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最後一世情劫(12)(2 / 2)

小師姐 寶髻挽就 17114 字 4個月前

“掌門回雲渚,一般都呆在哪兒啊?”

“沉思崖。”女冠回道。

“離這兒遠麼?”

女冠流露出狐疑的眼神,“若姑娘為何總打聽掌門之事。”

雲若訕笑,“身為雲渚弟子,自當多了解掌門。”

遂不了了之。

過了一段時間,雲若發現許道淳愈發不對勁。

許道淳偶爾會晃神,和她的對話驢頭不對馬嘴。

比如,她說:“許仙君,我明白您的愧疚。可您要分清,我真的不是您的心上人,將這些心思付於我,實在浪費。”

他會說:“若若,這塊芙蓉酥很甜,你以前就愛吃甜的。”

……這種情況,就算她想‘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也不行。

他呆在她身邊的時間越發長,到後來,甚至有些‘寸步不離’。

仙人不用睡覺,她一個雲騰境的中階修士隔幾天還是要休息的。

許道淳在她身邊,她睡不著,精神也就差了。

差著差著,雲若撐不住睡過去。

等她睡飽,睜眼,就看見許道淳正坐在她身旁,望著她出神。

雲若第一反應:機會來了!

發呆出神是人防禦力最弱之時,也許,她可以嘗試著用神識潛入他識海,然後使用定身術,然後……金蟬脫殼。

對付這樣境界的修士,一縷神識絕對不夠。雲若為賭一把,凝著所有神識,鑽入許道淳識海。

許道淳不對她設防,故而順暢無阻。

雲若入他識海,見著景象便是一驚。

看著那麼光風霽月的仙人,識海卻極為荒蕪。

那是很廣袤又很光禿禿的一片古戰場,一望無際。

時節正黃昏,天上殘陽似血,漫天黃沙卷著鵝毛大雪刮得人又冷又疼。

乾燥冰冷空氣中,飄來淡淡梅香。

殘陽之下,一人一馬。

那人白衣染血,烏發如墨,眼神微空,唇畔不見絲毫笑意。

忽然,不知從何而來,憑空出現的飛箭紛擁而至。

景象之真,際遇之險,讓雲若差點大喊小心。

箭雨避開馬,把那人刺成刺蝟。

半晌,箭化作虛影消失,雲若才發現那人已經倒在地上,身上滿是箭傷,鮮血從血洞中汩汩流出,而後滲透到黃沙地中。

鮮血流儘,那人又掙紮著爬起來,拍去一身黃土。

白衣變血衣,渾身血洞,麵容模糊,猙獰可怖。

雲若自小生於鬼屍堆,此刻卻也被那濃重血腥氣和富有衝擊力的畫麵震驚。

那人牽著馬走近,雲若才看到馬上馱了一個人,身上蓋了件破破爛爛的紅披風。

馬上的是個赭衣姑娘,麵容寧靜安和,像睡著了一般。

牽馬人走著走著,又是一陣箭雨……

他又被箭雨埋在地上,血聚成汩汩溪流,滲到黃沙中。

……

然後,他就這麼倒下,再站起來,再倒下,再站起來。

他要走的路似乎很長,永遠也走不到儘頭。

雲若隨之走動,這古戰場綿延千裡無處可藏,她隻求那人牽著馬一直走下去,彆注意周圍。

她低語定身咒,粉色光球已凝在指尖,漸漸飛出,隻待落到那人身上。

誰知,下一秒,那人那馬瞬間出現在她麵前。

“若若。”他毫無感情念著她名字。

“找到你了。”

血肉模糊的臉出現一絲詭秘的微笑。

雲若驚叫出聲,瞬間,神識抽回體內。

她閉著眼後退,許道淳神識喚她幾聲她才冷靜。

幻術一旦使用不好,會被反噬。

雲若渾身僵硬,冷汗津津。

許道淳輕柔替她擦去額邊冷汗,安撫了好一陣。

雲若這才敢睜開眼,眼前之人麵容依舊清俊秀潤,眸眼溫柔情深不是作假。

沒有血肉模糊,沒有詭異微笑。

雲若從來沒覺得許道淳這張臉讓人這麼安心過。

執念深者有心魔,被心魔吞噬有兩種下場,身死道消,或是墮仙為魔。

那樣的識海景象,已是心魔彌漫。

怪不得這些時日……

執念無,則心魔消。可執念無,靠的多是自己看破,她不知道怎麼幫他消除執念。

關於‘她’的執念。

雲若正胡思亂想,許道淳道:“若若,我想好了,這一生我會還你一個盛大的婚禮。你我二人結為道侶,共覓長生。你我結永生契,自此之後,生生世世,永不分離。”

