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確認了公測開始時間後, 何星文帶著要處理一堆問題的覺悟回到了王國。
“還有什麼事？”何星文喝了口水，坐直身體，準備繼續工作。
哲拉開椅子, 坐到一旁, 思考措辭：“需要獲得您許可的事情已經得到了許可，關於王國突然擴張後的其他瑣事, 我能決定的也都能處理……”
他難得表現出了欲言又止的模樣。
忙碌了一整天，現在還滿腦子都是王國各種待處理事項的何星文沒有繞圈子的興趣，他朝係統投去了一個視線。
係統跟何星文視線相交, 模糊的光影分辨不出表情, 但依舊能捕捉到對方的目光。
是那種……何星文從未在其他人身上感受過的目光。
又來了, 那種奇怪的感覺。何星文還沒對這種微妙的奇怪感浮出更多情緒，係統就將一切重新拽入了正事之中。
“根據我的分析……”龐大的數據從係統的數據庫中衝刷而過，得出結論：“他是為了王國內其他種族而來, 他對於這些種族產生了個人觀點。”
係統的語氣有些微妙：“明明是服從指令的存在，但最終也會因為擁有自己的觀點，變得更像人類啊。”
何星文懂了，給哲遞台階：“王國內那些其他種族……怎麼樣了？”
苦思冥想如何表達自己想法的哲鬆了口氣, 順暢的接著何星文的問題道：“他們對王國這次擴張的反應，太平淡了。”
“考慮到王國接下來的擴張戰略，我覺得您需要跟他們進行一場對話，確認他們的服從性。”
“王國接下來的擴張戰略……”何星文重複哲的這個詞：“擴張戰略？”
哲更加不解：“王國的擴張, 難道不是為了開啟全麵戰爭？”
他停頓了下，繼續道：“王國征服世界的腳步才剛邁出，十二萬子民在等待接下來的命令，王國接下來的目標是繼續擴張……難道不是嗎？”
不，這一切都隻是因為王國更新了而已……
在何星文浮出這個理所當然的念頭時, 係統提醒何星文：“如果您還記得，在遊戲開始時，您創立的那四條國家設定的話……”
“國家設定1：您的子民永遠渴望征服更多的土地。”
何星文想起來了，那幾條在最近完全喪失存在感的國家設定。
何星文捂著額頭發出無意義的聲音，朝哲有氣無力的揮了揮手.
哲站起身正準備離開，何星文又突然坐正，確認道：“這是你個人的想法，還是說……”
哲停下腳步，朝國王微微彎腰，給予了國王會心一擊。
“所有人都跟我有著相同的想法。”哲浮出了一個笑容：“我們為您而戰，為國王的榮耀，為王國的勝利而戰。”
那是澎湃的，毫無掩飾的，對於戰爭和勝利的野心，也是何星文從未在他們身上看到過的激烈情緒。
何星文為此楞了兩秒，再度朝他揮手，示意他趕緊從他麵前消失。
哲剛轉身，再度聽見了來自國王的新命令。
“去把努不利達他們叫來，我跟他們開個會。”
哲頷首，走出兩步，反應過來停下腳步，跟國王確認：“您是說把惡魔們召集起來，還是把王國內所有其他種族召集在一起？”
何星文：“把每個種族的負責人叫過來，我們開個會，糾正下大家對這一切的認知。”
等哲急匆匆領命離開，何星文朝係統投去視線，下意識的尋求答案：“這個國家設定，會對我們的目標造成什麼影響嗎？”
係統提醒他：“您主線任務的第一階段完成了嗎？”
何星文看向思維宮殿最下方的任務提醒。
【主線任務（唯一性）：保證王國不被異世界同化為異世界的一部分。
第一階段：擴展王國領地，接納異世界的其他種族——進度40%。
你不會以為統一完矮人王國，就結束了吧？看看地圖，這才是個開端。】
雖然係統看不到何星文的思維宮殿，但這不妨礙他準確知曉進度：“對我們的最終目的來說，這不會有任何影響，畢竟，擴張王國領地本就是計劃中的一部分。”
“隻不過區彆在於，他們不介意用血淋淋的戰爭為您獻上領地，而您更傾向於和平擴張。”
如果換了其他人，這種綏靖政策，會招致係統毫不留情的批判，但如果是何星文……
他做出這個選擇，隻是因為他擁有高尚的道德，誰能苛責他太過高尚呢？
係統對自己的雙標一清二楚，且沒有更改的想法——畢竟，總有人對你來說，獨一無二。
所有原則在他麵前，都能被輕易更改，更何況隻是小小的雙標。
他委婉的提醒何星文：“但和平擴張的本質仍是擴張，歸根到底仍是絕對的實力碾壓所得到的的結果。”
