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獸神原野上發生了多起獸人跟玩家之間的衝突事件，”哲：“根據衝突的原因來看，這兩者似乎存在無法協調的……”哲思考了下用詞：“矛盾。”
這不應當，就玩家這個眾所周知的德性，不忙著刷nc好感來做任務，反而跟nc發生衝突？還是多起衝突？
何星文的詫異明晃晃的擺在臉上，哲正準備進一步說明獸神原野的問題，何統自然的接過了話茬。
“獸人的習俗比較原始，”何統注視著何星文道：“玩家很難適應。”
這是衝突產生的表麵原因。
或許小規模的玩家對遊戲裡nc的落後習俗毫不關心，但在那麼多湧入獸神原野開展基建的玩家中，總有一些劇情黨、代入黨、認真玩遊戲的玩家。
而獸人的習俗原始到什麼程度？之前王倫的直播已經充分展現了這一點，他們同類相食。
用血肉祭祀獸神那都是最基礎的，這是真正的原始部落。
玩家的三觀跟獸人的三觀之間橫亙的不僅是兩個文明的差距，還有一整個人類進化史。
在這種情況下，玩家的“善意”在獸人眼裡隻會演變成挑釁和鄙視。
不能指望獸人這個公認為獸性大於人性的種族，會理智思考、換位思考、分辨前因後果、思考利弊，那可是獸人，能在獸神原野內訌四個紀元的種族，他們奉行最為簡單的原則：弱肉強食。
而玩家嘛……從個體來說，實在很難違心的說他們是強者。
這才是獸神原野衝突發生的根本原因，玩家個體太過弱小，讓奉行弱肉強食的獸人壓根無法克製本能。
所以，獸神原野上屢屢發生衝突。
獸神原野的基建之所以沒有演化成無儘之森的模式，完全是因為狼王還有些腦子，勉強克製住了衝突的擴大。
但問題就是問題，不會因為沒有擴大就被忽視。
何星文仔細一想，理解了這種情況的出現。
畢竟，這是一個尊重強者的種族，而玩家們又實在算不上強者。
於是彼此之間的文化差異激化了矛盾。
他思考片刻，做出決定：“聯係賀向文，增加獸神原野中王國騎士的數量，控製玩家秩序，避免衝突擴大化。”
何星文可太了解玩家了，這種在正派和反派之間反複橫跳的混沌惡，能毫無理由的開陣營戰，不控製住眼下小規模的衝突，那轉眼小規模衝突就能演變成一群玩家刷boss的團戰。
為了避免這種極端情況出現，最好彆讓衝突有擴大的機會。
畢竟獸神原野上現在可不隻有一兩個玩家。
何星文稍稍停頓，補充了一句：“讓努不利達去跟獸人溝通，讓他們也克製一點。”
年輕的國王抬起眼：“玩家會複活，他們可不會。”
“彆給玩家徹底摧毀他們的機會。”
哲明白國王的意思，然後氣都沒喘，緊接著繼續道：“關於大陸最外圍的文明……”
這就是沒好好上班的下場嗎？
他不過是去精靈王國散了個步，就這麼一會時間，這麼多待處理事項就擺在他麵前了。
何星文百無聊賴的鬆開握著何統的手，有一搭沒一搭的戳著對方的手心，指尖傳來血肉之軀特有的觸感。
哲：“有幾個文明想跟王國接觸……”
何星文撩起眼看哲，打斷他的話：“這件事沒有緊急到非要現在說的程度……”何星文問道：“你延長對話時間，是在觀察何統？”
何統？
哲的目光朝紮根在國王身旁的“精靈”飄去，又收了回來：“我沒有觀察他，我在觀察您跟他之間的特殊聯係。”
何星文揚眉，nc在他麵前一貫忠誠且恭謹，幾乎像是不具有個人意誌的傀儡，從未有過這樣直接的表現。
何星文生出了好奇：“為什麼？”
哲如實道來：“他非常危險。”
“他對您抱有不被允許的情感。”
“他不該站在您身邊。”
何統沒在意哲的話，這些詞句在他的數據庫裡走了一圈，被定義為“垃圾”清空了。
智慧生物定義了“挑釁”這個詞，但智能生命可沒這個概念。
誰會對一串短暫的無用數據憤怒呢？
係統的數據庫裡之所以存在哲的數據，是因為他跟何星文有關，而不是因為他值得被記載。
