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四十八章(1 / 2)

“李霞同誌,作為今年的納稅大戶,您是怎麼一步步走到如今的?都說成功男人背後一定有一個默默付出的女人,那您家中是否也有支持您的男人?”

李霞笑笑接過話筒,深呼吸後已經平複剛才的緊張,此時大大方方的開口:“是啊,我家有仨孩子,要不是他在背後一直默默支持做我的後盾,我分身乏術根本不可能安心事業。”

“那是不是趁此機會向家人表白一下?”

李霞正對著鏡頭,臉頰白裡透紅,眼眸有羞有喜。“夫妻攜手,風雨共度,感謝生命中有你。今天的成功有你的一半,等回家了我們一起慶祝。”

主持人接過話筒,聲音抑揚頓挫。“夫妻攜手,風雨共度。多麼美好的感情。新時代新麵貌,女人能頂半邊天。我們攜手走在時代的大路上,接下來請大家欣賞《我們走在大路上》”

一家五口,今年三口都上了熒屏。沈家在認識的人裡可謂出儘了風頭。李霞這節目也是錄播,所以在電視上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她正跟家人圍坐一起喝茶聊天。

電視上的她拿著話筒,現實裡的她端著茶杯。眸如春水頰起霞光,當著所有家人的麵笑意盈盈的對著沈海陽。而且不好好說話,還開口唱上了。

“軍功章上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

唱完了,一一帶頭鼓掌。沈海陽也臉紅起來,他老婆有時候挺有儀式感。這種話私下說就好嘛,偏偏這麼鄭重其事。

“爸爸,爸爸,你也唱歌回應媽媽啊。”

臭小子你以為這是劉三姐對歌呢,一時間大家都哈哈笑。李霞端著茶杯跟老公一碰,茶水被她喝的豪氣乾雲,畫畫都怕她下一步把茶杯摔地上。

“好像交杯酒啊。”

一一嘀嘀咕咕,哥哥姐姐點頭附和。李霞望著家人真的是太高興了,從櫃子裡拿出一瓶五糧液給自己倒了一杯。仰頭一口悶,辛辣甘甜的酒香讓人十分過癮。

“你悠著點兒。”

沈海陽知道她高興,也不阻攔。老爺子披著軍大衣出外跟孩子們放炮了,他倆在屋裡喝酒聊天。

湊近沈海陽,雙臂搭在他肩膀上。倆人呼吸相聞,她壓抑不住的興奮。“你知道今年我們掙了多少錢嗎?”說完她伸出一個巴掌,“這麼多,這麼多的錢,以後再也不用愁錢了。”

“所以你把債還完了?”

李霞搖頭:“沒,我把大部分的錢全投入研發和準備擴大生產。如今廠子基本靠外援,組裝而已。以後我們得生產自己的產品,靠旁人始終都是靠不住的。”

“媳婦,你真是大手筆。”

被老公誇了,李霞那原本就興奮的神經更加激動。“欠的錢說好了連本帶利兩年還清,我今年掙的錢沒還債,而是加了一條生產線,剩餘的全投入研發。沈海陽,你想要車嗎,給你買輛車吧。”

“我一個月工資百八十,你讓我開轎車去上班啊。”

“好像影響不好啊。”她嗬嗬笑笑不以為意。“那你想要什麼,咱現在不差錢。”

“我什麼都不要。”

他好脾氣的抱著她坐下,李霞端起酒杯又來一杯。外頭孩子們喊她放煙花,兩口子起身出了門。過門檻的時候李霞絆了一下,摔進了沈海陽懷裡,倆人差點兒齊齊摔倒。

“哈哈、”

“喝醉了?”

頭是有些暈,可她堅決不承認自己醉。“沒,這才哪兒到哪兒。今晚咱們守歲通宵,放炮去。”

院裡旺火熊熊燃燒,孩子們歡快的跑著放炮。鄰居家好多小孩都跑來湊熱鬨,所以孩子們喊他們出來放煙花。

這時期煙花還是高檔品,許多普通的工人不舍得買,周圍就是零星的鞭炮。今年李霞買了十幾個大禮花,這麼熱烈的氣氛,當然得放倆讓孩子們開心開心。

沈海陽轉身準備去拿煙花,倆臭小子已經抬著搬出來一個。放下後拍拍手繼續:“爸你彆管了,我倆搬就行。”

一一喊:“彆放啊,等我們回來再放。”

兩桶煙花隔著幾米的距離擺放,沈海陽招呼孩子們站遠一些。一一膽大的拿著火柴點燃左側那個,呲呲的引線燃燒後碰的一聲,一道亮光衝天而起。

色彩絢爛的煙火在頭頂綻放,一波彩色的煙雨尚未褪去,另一波又砰的升起。前院小店兒裡看電視的人聽到動靜也都出來,大人孩子隔空欣賞一場浪漫的星雨。

“哎呀,李霞今年掙了多少錢你們說?”

