息，而放棄了攻略的小熊在走出幾步後，一抬眼，看到了另一個大門緊閉的彆墅群。
他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為視頻剪輯錄製素材：“瞧，我看到了什麼？”
他朝前方伸手：“是惡魔住的地方！如果關注過論壇，那你們應該知道，倫倫大神做的攻略地圖中，這片區域被標注為高危。”
小熊昂首挺胸道：“基於惡魔的惡趣味和危險性，不建議玩家單獨跟惡魔進行溝通。”
“所以，現在呢，我，小熊！”小熊語氣激昂的像是下一秒就要跟惡魔對線，但行為卻無比從心，他腳步一拐，繞開了前方：“就不從這邊走了。”
小熊說繞路就繞路，腳下一拐，走上了另一條出城的小路——然後跟努不利達和肯提撞了個正著。
因為特地避開了大路，以至於這條位於彆墅區之間的小道，並不寬敞，再加上肯提和努不利達的占地麵積擺在那，可以說是正正好好狹路相逢。
雙方麵麵相覷了兩秒。
珍惜複活機會，慫字當頭的小熊率先一個側身，貼在了牆上：“你們就當我不存在。”
肯提伸出蹄子，將他從牆上拽了下來。
“我沒見過你。”肯提打量著小熊，篤定道。
他注視的不是小熊的人類外表，而是那團以太體，這個世界上沒有一模一樣的人，自然也沒有一模一樣的以太體。
對於惡魔而言，記下一百個以太體的模樣實在沒什麼難度。
“今天確實有點過於吵鬨。”努不利達在一旁涼颼颼的接茬：“你們最近不是一直在法師跟矮人身邊打轉嗎？怎麼又回新手村了？”
禍從天降的小熊，等了幾秒，沒等到跳出來的任務通知。
連任務都不發，果然跟攻略上描述的一樣摳門。
關於惡魔的摳門，攻略的下一句就是：如果惡魔突然變得過於大方，請務必提起一百二十分的警惕，因為這說明他正在打算坑你。
倫倫出品的攻略不建議玩家接惡魔的任務，獎勵少的可憐，還會出現扣王國聲望的情況，偶爾還會讓玩家去送死，在確認無法刷出惡魔的隱藏任務——也有可能是對方根本沒有隱藏任務之後，對玩家而言，惡魔就徹底失去了價值。
當然，這對惡魔來說，可能是一件好事。
雖然沒有發任務，但該回答的還是要回答，小熊老老實實的回答問題：“我也沒見過你，我是新來的。”
在不知為何沉默下來的氣氛中，小熊補充了一句：“新來了兩百個玩家，所以整個新手村都很吵。”
肯提鬆開蹄子，跟努不利達交換了個視線，漫不經心道：“這麼突然？國王沒通知我們。”
小熊在心裡吐槽：通知你們來折騰玩家嗎？
考慮到彼此的武力值差距，小熊求生欲十分強烈：“要是沒事，我就……”他朝惡魔們攔著的方向示意了下。
肯提往一旁側身，從他跟努不利達中間讓出了個空隙。
小熊加快腳步，試圖從這個狹小的縫隙裡快速穿過——這有點困難。
兩個惡魔在一旁虎視眈眈給他帶來了極大的心理壓力。
不是死亡帶來的心裡壓力，而是有限的複活次數帶來的壓力。
就在此時，努不利達忽而問道：“下一批什麼時候來？”
小熊蒙了兩秒，一邊邁步通過這條縫隙，一邊下意識的回答他的問題：“那要看國王陛下打算什麼時候再增加內測玩家了。”
*
“你聽見他說的話了吧？”
以太泛起漣漪，將周遭隔絕在外，讓肯提能跟努不利達進行絕對安全的對話。
當然，是他們認知中的‘絕對安全’，就跟法師認為在以太網裡的對話絕對不會有其他人知曉一樣，屬於一種常識。