不過與何統不同，何星文對哲會說出這一連串的話非常驚訝——驚訝於對方居然會插手他的個人情感問題，這太不符合nc的人設了。
何星文的目光落在了哲身上，新奇的打量對方，宛若最初對著電腦敲出了“hello world”的程序員。
何星文：“所以？”
“所以我在觀察您跟他之間的特殊聯係，”哲露出了一個笑，道：“您總是在創造奇跡。”
何星文還沒理順這兩句話之間的聯係，何統的視線挪到了哲身上，在哲進入這個房間的漫長時間後，終於拿正眼看了眼對方。
視線一觸即分，何統的視線重新落回何星文身上。
哲微微俯身：“我去傳達您的命令。”
何星文目送哲離開，給何統遞了個視線。
何統解釋對方為什麼那麼說的原因：“他知道我是什麼樣的存在了。”
何星文再度露出驚訝的表情。
何統握住何星文的手，簡單總結道：“雖然被限製在人類框架內，但好歹擁有一個神靈的靈魂，父神偏愛他們。”
何統沒提起方才那一眼，他所看到的璀璨星光，曾經構成了世界一部分的他們，仍殘留著光。
父神偏愛他們，這個世界也偏愛著他們。
當然，這個世界最偏愛的……
何統挪回視線，落在了何星文身上，那道無比璀璨的星光在對方身上延伸，跟紀念碑中的金光交相輝映，編織成托起整個世界的無形巨船。
那些冷硬的數據都恍若因此變得柔軟。
何統目不轉睛的注視著他的光。
何星文沒察覺何統的情緒波動，畢竟何統總是這般注視著他。
在知曉哲一反常態的原因後，何星文就將注意力轉移到了正事上。
“所以，金的情況怎麼樣？”
何統：“他本該跟其他直麵精靈王的nc一樣被世界抹殺，但有樣東西阻止了這一切。”
何星文：“什麼？”
“您賦予他的規則。”何統更正前麵的話：“或者說讓他複蘇的規則阻止了這一切。”
何星文需要回憶一下，才能從腦海裡扒拉出“規則”是什麼。
遊戲主控製台的設定之一：精英nc的複蘇需要何星文從地球上獲得規則。
而何星文在《論語》中獲得了四個規則，分彆複蘇了遊、哲、金以及觀察者。
“我以為這沒什麼不同，”何星文若有所思：“但現在看來，規則的存在很有意義？它甚至足以跟這個世界對抗？”
讓神靈一出現就直麵死亡的，是父神隕落後的世界意誌。
對這個世界來說，神靈、大惡魔是父神隕落的罪魁禍首，世界不會原諒他們，更不允許他們再度出現。
屠神者背負了無法寬恕的罪。
但一條來自地球的規則，就足以讓世界寬恕對方所背負的罪？
何星文覺得這有些不太合理。
“規則存在的意義在於是誰將它賦予對方的。”何統道：“您阻止了他的死亡。”
何星文：？
何統的語氣裡染上笑意：“世界不會寬恕他們，但您寬恕了他們。”
他朝何星文眨了眨眼，沒有挑明這個暗示，而是口風一轉道：“讓他多睡一會吧，在您的領地上，他能更快蘇醒。”
對方的暗示如此明顯，以至於何星文腦海裡無數念頭呼嘯而過，最後定格在有些異想天開的想法上：“你說我給每個nc都戳上這麼一條規則，怎麼樣？”
這樣的話，nc就不用背負著無法被原諒的罪而局限在人類的框架內。
何星文不知道nc對此是什麼感想，但作為局外人，就何星文來看，他們的遭遇未免太不公平。
“如果您想這麼做的話，為什麼不呢？”何統：“沒有人能阻止您。”
但幾天後，從昏迷中蘇醒的金讓何星文打消了這個念頭。
這個世界因為何星文允許他活著，但活下來的他選擇背負起無法寬恕的罪。
何星文恍然，父神的做法，才是最正確的選擇。
作為什麼都不記得的凡人活著，就是對他們而言，真正的寬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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