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桌前的窗台上放著一盆仙人掌,很久以前蘇強買回來的,她和姐姐一人分到了一盆。輕音的那一盆被帶到了新家,她在公寓的陽台上看到了,養得很好,已經換了個更大的花盆。
而她的這一份,從父親出車禍之後她就再也沒管,有時候看見了還覺得心煩意亂,可以把它放在窗子外麵經受風吹雨淋,到現在隻剩下光禿禿的一個花盆。
現在看到了心裡反而有些愧疚,就像她對父親的感情一樣,因為愧疚,所以不願意麵對,一看到蘇強她就會想到原本應該成為植物人的是她。
她現在的健康都是用父親的大半條生命換來的!
蘇眉也曾痛苦過掙紮過,後來認真地想了想,難過、愧疚的感情統統都有,可就是沒有後悔。她從來不後悔自己的選擇。
她沒有告訴任何人,這其實是她的第二次生命。
這輩子的生命太鮮活,導致上輩子的記憶已經滿滿模糊,她隻記得上輩子最後的十來年都是在病床上度過。她出了車禍成了植物人,睜不開眼說不了話,成了一家的累贅。而她的姐姐成了家裡的“獨女”,受到父母的疼愛,最後嫁給了一個有錢男人,在她死之前都過得很幸福。
她不曉得那個男人叫什麼,隻在耳邊聽到過母親的絮叨,說姐姐的生活有多好,住的房間有多大,連她的醫藥費也一直都是姐姐拿的。
蘇眉的求生**很強烈,可是最終還是敵不過命,還沒到三十歲就悄無聲息地死在了病床上。
再一睜眼,發現自己躺在記憶力的那張小床上,床單是青綠色的小碎花,屋外的陽光照在她臉上,暖洋洋的——原來活著的感覺這麼好。
她以為這是老天爺看在她上輩子太苦,特地給她的彌補。可是好日子不長,她開始發現是上天在捉弄自己,三天一小傷五天一大傷,走路上走得好好的都會被自行車撞到。
她害怕極了,剛重生那一年多經常整晚整晚地睡不著覺,抗拒上學,她怕某一天過馬路的時候就像上輩子那樣被撞成了植物人。她開始疑心疑鬼,是不是自己總逃不過那樣的劫難。
後來有天突然福至心靈,她想,既然命中注定有這一劫,是不是可以讓彆人代替?
心裡潛伏著這個種子,慢慢地萌芽長大。後來父親帶她和姐姐去買蛋糕,過馬路的時候輕音堅持走斑馬線,蘇強則覺得從綠化穿過去更省事,如果是平時,她肯定會選擇過斑馬線,畢竟風險最低。可那天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她仿佛控製不住自己,跟在了父親的後麵,在大貨車開過來的時候,她朝父親的後背伸出了手……
後麵的血腥場麵這輩子她都不想回憶第二次,那一刻她在想完蛋了,在醫院手術室等候的時候額頭直冒冷汗。蘇愛萍得知了事情經過,出乎意料的沒有怪她,反而把一切責任推到了姐姐身上,責罵輕音為什麼不勸蘇強走人行橫道。
蘇眉依舊每天誠惶誠恐,漸漸的她發現,原先圍繞在自己身邊的黴運一下子都走開了,她再也不用害怕出門,運氣也是一天比一天好,最後以及格線被大學錄取,這幾年沒有受過一回傷。
一切的轉變都是從父親出車禍開始,這更讓她確信自己已經改了命,上輩子的厄運由父親幫她背負,她終於可以好好活著了。
現在她怎麼可能想讓父親清醒了,一來是怕蘇強說出當時車禍的真相,最重要的一點,如果父親醒了,那自己該何去何從,難道又要重複童年的黴運了?
心裡揣著事,蘇眉沒有睡好,第二天去公司找輕音的時候都是滿臉倦意。等到了男友定製登記處,才重新打起了精神。
“蘇小姐是嗎,我們昨天接到了你的定製申請,請跟我到這邊來走下流程。”以為穿著職業裝的女子笑著迎上來,對輕音做出了一個請的姿勢。
蘇眉緊緊地跟在輕音身後,被旁邊的工作人員攔了下來。
“這位小姐很抱歉,隻有申請人才有資格進入定製流程,麻煩您在休息室稍等片刻。”
“我是她妹妹,這款機器人是我姐租給我的!”蘇眉不高興地解釋道。工作人員也隻是耐心地聽完,禮貌地朝她微笑,指了指旁邊的休息沙發。
蘇眉沒有辦法,隻能把抬出去的腳收了回來,朝輕音說道:“姐,那你進去吧,我在外麵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