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心(1 / 2)

小師姐 寶髻挽就 9672 字 4個月前

34.齊心

王心若沒有理會那阻攔的話語,闖入刺目的雷光電閃中,將雙劍刺入扶光體內。

瀕臨毀滅時,所有痛苦都淡去,她心中隻有一個信念,便是一搏輸贏、一決死生。

雙劍貫穿神的軀殼,金銀色光芒大盛,融入刺目的白色中。

扶光體內忽然產生劇烈的法力波動,以劍傷為中心瞬間迸發,伴隨著巨大的爆裂聲,三米高的銀藍塵灰如巨石投入水波般層層蕩開,暈滿整個九重天,而後如流星墜落、煙花散去,緩緩飄向下界。

這片塵灰的海洋中夾雜著藍蝶幻影,但很快似被燃燒的薄紙般化成星星灰燼。

極濃鬱的靈氣飄散在周圍,再也無法收攏。

王心若也被這層層蕩開的塵灰氣浪波及撞開,似一道紅楓墜落在天海,她的靈力幾近枯竭,骨骼血肉近乎被摧毀,雙目已被額上沁出的冷汗和血滴模糊,隻剩下一絲微弱氣息,維持著殘缺餘命。

她握不住劍了,遊日月和任流光飛墜空中,任流光趕忙化成人形,在她撞向地麵時趕忙接住她,讓她墜落在他懷中。

“師姐,你……還好麼?”任流光跪在地上,左手環抱著她的肩,讓她躺靠在自己的左肩。

他聽到了,師姐說她是雲若,那個拜在驚鴻派門下的新弟子。

可他卻讓她去做那些事……若他一開始便走正道,專心修煉,也許師姐便不會如此辛苦。

他錯了,是他錯了。

朦朧中,王心若感到麵上一點溫熱,她努力伸手,想要撫上他的麵龐,替他擦去淚水,卻因虛乏無力,如何也伸不得手。

任流光趕忙握住她的手。

“流光……”

“師姐,你想說什麼?”他湊近些聽她的話。

“他,死了麼……”

“死了,他死了!驚鴻派的仇已經報了!”

“好,那我就放心了……”

任流光趕忙為她渡靈氣,卻發現她的靈根已然損毀,向她經絡中輸去的靈氣就像往籃子中倒水,一放進去又會漏出來。

“師姐,師姐,我怎麼救你,流光怎樣才能救你?”他單是抱著她,便能感到那血不斷從衣衫裡透出來,他的雙手已經被血染濕,他金色的衣袍,也被她的血染紅。

王心若剛想給他一個安慰的笑容,卻於血色朦朧中,看到一片雪白衣角。

那白衣的主人毫不留情將任流光一掌打飛,任流光經不住神力,被打成劍形,暫時難以化成人身。

那人冷漠看她上身重重磕碰在地,而後緩緩蹲下,如雪般的白發落在她麵頰。

她厭惡地側開臉,卻被他以兩指捏著下頜,強迫著與他對視。

一雙淡漠至極又無比深邃的眼睛。

他開口,那些話比朝華古鐘的聲音更威懾人心,字字如難以違抗的旨,想充耳不聞,卻難比登天。

“為何忤逆為師?”他伸手,一縷輕光掃過她的雙眸。

王心若感到眼前朦朧漸除,儘管全身虛弱無力,眼睛卻格外明亮,想閉也閉不得,隻能看著他,與他對視。

她並不回答他的話。

“心若,回答為師,為何忤逆為師?”他的聲音十分平淡,卻讓她全身骨骼一陣刺痛。

“……你不配……”

“你曾經最是乖順,最是聽話,為何變成如今的模樣?”他為她渡去靈力,讓她既無法反抗,又尚有能力回話。

王心若眼含嘲諷望著他,“我確實……曾崇敬你,信任你,你說的字字句句,我都……銘記於心。可你,並未做到……你讓我知道……在你們眼中……我們隻是奴仆,是讓你們為所欲為的玩物,隻能服從,不能反抗……”

大道隨心本自由,全是空話,真正的大道不過是強為刀俎,弱為魚肉。

儀光輕勾唇角,撫上她的臉龐,替她擦去唇邊血,壓低了聲音道:“……小蓮花,難道不應該是這樣麼?為師替你鑄成肉身,精心教養你這麼多年,難道是為自己找仇敵麼?”