包子鋪裡乾了幾年的大姐對老板實在佩服,當初都咋笑話人家的,如今再看看,那臉疼不。人家不僅是省裡的創業先鋒,而且家庭和睦。瞧瞧兩口子隔空喊話,那甜的讓多少男人女人都羨慕。

“咱老板是真能耐。膽兒也大啊,當初那廠子都說要死,有人都想買那地呢。如今再看,人家居然盤活了。”

“咱還在攢錢買電視,人家已經開始造電視,人和人的差距咋就這麼大。”

“沒辦法,給咱一個那樣的廠子咱也不敢接啊。”

“那倒是,這女人真有魄力。那麼掙錢的商鋪說賣就賣,一點兒不猶豫。”

一幫人又是羨慕又是感慨,羨慕人家日子過的這麼好,感慨這機遇給自己,自己也不敢做。

李霞有重生的先知,她也確實敢乾。這回冒多大險,若是失敗她得重頭再來。南北販貨,火車硬座,那罪有些人估計想想就不樂意再重頭。可她破釜沉舟,隻進不退。機會就在眼前,冒多大險也要去努力拚搏一把。

放了倆大禮花,三小隻也是出儘了風頭。完事跟小夥伴們一起去玩,一個個都還在議論剛才的煙火有多漂亮,多好看。

老爺子年紀大了,新年鐘聲敲過後進屋睡覺。他們兩口子將屋裡的大燈關掉,隻留了一盞暈黃的小燈。

李霞說是要整夜守歲,實際回到自己房間被老公按倒,完事呼呼大睡。這一年她也累了,不是身體上的,而是心理上的壓力。如今終於上了正軌,這個年也好好歇歇。

被老公擁在懷裡,她睡的踏實安穩。三小隻回來看爸爸媽媽房間燈關了,自己乖乖去睡。

初三老爺子在飯店宴請所有的沈家宗親,李霞看到堂叔後默默搖頭,這人臉皮咋就能那麼厚,簡直比城牆拐彎都要厚幾分。

沈海陽早跟他說斷絕關係,老爺子回來後他又上了門。老爺子跟他關係更近,還有小時候的情意。人老了更念舊,所以他從老爺子這裡借走了幾百塊。估計老爺子也就當給自己找個可以追憶的伴兒。

“侄媳婦真能乾,如今照樣開廠子,上電視。哎呀,侄媳婦真風光,我看著電視都羨慕又誇讚。咱老沈家有這樣的媳婦,那真是祖上積德。”

這話老爺子愛聽,頓時臉上帶笑。“是啊,海陽有個好媳婦。”

服務員給倒了茶,李霞不帶奧跟一幫老頭子坐著,起身跟幾個小家夥到了旁邊的單間。

“媽媽、堂爺爺真討厭。”

畫畫坐下吐槽,沈暉也跟著點頭接著說。“臉皮太厚了。我跟我爸這樣的人,同族中怎麼會有堂爺爺那樣臉皮厚的長輩啊?”

“龍生九子九子不同,更何況隻是同族。”李霞開口解釋。

“哎呀,哥哥你就是臉皮太薄了。堂爺爺沒大本事,臉皮厚也能弄到好處。他知道爺爺對於國內很想念,具體就是想家想家裡人。就仗著這一點兒,知道爺爺絕不會把他趕出去。”

李霞回頭望著她兒子,臭小子這才多大,居然能看出來這些。堂叔可不就是仗著老爺子念舊在感懷前半生,所以才不跟他計較。而且那厚臉皮的拉的下臉,之前得罪了她和沈海陽,後來見到他倆都樂嗬嗬的賠不是。

“他這樣的,不就是書裡說的小人行徑嗎?”沈暉對此十分看不上,他可能能接受偽君子,但實在接受不了這麼厚臉皮的真小人。“爺爺會不會被他騙了?”

“哥哥你想多了。”一一拿了塊兒胡蘿卜生吃。“爺爺那可是人精。給他點兒好處隻是想有個人陪伴,能跟他說過去的事兒。至於說他騙爺爺,那不可能。二叔能轉移走那麼多資金,那是因為他是爺爺的親兒子。堂爺爺差的遠呢。”

李霞回頭看著兒子:“沈如一,你這都誰教你的?”

