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丟下這句話便掀了簾子怒氣衝衝地出去。
沒幾分鐘就回來,手裡拿著卷著一套裙子,走進來往輕音懷裡一扔。
“還不去換上!”
拿眼瞪她:“難不成你還想穿成這樣出去?”
輕音不想。
所以忽略了他惡劣的態度,抱著衣服站在梳妝台前沒動。
趕在他怒意發作之前,涼涼開口。
“你是想站這裡看我換衣服?”
陸離一怔,乾脆利落地轉身往外走。
腳步聲比來時重。
出去沒走兩步遠,楊編劇迎了上來。
往試衣間門口探了一眼,問道:“剛剛那人,你認識?”從服化道那邊黑著臉翻衣服的樣子,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跟什麼稀罕東西似的就送進了試衣間,也不知道裡麵換衣服的是哪個演員。
陸離皺眉:“楊哥想多了。”
楊編劇跟著點頭。
“那可能是我看錯了。”
男女演員這檔子小動作,劇組裡多的是,但大家都心照不宣地不會往外傳,一來是怕影響電視劇拍攝進度,二來也是怕給自己惹上麻煩。
輕音整理好衣服出來沒幾分鐘,今天第一場戲宣布開拍。
宮中皇子宴會,輕音飾演一個籍籍無名的舞女,在人群最後麵。興許是副導演看她樣貌不錯,臨時給她安排了個活,“勾引”太子殿下。
所謂的勾引也不過是獻舞完畢退下時,用舞袖曖昧地拂過太子的肩臂。
含羞挑逗。
當然鏡頭還是會轉切到太子的扮演者身上,同輕音沒有絲毫關係。
說得明白些,她不過是個道具而已。
可現在她臨時換了衣服。
副導演清楚,其他人不明白。
楊編劇明白,但一聲不吭地站在人群後頭,絲毫沒有上前的打算。
輕音一身宮女裝,跟在舞女後頭格格不入。
一張巴掌大的臉上沒見一點慌亂。
“對不起對不起,我換衣服來遲了,”穿著紅色舞裙的女人搖搖曳曳地跑過來,腰肢把輕音往旁邊一頂,不滿道:“你站我位置乾嘛?”
輕音掃了一圈,太子身後有宮女伺候,其他皇子公主身後皆站著宮人。
唯獨陸離後麵空蕩蕩,缺少斟酒侍奉的宮女。
他舉著酒杯打量過來,神情冷淡,似乎全然不在意這邊發生了什麼。
副導演最先反應過來,指著陸離後麵衝輕音喊。
“快去啊,難道要大家都等著你不成?”
陸離兩袖清風,自顧自地斟酒。
導演朝輕音橫了一眼。
輕音彎下腰,奪過他手裡的酒杯:“我來吧。”
陸離收回手,交疊著放在腹間,好整以暇地看著輕音的動作。
身側一陣清香,是香水的味道,和高中時候全然不同。
因為俯下身子,露出了一截柔軟纖細的腰肢,細得仿佛他一手就能掐過大半。
這點和六年多以前似乎沒什麼不同。
望著自己的掌心,陸離微微失神,擺到自己麵前的酒杯都沒有看到。
“你到底喝不喝?”輕音又把酒杯往陸離麵前送了送。
他忽然抬起頭,瞳孔微縮,輕音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推倒在矮幾上,他的身體也跟著朝她壓過來,嚴嚴實實地蓋住了她的全身。
——咚。
沉重的撞擊聲。
輕音聽到耳側男人憋在喉嚨裡的悶哼聲。
旁邊圍觀的人反應更快,連忙朝二人跑了過來。
輕音隻注意到趴在她頸邊的人粗重的喘息聲,然後人就被拉了起來,四麵八方的問候接踵而至。
“陸離你怎麼樣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開車送你去醫院吧?”
“是收音器沒有固定好,掉下來了,你怎麼樣了?”
輕音被隔絕在外。
楊編劇看了她一眼,笑著安慰道:“沒什麼事你先回去吧,看樣子今天也沒法繼續拍了。”
輕音點了點頭:“好,我去把衣服換下來。”右手縮在寬大的袖子裡,朝換衣間走去。
身後人聲鼎沸。
陸離撇開包圍圈往外看,那個熟悉的人影早已不知去向。
“陸離,真的不用去醫院嗎?”不知是誰又關心了一句。
陸離沒空管,隻安靜地掃過場內的每一個人。
沒有她。
跟過來的助理在人群裡扒開一個口子,火急火燎地救場。
“都讓讓啊,費不著去醫院,我扶他去休息間休息一會就行了,大家都不用擔心,先拍後麵的戲吧。”
說完扶著明顯不在狀態的陸離離了現場。
“剛剛怎麼那麼不在狀態,陸哥你沒事吧,真不要去醫院瞧瞧?”助理阿德擔憂道。還有一句話沒說。
就剛剛那個現場,陸哥奮不顧身英雄救美的舉動,還不知道會被人怎麼報道。
要是救下來的是個普通人也好,可偏偏是個大美女,想來想去都糟心得很。
救人這種事,他偏又不能說做得不對。
“沒事,收音器不重,沒砸到哪。”肩膀那裡的隱隱作痛,又算得了什麼。
心都爛了,不也沒治,活到了現在嗎。
和那比起來,這些都無關痛癢。
阿德憂心忡忡,時不時地刷兩下手機,生怕被爆出來什麼事。
一旁的陸離可倒好,沒事人一樣,反而接起了電話。
“查好了,今年的報考學生裡頭沒有叫林輕音的。”電話裡頭的人說道。
“我知道,”陸離望著桌上的雪紅裙子出神。
電話裡頭的人怔住,這還是頭一回聽見陸離如此平靜地對麵沒找到的消息,以往哪一次不是快速果決地切斷電話,隻留著最後三個字。
“繼續找。”
這回電話裡的男人更有自覺了,問:“那我明年繼續?”這都連著三年了,到底是哪個學生真笨,連著三年都考不上三江。
“不用了。”
將要掛斷電話,忽然想起那天晚上,她淡到幾乎聽不見的聲音。
“幫我查一下,三江近幾年有沒有畢業或者在校生,叫這個名字的,需要多久有結果?”
男人詫異之後笑著道:“很快,查一下係統就行了,你等我,我現在就給你查。”
阿德還在翻著手機,沒怎麼注意聽電話。
翻著翻著聞到一陣煙味,扭頭就看到陸離在抽煙,眼睛望著桌上的紅裙子。
這個裙子阿德認識,是剛剛那批舞女身上穿的,做得粗糙又暴露。
來不及想其他的,阿德隻注意到陸離眼神不對勁。
“陸哥,你怎麼了?”
陸離喃喃地念了一句什麼,阿德豎起了耳朵才聽得隱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