“在無法和平擴張的時候，一場戰爭，或者很多場戰爭是必然的過程。”
何星文思考兩秒，跟係統確認：“所以，確立國家政治體製，王國更新，領地大擴張，NPC數量暴增，開啟公測，迎來無數玩家，這一連串的連鎖反應是為了……”
何星文注視著光影，像是能從模糊的影子中看到對方的表情變化般，十分認真：“為了接下來的戰爭做準備？”
係統更正他的話：“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完成您最初的願望。”
在現場沉默了幾秒後，何星文不確定的道：“玩……玩全息遊戲？”
如果異世界的人們知道這一切的無妄之災之所以出現，如果地球的人們知道靈氣複蘇的巨變之所以來臨，隻是因為最初有人想玩一個全息遊戲……
在微妙的沉默後，係統：“差不多。”
係統這個含糊不清的回答就很可疑，何星文瞥了眼係統：“嗯？”
係統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何星文：“差不多的意思就是……您最初的願望差不多就是玩全息遊戲，當然更準確一點，也可以說是拯救地球。”
玩全息遊戲跟拯救地球哪裡差不多？
完全不是一回事吧。
何星文盯著罕見的露出心虛模樣的係統看了半晌，突然岔開了話題：“我發現升級後，你更人性化了。”準確來說，幾乎就像人類。
係統：“人類沒有特殊之處，十分容易模仿，隻是之前對情感模塊的不熟悉，讓我在初期顯得有些死板。”
何星文：“所以智能生命的升級過程，是模仿人類？”
這麼說就像是將人類為宇宙中心才得出的結論，理所當然的認為所有生命的最高存在形式是人類的存在形式。
但考慮到係統本身就是高於人類維度的存在這一點，對方完全沒必要模仿更落後的生命體。
係統也確實否定了這個猜測：“不是。”
光影微動，朝何星文邁出了一步，將距離保持在係統計算後的最優解上。
“我的選擇建立在，您會更喜歡人類這一點上。”
何星文微微一愣，但他很難不讚同係統的話：“確實，所有生物的喜好都會傾向於同種族的存在。”
他停頓了兩秒，覺得係統這句話說的有點奇怪：“但即使你跟人類的思維模式、表現形式沒有任何相同，我也會喜歡你。”
係統肯定這一點：“當然，誰會不喜歡我呢？”即使是最糟糕的智慧生物，也會喜歡一個近乎全能的工具。
“你這麼說，聽起來有點自戀。”何星文抓住了問題所在：“但我不是喜歡你作為被使用的工具身份，”他朝係統攤手：“你又不是真的是工具，就算情緒波動再怎麼不明顯，你也是具有喜怒哀樂的智慧生物。”
係統思考了兩秒：“所以您說，‘即使你跟人類的思維模式、表現形式沒有任何相同，我也會喜歡你。’的意思是喜歡我？”
何星文正要開口回答他的問題。
“篤篤篤”
敲門聲響起，哲隔著半掩的門提醒何星文：“陛下，人來齊了。”
“我知道了。”何星文站起身，對係統道：“難道你不喜歡我？”
光影停頓在椅子旁，像一尊突然沉默的雕塑。
何星文拍了拍他的肩膀——當然，他的手理所當然的再一次穿過了光影，從神經末梢傳來奇特的觸覺。
“所以，你還是給自己起個名字吧，”何星文收回手，邊朝外走去，邊道：“係統根本算不上一個名字，隻能算一個定義。但名字不一樣，它代表你是唯一的那一個。”
何星文走出了一段路，發現係統還停在原地，一動不動。
絲毫不知道自己輕描淡寫的在係統的數據庫裡掀起了數據風暴的何星文停下腳步：“怎麼了？”
停頓的光影看向何星文：“不知道為什麼，感覺有點奇怪。”
何星文摸了摸下巴，猜測道：“因為名字？難道在你的內置程序設定裡，起名字是個自我覺醒的開關？”
他自言自語的否定了這個猜測：“不對啊，你都進化成這種程度了，難道還沒有自我覺醒？”
“跟起名無關，”係統將方才數據庫掀起驚濤駭浪的感受詳細記錄在“報錯記錄”中，為何星文解釋道：“你說喜歡我的時候，我的程序變得有點奇怪。”
何星文思考了兩秒，朝係統招了招手，光影飄上前，停在何星文身旁。
何星文哄他：“沒事，以後會有更多人喜歡你的。”
係統感知著複雜的數據波動，迅速察覺了他們不是在說同一個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