小家夥將最後一點兒蘿卜塞進口中,仰著腦袋讓媽媽給他擦嘴。“大人有時候會說,爺爺跟我下棋也會指點。而且事實擺在那兒呢,爺爺有人陪著回憶童年很高興,堂爺爺從爺爺手指縫裡接一點兒小東西也很開心。”

“你覺得這是雙贏?”

“對啊。”小家夥仰著臉,大眼睛咕嚕嚕轉著不明白自己哪裡說錯了。

“他之前可是罵過你拖油瓶的,你不記恨?看到他不覺得礙眼?”

李霞這麼問,沈暉也用目光和表情表達了自己是同樣的意思。他都得罪我了,我就是討厭他。心裡討厭,臉上也討厭。

“礙眼、記恨,哥哥你乾嘛為他費心啊。知道他是什麼人,對著他就打開算盤計算,不用摻和感情。表麵樂嗬的,旁人還說不出什麼來,不然外人覺得你不尊重長輩。這樣對你不利。

你忘記爺爺給我們講曾國藩的故事了。他剛開始在官場失利,不明白自己剛正行事卻不容與人。後來他給弟弟寫的信裡說:近來見得天地之道,剛柔互用、不可偏廢。”

好吧,李霞這回不說話了。她兒子這是隨了誰了,這麼小居然能摒棄旁人曾對他的鄙夷。

前世無人教導他自己揣摩,小時候敏感也自有自己一票好朋友。大了懂得隱藏,大學裡人際關係非常的好。今生老爺子居然這麼小就點撥他,要柔中帶剛,要剛柔互用。今生他在這樣的家庭環境中又很自信,前世那股子自卑自大壓根沒露頭。

母子幾個正在說話,沈海陽進來了。讓孩子們去玩,她小聲問了一句。

“我是不是得跟一一學?生意場上難免有看不順眼的,或者有過節的,遇到了是不是隻有有利,就該摒棄前嫌。”

沈海陽點頭:“你早就知道之前的商鋪是慕容丹玲買的,你不是也沒有跟她較勁嘛。道理你早就知道了,也一直是這麼做的。看不慣堂叔,隻不過你還是把他當親戚,親戚在你的眼裡就該是感情為重,這樣的親戚你膈應。”

她拍自己腦門一下。“我還是傻。拿他當什麼親戚啊,當個給老爺子解悶的不就完了。”

“今天來的這些都屬於麵子情,老爺子百年之後如果選擇葬在沈家祖墳,那這些人還是要來往的。沈家同族因我們家興旺而齊聚一堂,我們看老爺子麵子招待他們。沒看老爺子都沒在家裡設宴,而是選擇在外頭。”

沈海陽這家夥看著綿綿的,實際心裡非常有數。該反擊時不手軟,對人際關係拿捏的恰到好處。

飯桌上堂叔給孩子們發紅包,開口就是誇讚。“哎呀,我們一一長這麼大了。真懂事。”說著他從兜裡掏出紅包,給三小隻一人一個。“看這多好,旁人家一個冷冷清清,咱家仨,熱熱鬨鬨。從小一起長大,以後互相扶持。比他們都強。”

沈暉作為最大的孩子此時彆扭著,要是以前一一就上去了。可臭小子今兒沒動作就看著哥哥,他站在哥哥身後以哥哥馬首是瞻。爺爺教導過的,人不可有傲氣但不可無傲骨。非必要的妥協不用折腰。

沈暉躊躇一下,上前禮貌的接過紅包道謝。“謝謝堂爺爺。”

“哎,看我們暉暉多懂事。有沈家長孫的樣兒。”

沈暉接了,畫畫和一一才上前跟著接過道謝。沈老爺子暗暗點頭,開口道:“暉暉給堂爺爺倒茶。”

小男孩楞了一瞬,然後乖乖去做。倒完了頓了一下開口說“堂爺爺請喝茶。”

孺子可教,沈老爺子給孫子一個讚許的目光。執拗,男孩子最要不得。尤其沈暉還容易受人影響,這要是有些人攛掇上,執拗的孩子很容易鑽牛角尖。喜怒形於色太容易讓人看透,就會很容易被人利用。

而一一這孩子有些滑,能很容易看穿人與人之間的利益糾葛。油滑的性子容易給人一種無鋼骨的感覺。但這孩子有一個很好的優點,他薄情又重情。摒棄的再不入心,入心的絕不拋棄。隻是簡單點撥一下,他今兒立馬跟哥哥後頭。