有時候，奇跡見得多了，就該知曉，這個世界上不存在任何牢不可破的東西，就連真理都存在絕對真理和相對真理的概念，那麼區區一個常識，隨著認知的進步而被推翻也確實不足為奇。
不過在此時，對此一無所知的惡魔，仍在確信對話十分安全的前提下，進行溝通。
“增加內測玩家。”
努不利達重複小熊回答中的關鍵字。
肯提麵無表情道：“法師就是群除去以太外什麼都不懂的蠢貨。”
努不利達：“流浪商人就是群除去貿易和情報外什麼都不管的傻子。”
“這麼明顯的問題，居然沒一個看出來。”
肯提維持著以太波動，推門進了彆墅，看了眼彆墅裡睡成一團的惡魔，越過他們，從空間裡拎出瓶酒和兩個裝飾華麗的酒杯，倒上一杯酒，遞給努不利達。
努不利達站在他畫了許久依舊隻是開了個頭的地圖前，欣賞著地圖上大片的空白，道：“什麼毀滅的文明，哪個毀滅的文明能吞噬神隕之地的土地？”
“其他世界的種族都生活在他們的世界殘骸上，還毀滅的文明？”
肯提：“這根本就不是外來文明！”
努不利達晃悠了下酒杯，語氣輕鬆：“人類、以太體、位於半位麵的怪物，完全算不上新種族。”
肯提喝完了杯子裡的酒，哐哐哐一口悶了整瓶酒，打了個嗝，吐出那個名字：“父神？”
努不利達停下晃酒杯的動作，在短暫停頓後，否決了這個猜測：“如果是父神，我們不可能認不出來。”
“誰知道祂隕落之後變成什麼模樣了？”
肯提：“能免疫神隕之地的詛咒，能吞噬神隕之地的土地，能在死亡之地上開出希望之花，除去父神之外，誰有資格寬恕他們？”
在短暫沉默後，肯提轉回話題：“所以，一個沒有毀滅的文明？”
“我同意。”
“那這些‘玩家’從哪出現？”肯提：“另一個世界？真正與王國接壤的那個世界？國王定期消失去的那個世界？”
努不利達喝了口酒：“我們已經嘗試過了，我們找不到它。”
“那群法師甚至沒想到這一點。”
“你不能指望其他種族跟我們一樣聰明。”努不利達晃悠著酒杯道：“我們可是父神最完美的造物。”
肯提笑了起來：“所以，最後的問題，像這些‘玩家’一樣，擁有複活能力的瘋狂者，有多少？”
努不利達放下了酒杯，注視著因為他的偷懶而始終停留隻開頭的地圖，神隕之地旁一片空白，唯有神隕之地上標注著詳細的道路和城市符號。
“你可以根據人類的繁育能力，來估算，一個世界理論上人類數量的最大值。”
“這可不是什麼好消息。”肯提嘀咕了一句，又道：“但如果數量足以取勝的話，那樹人早就該統治這個世界了。”
“畢竟‘玩家’如此弱小，即使成千上萬，也無法改變任何東西。”
努不利達朝獸皮伸出手，以太沿著他的想法而動，幾乎是頃刻間，無數以太湧入此處，勾勒出完整、詳細的世界地圖，在瞬息間完成了他浪費許久都沒有完成的任務。
“據我所知，”早就被他們的動靜驚醒的惡魔懶洋洋的插話道：“‘玩家’正在學習法師和矮人的技能。”
另一個惡魔優雅的晃過大廳：“聽說，他們具有超乎想象的學習速度。”
另一個惡魔打開門，將院子裡堆成小山般的食物拎進彆墅。
放了許久的食物早已變質，甚至還有著不明生物在上方爬行，完全變成了垃圾。
對方恍若未見般，隨手塞進嘴裡，嘟囔道：“仔細一想，這確實是非常可怕的種族。瘋狂，無畏，具有複活的能力，但不眷戀生命，無序但又服從某種規律，還具有快速學習的能力，如果人數再多一點的話……”
“完全可以變成下一個蟲族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