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以筠原以為雲煥此番與清玄宗生了嫌隙, 尋個由頭譏刺淩霄幾句便就罷了。卻未曾想到, 不過幾日, 雲煥便又氣勢洶洶地找了來。
“你若說淩霄不見蹤影與我無為宗沒什麼關係, 便也罷了。”他冷聲道。“那淩霄的那個徒弟勾結魔修，你又作何解釋？”
淩以筠聽了之後嚇了一跳。
在此處知情者隻有他和翟亭深，他一聽到淩霄的徒弟幾個字，率先想到的就是秦將離。
他心下一驚。秦將離入魔的事，雲煥是怎麼知道的？
他麵上不露什麼情緒, 穩住心神問道：“……你從何得知？”
雲煥冷笑了一聲。
“他那弟子回來的時候, 我便覺得有蹊蹺。”他說道。“這小子沒有跟隨清玄宗的隊伍，是如何獨自來到問劍門的？我當時便覺察他身上有魔氣繚繞, 便去探查，沒想到果然如此。”
淩以筠卻是鬆了一口氣。
說的既然不是秦將離, 便一切都好辦。原本在修真界，道修與魔修相互勾結便是第一大罪。而他們清玄宗則是出了這麼個魔修, 還是出自淩霄的門下。
他因著同淩霄自幼生活在一起, 他那徒弟又是淩霄看著長大的, 故而對這兩人了解得很，便也寬容得很。但是在外人看來, 淩霄便是門下養出了個魔修的，離經叛道的道修。若是讓其他人知道了他和秦將離現在的狀況, 恐怕縱然是淩霄這般高深的修為, 眾人也要傾全修真界之力將之剿殺的。
如今既不是秦將離被發現了, 那麼便一切都好辦。
那邊, 雲煥氣勢洶洶地接著說道：“此後我便派弟子去探查一番，果然發現了蹊蹺。他這徒弟身上有若有若無的魔修氣息，我宗門弟子還在山下尋到了那魔修的蹤跡！”
說著，他從袖中拿出了一顆上品靈石，丟在了淩以筠手裡：“這便是那魔修拿來給他買食物的！”
淩以筠抬手接過靈石，看向雲煥：“……你怎麼把人家的錢都拿走了？你……”
雲煥並未想到他的關注點竟在這裡，怒道：“你師弟的弟子已然同魔修這般親近了，難道你們清玄宗就沒有問題嗎！”
淩以筠早就放下了心，氣定神閒地回應道：“這靈石上有魔修的氣息，也證明不了薑啟泓與魔修有勾結。再說，這一塊靈石能證明什麼？說不定還是您從魔修手裡拿來，故意栽贓陷害呢。這麼說來，雲道友，是不是您與魔修勾結的可能性更大？”
雲煥原本就是仗著淩以筠脾氣好才這般有恃無恐的，沒想到這人竟也有這般鋒芒畢露的時候。
他這靈石確實不能證明什麼，但那老頭當時口口聲聲說確實聽見那兩人對話時口中有“魔修”二字，後來也是那個魔修將靈石交給他的。
雲煥咬牙。
他心道，不差在這一時。他既然尋到了蛛絲馬跡，定然就能找到其他的線索。到時候證據俱全，看淩以筠還如何抵賴。
他就說淩霄為什麼會這麼迅速地提升修為，整個清玄宗還處處護著他。想必就是清玄宗勾結了魔修，讓淩霄用魔修那套奪人內丹的法門修煉，才讓那原本名不見經傳的平庸修士，幾年之內修為暴漲。
待他尋到了有力的證據，到時候看清玄宗還如何在修真界立足！
——
以秦將離的修為，鎮壓住整個魔界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之前魔界稍有動亂，全然是因為上一屆魔尊驟然暴斃，一時間整個魔界人心惶惶。不過秦將離上位之後，不過幾日，整個魔界便安定了下來。
“果真要將這些魔修和道修分開。”秦將離回到寢宮之中時，對淩霄抱怨道。
“怎麼？”淩霄放下手裡的書卷，問道。
秦將離像是受了什麼委屈一般，蹭到淩霄的身邊，將腦袋從後頭墊在他的肩上。
“尋到個機會便要惹是生非，如同未開靈智的獸類一般。”秦將離說道。
自然，這些蠢蠢欲動的魔修對他而言向來不足為患，輕而易舉便可儘數剿滅。可他此時心心念念的都是將淩霄帶回修真界去，日日拖著，便引得他孩童一般焦躁起來。
淩霄點了點頭，道：“這也尋常。魔修向來殺生取丹來提升自身修為，故而領地愈大，所獲資源便愈多，自然修為提升的空間更大。”
秦將離悶悶地應了一聲。
“不過道修修煉總講究個因果。”淩霄說道。“為圖飛升為仙，便克己首禮，否則欠下的因果，都會由天道償還。那麼魔修呢？若要修為提升，自然會有血債結下，還如何飛升？”
秦將離說道：“魔修可不圖飛升。”
淩霄挑眉。
前世在他看來，生而為人的唯一目標便是那朗朗青空之上的世界。他所受到的教育便是這般，周圍的人，也無不是如此。
若修士活在世上，不為了飛升，還有什麼可圖的呢？
秦將離看出了他麵上的疑惑，隻覺得這人單純得可愛，湊上前便在他臉頰上吻了吻，說道：“魔修在世，圖的就是眼前。修士壽命遙遙無儘，隻管眼下活得舒適安逸便可。千年之後死在雷劫之下，縱是灰飛煙滅，便也算夠本了。”
淩霄從沒聽過這樣的言論，聞言頓了頓，低聲說道：“如今，已然沒有天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