天界男女歡情薄,露水情緣數不勝數,結道侶者千無二三。

道侶結契,有三種契。

鐘情契,鬢邊發為引,此為最平凡的道侶契,隻是一段情緣的證明,可解契。

本生契,心頭血為引,此生不可相負,解之身死,墮入輪回。

永生契,肋間骨為引,永生永世不可相負,解之灰飛煙滅,三界再無此人。

以上種種條件,隻限製主動結契的一方。

許道淳是認真的。

正因如此,雲若的心情很複雜。

她不能平白接受如此深沉的感情,可又不知怎樣說才不會刺激他本就執念頗重的內心。

有心魔之人最怕接二連三的刺激。

所以,她隻能沉默。

沉默的歲月中,讓許道淳帶她去雲渚嫏嬛閣中看書。

許道淳倒不乾涉她看書。

她想找到除去心魔的辦法。

隻有許道淳除去心魔,真正放下那段感情,他二人才能都相安無事。

*

許道淳是在認真地籌辦婚禮。

天界不似人間,其實沒什麼必須的成親儀式,雲若知道,他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想彌補過去。

書上說,遺憾類執念,若能彌補回遺憾,或可消除。

怎麼彌補?大概是,讓許道淳和‘蘇若若’真正成一次親。

死馬當作活馬醫,雲若也沒更好的辦法。

許道淳見雲若不反對,臉上笑容也多了。

據女冠說,原本許道淳就是天界仙君中最好說話的那個,如今這段時間更是體貼弟子、有求必應。

前一句話還待深究,後句話倒是真的。

許道淳想讓這場婚禮風光無限,天人皆知,嚇得雲若趕緊告訴他:“我不喜熱鬨,若真成親,不要驚動其他人,二人已經足夠。”

許道淳說:“好,我聽你的。”

雲若這時候說什麼,他都會聽,除了‘不成婚’這回事。

成婚那日,女冠捧來大紅衣冠,給雲若換上。

“若姑娘,這是仙君為你親向司織神女求來的嫁衣,用初晨的霞光和天雲製成,綴以瑤池菡萏、天河珍珠,暗香浮動,光華流轉,是全天界獨一份。”

“若姑娘,這製鳳冠的金是仙君去扶搖南山采來的,尋了厲川長老用本命真火熔鑄而成,上麵嵌了赤鳳真璃珠,便是取下來做法器也很好……“

這些東西越精美貴重,雲若就愈發覺得喘不過氣。

許道淳走了進來,屏退兩位女冠。

他今日亦是一襲紅衣,看起來就像個風姿毓秀的人間新郎官。

”若若,我來幫你畫眉綰發。“他與她相對而坐,手執黛筆,神情認真而溫柔。

雲若近近望著他眸眼。

似朝間露,如水中玉。

畫眉那刻,說心意未動是假的。

但不是因為人,是因為這樣的場景。

花信年華的女子,若在人間,應已嫁人。

田間竹院,男耕女織,二三兒女,相依為伴。

若琴瑟和鳴,舉案齊眉,夫妻情好,是多幸運幸福的事。

雲若有自知之明,對此從未奢求。

可被人珍視、被人溫柔以待,被執著追隨而非去執著追隨他人的感覺……

真得很特彆啊。

也很引人眷戀。

追隨她的人,非是因為她本身。

她追隨的人,似乎已把她忘卻。

一個溫柔陷阱,越清醒越豔羨。

許道淳替她紅繩綰發,帶上金冠。

“許仙君,你對蘇姑娘,到底是愛還是愧。”雲若沒忍住,還是問出這句話。

許道淳本替她攏著冠上紅珠,此時輕輕放手,珠簾垂下,碰到麵頰,冰冰涼涼。

“若若,”他輕撫她耳邊玉璫,溫聲道:“你仍疑我對你的心。不要緊,我可以等,你終會看見……無論是一千年,一萬年,百萬年,永生永世,我都不再會有彆人,我都不會再辜負你。”

雲若不喜他接觸,下意識側開臉。

那手微僵,而後收回袖中。

有女冠進入,恭謹道:“稟仙君,扶光神君駕臨,掌門邀你共去明照殿相迎。”

許道淳皺眉,囑咐女冠守好雲若。

“若若,上神駕臨,我不得不去迎接,你在這好好等我。”

許道淳走後,雲若望著明鏡出神。

鏡中人紅妝明豔,卻無新嫁娘的喜色。

哎,怎麼就突然而荒唐地出嫁了。

想著想著,雲若微微困乏,闔眼睡去。

不知何時,她忽然感到有人撥弄自己耳畔玉璫,弄得耳下微癢。

雲若以為是許道淳,十分不悅,毫不留情把那手打下去。

誰知,識海中卻響起一個久違的聲音。

“呦,幾年不見,脾氣見長啊。”

熟悉的語氣。

雲若瞬間清醒,猛然回首,見身後桌案上倚坐著一個俊美豔麗的白衣少年。

縱是穿著雲渚道袍,卻絲毫無冰雪般仙氣,反而顯得放蕩瀟灑,活像個妖道。

他抱著一把赤色暗紋長劍,饒有興致地看著目瞪口呆的雲若。

“怎麼,小娘子,今夜如此盛妝打扮,是在等你的郎君麼?”

“如、如、如官!”雲若驚得傳音也斷斷續續,激動地雙頰緋紅,“你怎麼會在這!”

“我?”少年挑眉跳下桌案,朝她走來,唇畔帶著輕笑,“我當然是來搶親的。”

無意邀得玉郎來,一笑春風桃李開。,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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