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穿成胖子(五)(1 / 2)

“陛下讓你來,難道沒提要你查一查鄺思清拒敵不力之事?”

江快雪一拍腦袋, 這才想起來:“正是!我明日便去徹查這事。”

鬆月真笑了:“不必差了, 我今日已摸清楚了。鄺思清帶兵如何,能力如何, 你我都清楚,斷然也不該三番兩次吃了敗仗,必然是有人在背地裡使壞, 又把責任推得乾淨, 叫他有苦說不出。”

“趙文江?”

鬆月真點頭:“趙文江五年前調任燕雲洲, 任一城知府, 他極有手段, 擅長籠絡民心, 這城中百姓人人讚頌。鄺思清三年前任燕雲洲都指揮使, 隻管軍事,政務插不上手, 吹蘆城在兵事上占據重要地位, 他在前方打仗,沒有吹蘆城支援策應也是不成,因此竟被趙文江壓了一頭。他隻能賄賂籠絡趙文江,這兩年趙文江胃口越來越大,鄺思清不勝煩惱, 便又想走通馮盼的路子, 哪知道又被人彈劾。”

江快雪點點頭, 這才明了。鄺思清雖然是堂堂都指揮使, 但是強龍難壓地頭蛇,趙文江若要給他排頭吃,也夠他難受的。就好比新官就任,吏胥們不聽話,有的刁蠻些,都能騎在官員頭上。官員要向上頭告狀,上頭會怎麼想?你堂堂朝廷命官,連手下人都收拾不了,當真有能力造福一方百姓嗎?

“他為什麼不找承宣布政使查辦趙文江?”

“趙文江在本地聲望極高,若動了他,隻怕要激起民怨,前布政使怕也不敢。衛所還要在本地募兵,須得與百姓搞好關係。”

江快雪想起前任承宣布政使那唯唯諾諾的模樣,看來也是個老好人,怎麼可能為鄺思清出頭。

“趙文江究竟做了什麼,竟是民心之所向?”

“他初來時,城中鬨疫病,趙文江在城中施靈藥,一兩銀子一份,此藥的確靈驗,藥到病除,城中便傳起流言,稱趙文江乃是藥師佛轉世!”

江快雪一聽便明白:“是他散布的流言。”

“經此一事,趙文江在本地聲望如日中天,百姓不去廟裡燒香,卻去他的府邸外跪拜。他也通曉些醫術,偶爾會給人看診。有這一城的百姓做他的後盾,軍營中不少本地的子弟兵,你可想見鄺思清怎麼鬥得過他。”

想不到鬆月真一天之內竟然查到了這麼多,對比自己在官署看了一天的賬目,江快雪有些赧然。而要懲治趙文江,江快雪更覺得此事有點棘手。他可以以索賄的名目向皇帝彙報,將趙文江革職查辦,但本地的百姓心都向著他,隻怕不服。他得做到令人心服口服才行。

江快雪看向鬆月真:“鬆大人,你一向智計絕倫,想必有法子對付他。”

“我倒是有法子,隻是不知寒之願不願意配合我。”

“要我怎麼配合?”

鬆月真附耳輕聲說了幾句,江快雪連忙搖頭:“要我裝神弄鬼,說謊騙人?那怎麼行?”

鬆月真無奈道:“說謊騙人的事我來做,你隻彆否認也不用承認,這怎麼算你說謊?”

江快雪這麼一琢磨感覺有道理,便答應下來。

接下來幾天,他按照鬆月真的交代,親近鄺思清,去衛所看望他練兵,至於趙知府的求見,一概不理,趙知府的宴請,一概推辭。

鄺思清雖然不明白這位新上任的江大人為何對他這般青眼有加,卻也是喜出望外了,得閒時便提了幾句自己的難處。

鄺思清一次帶兵征戰,追胡兵追的凶猛深入,後方空虛,向趙文江請求支援,趙文江卻置之不理。鄺思清原本能大獲全勝,卻因等不到援軍,最後與胡人戰了個平手,互有死傷。他回來後質問趙文江,趙文江卻推說不知。他氣得想處置趙文江,但他身為都指揮使,沒有這個權限,再者趙文江很得民心,他也不敢輕舉妄動。這次朝中派江快雪與鬆月真前來,讓他又看到一點希望,隻盼著兩人能嚴加查辦。

江快雪都聽到了,卻沒給他明確的答複,跟著鄺思清繞著軍田走了一遭。

□□當年定下了衛所製,號稱“養兵百萬不費百姓一粒米”,閒時軍漢們田中勞作,戰時便披堅執銳上陣殺敵,開國時衛所製的確行之有效,但到了現如今已是弊病叢生。長年不征戰,衛所所囤軍田便被有權有勢的富紳豪強占去不少,也有軍官侵吞軍田的,燕雲所能保存下這五十畝田產,已是殊為不易。

而且北方土地貧瘠,費力勞作,農作物也是年年減產。士兵們吃不飽肚子,鄺思清就隻能想辦法,托關係,跑軍需要軍費。身為一洲都指揮使,遠不是隻要帶兵打仗那麼簡單。

江快雪看了一圈,對鄺思清說:“鄺大人,這邊兩塊地還沒耕種嗎?”