“你若真想要這樣的,何必教我什麼大道,何必如此表裡不一?儀光,你最是虛偽!”

儀光搖搖頭,指腹輕輕壓上她的唇瓣,來回摩挲,擦淨血漬,“不,不一樣。這些年在化外之界,為師栽種萬頃素蓮,她們都十分聽話,可為師總覺得不如你。想來,還是你最好。”

王心若內心怒火滔天,身軀卻無法動彈,氣急攻心,又咳出一口血。

“三十多條凡人命,你的兩命,秋行一命,不僅如此,你還背著為師墮落為魔……兜兜轉轉,如此慘烈,也不過隻殺了扶光師弟。以這樣的速度,為師何日才等到你?”

儀光望向她的雙眼。

王心若剛反應過來,卻已遲了,一根綿延不斷的絲線從瞳孔遊向身軀各處,從骨髓到血肉,從軀乾到四肢,從身體到識海,遍布她全身,那絲線將他居高臨下、無法抵擋的意誌和氣息傳遍她全身,蠻橫霸道地打上烙印。

識海的平靜忽然被熾熱的火焰包圍,掀起滾滾熱浪,讓恬淡的輕雲也沸騰燃燒,每一處體內體外的觸覺都變得極其敏感,一股又一股敏感浪潮從足尖湧至頭頂,有如數萬毒蟻噬咬血肉,千百細線刮過舊傷。這薄弱的軀殼中似忽然擠進來另一個陌生的靈魄,壓迫、排擠卻又強迫她的靈魄與他緊緊纏和。

極致的分裂開的痛苦在身體每一處叫囂,原以為戰鬥中的痛苦已達極限,卻不知刻意的玩弄更令人絕望崩潰。她蜷著身子在地上無措翻滾,雙眼被汗浸得朦朧迷茫,血在九重天的地上漸漸暈開,高處望之,宛如跌落在塵土中紅得絢爛又淒美的花瓣。

腦內僅存的理智快要潰破前,她狠狠咬住自己的手腕,強迫自己在幾乎廢去的靈根中凝出靈力。

“你的靈根已廢,所做不過困獸之鬥……”

話語忽然中斷。

隻因他見那凝出形的靈力,並不是衝向他,而是直直衝向她自己的識海。

未及來得及阻攔,靈力悉數沒入識海,將那片火焰和識海都炸成碎片。

也是那瞬間後,她慢慢停止掙紮,目光漸漸黯淡。

殘存的識海碎片讓她還有微弱餘力思考。

“就算是死,失去一切,我也……不會讓你……再碰我一下。”

那縷絲線也被炸斷,儀光識海大受震蕩。

“你!你怎敢如此?”他看著她逐漸無神的眼眸,震怒之外更有絲慌亂,“給我撐著,我帶你去瑤池,為你重塑身軀識海。”

儀光剛想攬住她的肩,手臂卻被無數黑線緊緊纏著。

天邊傳來熟悉又陌生的聲音。

“你沒聽到,她不讓你碰麼?把你的臟手拿開!”

話音剛落,遠處忽然傳來震徹天地的龍嘯。

黑龍破雲而出,漫天赤蓮盛開。

黑線緊緊纏著儀光的手臂,線鋒利如刀,像要把他的手臂勒斷。

儀光憤怒將黑線斬斷,可源源不斷的黑線依舊鋪天蓋地襲來。

細杵樣的一段白骨忽然出現在他麵前,骨上無口,卻發出邪性的笑,“鄙人的頭發可是剪不完的!”

黑龍落地,讓空明山也震顫。龍落地揚起一陣濃塵,它迅速變小,化作來人腕上銅鐲。

濃霧漸消。

來人麵貌逐漸清晰。

白骨不再纏著儀光,飛回來人手中,變成一柄白骨拂塵。

那人穿著雲若為他繡的那件金紋白袍,骨簪高束長發,白膚赤眸,右臉上原有的赤色符咒已經散去,容貌俊美,姿態灑脫,一如當年。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