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玄檀(1 / 2)

小師姐 寶髻挽就 10477 字 4個月前

22.玄檀

“有什麼話非要單獨說?都是師兄弟,聽聽不行麼?”陶聞生當即站出來,攔在王心若身前。

吳秋行隻望著王心若,不理會他,“師姐若覺得你們可以聽,我也沒有意見。”

陶聞生還想說什麼,被王心若再次禁言,回頭吩咐:“阿修留下,你們先回各自門派。晚些,我再去找你們。”

這個“找你們”,讓諸師弟聽出算賬的意思。

除了慕容修留在原地,其餘人遵從吩咐,各自散去,王心若跟吳秋行走到一旁。

永夜孤寂,零星幽光照人容顏,把目光都映得寒冷。

“師姐,你想弑神。”

不是疑問,是肯定。

王心若沒有回答,反而問道:“師弟以為呢?”

“小九以為,神不惟扶光。”

王心若輕笑,“這話說得放肆。”

吳秋行搖搖頭,忽然托起她的右手,凝著手腕上嫣紅如血、與肌膚幾乎緊密貼合的紅玉鐲道:“所以,這就是師姐的選擇?師姐……根本沒用真身曆劫吧?”

王心若笑容漸淡,將手從他手中緩緩抽回,“衍宗掌門,果然博學廣知。”

吳秋行手微僵硬在半空,而後收回衣袖中,垂首一笑:“妥協不能救世,慈悲無以生存。師姐是了悟了,可小九更想念以前的師姐,也後悔當初幫師姐推衍天數……不知來年,師姐取下它後,會否遺憾自己所為?”

她望向吳秋行的目光微冷,“你到底想說什麼?”

吳秋行抬眸,深邃雙眼在星光映照下隱有光彩,篤定道:“師姐……小九隻想說,小九是可以信任的,比其他任何人都可以信任。”

王心若望他良久,而後輕掃一眼遼遠夜海,輕勾唇角,不帶任何情感色彩地嗯了聲。

“吳師弟,如無他事,我走了。”她向他頷首,轉身離去。

吳秋行久久凝視她的背影,識海中突然傳來熟悉的聲音。

——“小九,師姐一直都是相信你的,但你也要相信師姐。”

平靜的目光被熾火點燃,眼神倏然明亮,他腳步微動,像是想追上前去,卻終抑住步伐,看那兩道白衣身影禦劍離去。

“……師姐,我明白了。”

他仰望天海,夜色濃得似化不開的墨,終也發出如夜色般沉鬱的歎。

*

王心若打算先同慕容修回雲渚。

一路禦劍,她麵無表情聽他講完驚鴻派事件的起因和後果。

“流光呢?師叔不是讓你們抓他回來麼?”她問。

慕容修不好直言,隻好委婉道:“任師弟是師姐的劍靈,我等不敢妄動。”

“哦,”王心若道:“那我親自把他抓回來。”

“任師弟最近情況不大好,師姐是不是晚些再……”

她打斷道:“就因狀況不好,才要快點見他,難不成讓他和阿淳一樣生出心魔?”

提起許道淳心魔一事,慕容修頗是愧疚。“此事卻是修疏忽……”

“阿修,你最大的問題是優柔寡斷,所以有時殺伐果決,有時卻猶疑不定。可這樣,往往會讓想殺的殺不了,想留的留不住,左右為難,進退維穀。就像……”她略自嘲一笑,“當年的我一樣。”

“師姐……”

“若我是阿淳,便會將那段記憶引出。既然求而不得,不如相忘江湖,放過自己也放過彆人。”

慕容修微怔,“師姐,原來你是這樣想的麼?”

他其實也隱藏了些事,雖然告訴她許道淳與雲若前世今生的羈絆,卻沒告訴她,他自己也是局中人。

王心若頷首,“有人劫數應在人間那些年,有人劫數卻在回來這幾年。總是要苦的,先苦後苦罷了。人間苦倒沒什麼,怕就怕回來後想不通,阻了仙途,亂了道心。”

“但若得以重逢,想要補償呢?”

“你想補償,彆人就一定要受麼?若彆人不受,你強讓她受,難道不是另一種傷害?說到底,想補償,是為全自己歉疚之心,讓自己好過。你仔細想想,這難道不自私麼?”

慕容修忽然覺得有千鈞巨石堵在胸口,忽然很壓抑,“那便無解,隻能受著。”

“這是懲罰,不應該麼?若受不了,就棄了這段記憶。”

二人說話之際,已然到雲渚鏡心崖。

崖內洞府,雙目緊閉、麵色蒼白的許道淳躺在床上。

屏退侍奉弟子後,二人走到床邊。

“一直昏迷不醒?”

“是。”

王心若坐在床邊,撫了撫許道淳額頭,感到無比冰冷。

掌中凝銀光,漸漸輸送入他體內。

慕容修站在旁邊等候。

“他的識海完全封閉,我隻能勉強從中窺見一條昏黃長河,若猜的沒錯,心魔在冥京忘川。”

忘川河,孤魂野鬼聚集之處。

也許是心懷一線希望,尋找著什麼人。

鄭含元統一地界以來,就自封結界,也難怪他們找這麼久毫無音訊。

然而鄭含元被封印許久,如今的鬼域不知成了什麼模樣。

“再去看看玄檀吧。”事情總要一件一件做。

*

自在門是與雲渚完全不相同的存在,雲渚放眼望去像一片白茫茫的雪,而自在門卻花哨得像富麗堂皇的宮殿,雕欄畫壁,仙草名花,處處透出“窮奢極欲”的風氣。

殿門柱上雕刻著八個字:“大道隨心,自在天下。”

旁邊懸掛著十二幅巨大的美人圖,據說是柳宜均曆經三界見過的十二位最美的人。

十二美人圖是柳宜均近年所繪,王心若並未見過。

王心若看著第一幅圖,正是九重天永夜中手捧銀蓮、唇帶淺笑的自己,若有所思點點頭,“小十一畫技有進步。”

望見第二幅圖中打扮華麗,神態高傲的柳宜均,略帶嫌棄道:“似是美化了自己。”

第三幅圖畫的是倚在樹邊飲酒的素袍男子,那身雲渚道袍被他穿得放浪不羈,赤紋長劍同他一般斜靠在樹邊。

王心若盯著那圖看了一會,眼神微動,卻什麼也沒說,隻是沉默打量完後麵圖畫。

“阿修,原來你才排第九,比阿淳還要靠後些。”

一旁正在安靜等候的慕容修:……

去找趙玄檀的路上,遇見許多自在門弟子,除卻穿金戴銀,華麗金貴的弟子,也有許多打扮怪異之人。

受了無數弟子見禮,才被領至趙玄檀修養的宮殿。

之所以不直接飛去,是因為王心若他們壓根摸不清趙玄檀會在哪個宮殿住。

他性子變得極快,最長不超過半月,便要換一次居所。

趙玄檀倒是沒昏倒,隻是臥床修養,他穿著金色寢衣,半躺錦帳之中,正在品嘗美貌侍女素手遞來的葡萄。

慕容修極不適應趙玄檀寢殿中氛圍,不知如何開口。王心若看他眉頭愈發皺起,便讓他在外等候。

趙玄檀看見王心若進來一瞬間,趕緊把侍女屏退下去,卻留下那一盤葡萄。

他一副要下床見禮的樣子,急問道:“玄檀見過師姐,師姐何時回來的?”

王心若把他摁回床上,“方才,你少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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