“已叫人耕了田,等雪化乾淨再播種。”鄺思清看一眼江快雪,揣摩道:“隻不知該種些什麼,這地太薄,不旺莊稼。”

江快雪提議道:“種些草藥如何?”

北上途中江快雪買了一些草藥藥籽。士兵們傷亡往往並不是因為敵人凶殘,而是戰場上受了傷,醫治不及時,或者藥品不到位,傷口感染而死。他有個顧大夫給的藥方子,正可以防止傷口感染,而且這草藥耐寒,也不需要多肥的地,在這裡種正合適。

鄺思清上趕著要討他開心,彆說是把地拿來種草藥,就是閒置著給江快雪放雜物,他也能想辦法做到,當即便答應下來。江快雪把草藥藥籽交給他,跟他交代耕種需注意的事項,讓他一定記得叫人種下。

江快雪回了府衙,聽說趙文江又親自登門來找他,找不到人,反而聽說他去了衛所,臉色很是不好看。江快雪仍是按兵不動,處理了公務,便坐在案前練字。

他寫的也不是什麼名家字帖,乃是他自己整理的《莫飛語錄》,請鬆月真謄抄一遍,鬆月真十分不解,但仍認真抄了。他字體俊逸瀟灑,十分好看。

散了衙,照例是在糕點店前駐足片刻,再跟阿福一起回住處。晚上和鬆月真一起吃了飯,江快雪忍不住問道:“那趙文江為何一直按兵不動?”

“放心吧,他肯定要忍不住對你動手的,你且沉住氣。”

江快雪隻得點頭。他和鬆月真商定,他故意親近鄺思清,疏遠趙文江,趙文江恐延誤軍情及受賄索賄事發,必然跳腳。

他很有可能會把矛頭對準江快雪,現在端看他要怎麼做。

趙文江要怎麼做,他們很快就明白了。

城裡再度出現五年前的疫病,同時城內有流言,再度鬨起疫病,乃是城中來了不祥之人。

鬆月真見招拆招,當即便命人在城中抓了幾個胡人奸細,推到菜市口砍了頭,又讓人散布出去,這流言中的不祥之人便是胡人奸細。他讓人把江快雪曾為皇帝治病之事散布出去。

這事可比什麼藥師佛轉世可信多了,不少南來的商人,經過京城時,也聽過這事。而經過數千裡的傳播,這傳言早就改頭換麵,江快雪更是被吹得神乎其神,吹蘆城中百姓也是半信半疑,能治好當今聖上,那該是多麼厲害的仙人,級彆怎麼著也要在藥師佛之上吧。

鬆月真讓人在水源處取了水,用銀針試過,並未變黑。鬆月真疑惑,他原以為這城中多人生病,乃是趙文江派人在水源下毒,為何用銀針試過,卻未見變色。江快雪看著他疑惑的模樣,想起城中那些病人的病症,心內與幾種有毒物質比較一番,舀了一口井水嘗了嘗,心中已有了計較,並不是所有有害物質都會遇銀針變色的,而且若是那種會使銀針變色的□□,百姓們也能辯出來,趙文江這出西洋鏡要怎麼裝下去。

鬆月真見狀,連忙抓住他的手。江快雪將水吐了,隻覺得舌尖有些麻:“我知道他在水中下了什麼毒了。”江快雪在桌邊坐下,拿紙筆寫了藥方子:“按這個方子抓藥,吃十天便能好。”

鬆月真問道:“趙文江在水源中下毒,你能配出解藥嗎?”

“可以,不過需要一些時日。”

鬆月真點點頭,讓江快雪配解藥,他自己其實並不著急。趙文江乃是一城知府,如果鬨出人命,他也脫不了乾係。他篤定趙文江不敢把這事鬨得太大。

過了幾天,城中得病之人越來越多,無一不是高燒反複,身上紅腫發癢,撓之則潰爛難愈。江快雪命人擺攤施藥,百姓將藥拿回去喝了,三日之後果然藥到病除,隻是水源內的毒沒解決,他們過幾日便又病起來。

城中百姓都說,這位江大人雖然也是神仙下凡,藥到病除,但恐怕法力不夠,不能完全驅散病疫,便又求到趙知府門口。

趙知府端夠了姿態,造足了勢,才終於施施然出來,承諾近日將在城中布施靈藥。

江快雪雖然被這些迷信說法弄得哭笑不得,卻也明白這個時代的百姓知識水平有限,對於解決不了的問題,便述諸神佛。趙文江搞裝神弄鬼那一套,鬆月真就陪著他搞,見招拆招,才是最簡單的。

隻不過他對鬆月真能不能鬥得過人心所向的趙文江沒什麼把握,便悶著頭研究解藥。幸而他有從醫幾十年的經驗再身,研究出解藥並非什麼難事。

第二日,趙文江讓人在鬨市街頭擺攤賣靈藥,隻不過這一次要二兩銀子一包,江快雪雖然覺得不妥,但這時若阻攔百姓買藥,隻怕要被痛罵。

過了一陣,城中生病的人數不再增加,鬆月真便讓人去了水源處的水來,讓江快雪驗過,裡麵果然已經解了毒性,變成普通飲用水。

“他的解藥應當是隻能解水源中投放的毒素,於那些病人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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