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輕音從碗裡抬起頭：“媽說她不去。”
蘇強七年前出的車禍，從此成了植物人一直住在醫院。蘇愛萍不願意去醫院探望，不是因為夫妻二人感情不好，恰恰相反，兩人是同一個小鎮走出來的，一起打拚了很多年感情一直很好。正是因為感情不錯，才讓蘇愛萍沒辦法接受自己的丈夫成了植物人這個事實，總是想儘辦法地逃避。
這幾年來輕音已經習慣了。蘇強一個月兩萬的住院費用，肇事者承擔百分之六十，加上醫保，其實自家掏不了多少錢。可是沒兩年，蘇愛萍就做主把蘇強送到了托養機構，一個月六千出頭。按照蘇愛萍的話來說，蘇強的病沒得治了，住在醫院也是花冤枉錢，倒不如送去托養機構，照顧得不比醫院差。
肇事者的賠償還是按月給，被蘇愛萍攢下來替蘇眉買了一輛代步小轎車。
以往輕音沒有意見，之後她開始上班工作，掙的錢越來越多，主動把蘇強從托養單位接出來送進了醫院，醫藥費全部是由輕音負擔。
蘇眉磨磨蹭蹭地開車，似乎對去醫院這件事意興闌珊。
“姐，你先去陪爸說說話，我把車停好就過來，”蘇眉坐在駕駛座上朝輕音笑了笑，有些勉強。
輕音點點頭：“那你快點。”
等蘇眉把車停好實在沒有事情可以磨蹭之後，深呼吸了一口氣，往醫院裡麵走。從病房的窗口往裡麵看了眼，隻有躺在床上的蘇強，輕音並不在裡麵。
蘇眉不敢一個人進去，問了護士之後才知道輕音在醫生那邊谘詢。
“蘇小姐，你要不要先進去探望病人？”
“不不不，”蘇眉趕緊擺擺手：“我去找我姐，”腳上穿著高跟鞋，蘇眉的步子卻比誰都快。
敲了醫生的門之後進去，蘇眉朝輕音點點頭：“姐，胡醫生。”
輕音手裡拿著一份檢查報告，臉上的表情有些憂愁，蘇眉心裡產生了一個猜測，吞了吞口水，問道：“胡醫生，是不是我爸出什麼事了？”
姓胡的一聲推了推眼鏡，一臉驚訝地看向蘇眉：“你怎麼會這麼想，我們是三甲醫院醫療水平和你們先前的托養機構不是一個層次。”
蘇眉張嘴想要說些什麼，被輕音攔了下來。
“我妹妹不會說話，您見諒，按照您的說法，我爸蘇醒的概率很高？”
聽到輕音的安撫，胡醫生才壓製住了心頭的惱怒，轉而對輕音道：“是這樣沒錯，按照檢查結果來看，我們認為蘇強先生的病情穩定了許多，如果繼續接受治療的話，有很大可能會醒來，隻不過……我們也不敢保證。”
病情在床上昏迷不醒七年，輕音知道醫生的概率，點了點頭表示理解。
“那就麻煩你們了。”
“蘇小姐，隨著治療成本的提高，醫藥費可能會增加一點，不過應該不會太多。”
輕音鬆了口氣：“醫藥費我暫時負擔得起，隻希望我爸能得到好的治療。”
“這個你放心。”
兩人出了醫生的辦公室，輕音又去病房看了蘇強，坐在床邊說了會話。按照大夫交代的，即便現在病人昏迷不醒，但如果有家人的陪伴，醒來的幾率會提高很多。
平時輕音工作忙，隻有周末有時間過來。蘇眉覺得醫院氣氛沉悶不愛來這裡，蘇愛萍逃避都來不及，更加不會主動來探望蘇強。在她心裡，她的丈夫還在出遠門做生意，沒有生病，也沒有拖累她。
蘇眉一直一聲不響地跟在輕音身後，直到出了醫院的大門才忍不住，拉了拉輕音的胳膊。
“姐，爸一個月醫藥費多少錢啊？”
輕音看了看自己被拉住的胳膊，淡淡道：“問這個乾什麼？”
蘇眉窘迫地低了低頭，把蘇強從醫院轉到托養機構一開始就是她的主意，後來蘇愛萍被她哄得聽了她的話，後來她也一直反對再把父親送進醫院，隻不過輕音當時一意孤行不聽她的勸阻，再加上輕音承擔了一切醫藥費，她拉不下來臉問這些。
最直接的原因是，她怕輕音會找她分擔醫藥費。她剛畢業一個月工資就幾千塊錢，花錢又大手大腳的，哪來餘錢？
“姐，要不然還是把爸爸從醫院接出來吧，你要是不放心的話，我去勸勸咱們，把爸接回家照顧。”
“怎麼突然這麼問？”輕音一邊回著工作郵件，頭也沒抬地問道。
“姐你工作太辛苦了，賺錢也不容易，而且你也要談戀愛結婚，我這不是心疼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