堂爺爺不重要,大不了就是被說小孩子沒規矩不尊重長輩。可哥哥很重要,哥哥要是放不開,那他跟哥哥一起挨訓。

倆孩子都沒讓他失望,正是可塑性強的時候,聽得進長輩的教誨。暉暉這孩子太重情,在親人身上學不來算計。這樣也好也不好,因為情暖人也傷人。且他還有那樣一個生母,為人絕不能太真太單純。

沈家長輩們挨著上桌,堂叔覺得自己猜對了,又跟有錢的堂兄搭上了線。人老了念舊,果然念著他這個堂弟呢。他以為老爺子沒計較他之前的事兒是因為念舊,實則根本不是。

回來這麼久,老爺子發現親孫子性子上的短處,留他是為了磨煉孩子心性。沈暉比之一一來太直了,又一根腸子通到底,有什麼都寫在臉上,這樣不行。

過剛易折,過柔則靡。唯剛柔並濟方能長盛不衰。他是沈家長孫,就算以後不挑大梁不用太費心人際關係,但也不能太單純,得跟一一搭配好。

堂叔自以為猜中老爺子心思,吃完飯等人走的差不多了,他不知進退的跟李霞開口。

“侄媳婦,堂叔有個事兒想麻煩你幫忙。我那外甥到現在沒個工作,你看能不能安排他進你廠子。你放心,絕不給你找麻煩,給個普通崗位就行。”

之前他已經跟堂兄說過了,可老爺子說工廠李霞負責,讓他直接找李霞。他這才找機會開口求這個曾經懟的他老臉沒地擱的女人。

“實在不好意思,工廠都是一個蘿卜一個坑,沒多餘位置。我去年夏天招過一批,他咋不去報名呢?”

報名?你要求那麼嚴格,他能被選上也不用我來說了。“沒聽到信兒,錯過了。侄媳婦,咱都實在親戚,我外甥正是說媳婦的時候,沒個工作不好找。你看你通融一下,你是廠長,安排個人還不是小菜。”

“堂叔,說了不為難我的啊。”

她都沒給自己再找拒絕的理由,直接開口將他的話堵了回去。那語氣,你好說好態度咱就維持眼下的麵子情,再說我可懟你。

堂叔那麼磨人的主,一下子給鎮住了。如今是他求人,不是人求他。堂兄話裡話外聽李霞的,根本不會為了他跟兒媳對上。跟李霞對上的話,下一秒也許就得被沈海陽給叉出去。他那堂侄兒看著溫和,實際該頂的時候是一絲都不退。

“那,那算了。”

堂叔灰溜溜的走了,沈暉望著他背影直搖頭。這人臉皮是真厚,他這輩子估計都練不出這麼厚的臉皮。不過不喜歡他、那守住自己的底線就好,像媽媽今天就沒答應他任何事。

而且剛才媽媽變臉的速度也好快,跟一一有的一拚。他好像有些明白做事時的分寸,該舍棄時就舍棄吧,不用糾結血緣。有些人不用往心裡去。她不配、他不配。

回家時孩子拉著她的手:“媽媽、咱們明天去姥姥家嗎?”

“對,明天早點兒起。爺爺要去一位老同學家裡走幾天,我們正好有空,一家子回家給姥姥姥爺拜年。”

年初四一家人開車回李霞娘家,這是沈海陽第一次上嶽父母家的門。之前放假的時候李霞跟三哥打過招呼,所以家裡人早都預備著。

一進門就趕快招呼上炕,熱騰騰的雞蛋糖水端上來給他們解渴。晚飯準備的那叫一個豐盛。

水餃包了三種餡兒,三種餡兒包成三種花樣。喜歡吃啥就吃啥。燉羊肉、紅燒魚、栗子燉燒、紅燒豬排,小蔥拌豆腐、涼拌腐竹、紅油耳絲、洋蔥木耳。硬菜四個涼菜四個,還有一砂鍋的羊雜湯。

仨哥哥嫂子和孩子們都在,屋裡坐了兩桌。菜是兩份的,大家都一樣。三小隻跟表哥表姐們在一起,大人們圍著圓桌坐著喝酒吃肉。

一頓飯吃的非常熱鬨,晚上大家在一個大炕上睡覺。暉暉換了地方有些不習慣,翻來覆去好久才睡著。

翌日大家起來了李霞沒喊他,院裡刷牙洗臉,娘兒倆邊做飯邊嘮嗑。老爹怕打擾外孫睡覺,彆著煙袋背著手出去找老夥計閒聊。

沈暉醒來後日頭高照,一個激靈趕快坐起穿衣。李霞進來,小家夥望著媽媽有些不好意思。

“媽媽、”

李霞看他已經穿好衣服,摸摸他腦袋:“下地去洗臉準備吃飯了。”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