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修行世界(五)(1 / 2)

江快雪一連兩日, 都在半夜偷偷溜進鬆月真的房間,為他施針。鬆月真與江快雪相處過幾天, 雖然覺得他神秘詭異,但也能感覺到這人對他沒有壞心,漸漸放下心防來。

眾人在這府邸內等了三天,卻始終沒有人來。眾人不禁疑惑, 派出幾個人結伴出去探探。哪知道這幾個人卻很快回來, 大驚失色地回報:“我們出不去了!”

眾人都是一驚, 這幾人解釋:“我們出了這府邸大門,走了不過半個時辰,哪知道又回到了府邸大門前, 太也詭異。我們試了好幾次,分頭走也好, 換個方向前進也罷, 最後都會回到這裡來。”

風鶴大師聽了,麵色沉鬱, 念了聲佛。鳳清姑母冷冷道:“這鬼地方果然有古怪。現在看來, 咱們出不去,外頭的人可能也進不來。咱們豈不是已經與外界隔絕了?”

“一定是那幫魔教妖人搞的鬼!”

“他們還能有這麼大的本事, 能顛倒乾坤,把咱們困在這裡?”

“那可說不準。如果用陣盤、法寶等物, 雖然無法顛倒乾坤, 但另起乾坤也不是不行的。咱們現在或許就在另外一個乾坤之中呢?”

鬆月明說:“我外出遊曆時曾聽過一件奇事。曾有個樵夫夜宿山神廟, 無意間觸犯了山神, 被困於廟中。直到他終於彌補了錯誤,才終於得以離開。咱們被困在這裡,或許和魔教無關,而是跟此處曾經居住過的人有關呢?”

這倒也是一個思路,眾人一時間七嘴八舌,討論起來。

江快雪隻在一旁聽著,一時間覺得這個說的也有道理,那個也有可能。最終眾人總結:一是這地方與魔教妖人有關,二是這地方與曾經居住過的那一男一女有關,想要離開這裡,需得解開其中關竅。

魔教妖人杳無蹤跡,大家想把他們抓出來打一頓令他們放人也不行,隻能把精力都放在第二個推測上。眾人於是又把院落翻了一遍,這次找到一支鼓麵破了的撥浪鼓。

眾人一一傳看,江快雪也接在手裡看過,鼓麵沾了灰,臟臟的,鼓腰上刻著花紋,看起來像是某種異族文字。

大家一時半會的,也參不破這其中的玄機,隻能各自散去。江快雪和莊彌跟著江家人回到院子裡,半夜待莊彌休息後,他換了身衣服戴上麵具翻牆到了隔壁院子,然而剛走到鬆月真門前,就聽見裡麵傳來打鬥聲,江快雪連忙衝進去,裡麵人影一閃,一人翻窗而出!江快雪追上前,卻忽然聞到一股異香,接著整個人眼前一黑。

江快雪雙腳落在地上,眼前已是乾坤倒轉,四周山石聳峙,一片荒郊野地,不再是鬆月真那間黑黑的舊屋子了。

他四麵環顧,忽然聽見幾個人說話的聲音,連忙找了塊石頭躲起來。

幾個戴麵具的男人從遠處走來,正在說話。

“那小兔崽子跑哪兒去了?”

“他人小腿短,應該跑不遠。”

這幾人說完,便放開聲音,高聲嚷嚷道:“小朋友,我看到你躲在哪兒了!快出來吧!你不想你弟弟嗎?我們現在就帶你去見他!”

江快雪躲在石頭後,暗想:我怎麼會突然到這地方來?這些人戴著麵具,看著像是魔教的人,他們是在抓誰?小朋友?他們是在找一個小孩子麼?

就在這時,不遠處的草叢傳來細微的聲音,那些戴麵具的人立刻察覺,其中一人甩出長鞭,卷出一個小孩來。

那小孩被人提在手裡,不住掙紮踢打。江快雪定睛一看,這小孩白白軟軟,看起來不過四五歲,身上衣服有點眼熟,看起來像是鬆家的製式。

他百般掙紮不過是徒勞,抓著他的那魔教之人戲謔道:“小鬼,你彆白費力氣了,我們這就帶你去見你弟弟,好不好?”

“我不叫小鬼,我叫鬆月真!”那小孩奶聲奶氣,強作凶悍道:“你們抓了我,我爹娘一定不會放過你們!”

魔教之人哈哈大笑道:“正好正好!我們也不會放過他們!”

江快雪一聽,卻是愣了,這小孩是鬆月真?這是怎麼回事?難道他回到了鬆月真的小時候?這究竟是幻象,還是他又一次穿越了時空?

這一定與鬆月真房裡那股異香和那個夜襲的人有關。

江快雪暫時想不清楚,眼下鬆月真正在危急關頭,他不再多想,從懷裡掏出一把鬆針,甩向那幾人。

這魔教三人沒想到一邊還躲著個人,冷不防被鬆針打中。說時遲那時快,小鬆月真瞅準機會,一口咬在抓他之人的虎口上,那人吃痛,鬆開了手。江快雪衝上前,一把將小鬆月真抄在懷裡,奪路而逃!

三人原本還在他身後追著,跑了半個時辰,就都不見了蹤影。江快雪停下來,往身後張望,確認是真的把追兵甩掉了,這才放下心來。

他看向懷中的小鬆月真,這孩子衣服臟臟的,頭發也亂了,不知被這夥人追了多久,精神看著有些不濟。

小鬆月真警惕地看著江快雪,問道:“你是誰?是我爹娘派你來救我們的嗎?我弟弟被他們抓走了,你快去救他!”

鬆月真還有個弟弟?

江快雪有些意外,看向他認真說:“我叫江遙。”

“江遙?”小鬆月真抱著他的脖子:“江遙哥哥!你快去救我弟弟!”

他神色焦急情緒激動,一口氣喘不過來,背過氣去。

江快雪連忙把他放下,解開衣服在他胸口按按,讓他透透氣。摸了鬆月真的脈象,他才發現鬆月真中了毒,且正在高燒,他一個小孩子還要躲避這些魔教追兵,沒病也要嚇出病來,也是難為他了。

江快雪抱著他,想找個地方躲避,可放眼望去,四周都是連綿的山巒,辨認方向在這兒不管用,他得找到水源,順著水往下走。

江快雪索性隨便找了一個方向,抱著小鬆月真趕路。半途中山林間下起雨來,江快雪隻得脫下外套,擋在頭上,用胳膊撐著,給小鬆月真遮擋出一方小天地。

他衣服給淋得透濕,雨水裡夾著泥沙,他心疼衣服給弄臟了,找了個山洞躲了起來。

小鬆月真燒得迷迷糊糊的,失去了意識,那刻意裝出來的老成麵具終於卸下,露出一張純真無暇的小臉來。

江快雪把他放在地上,小鬆月真下意識地抬起手,緊緊抓著江快雪的頭發,不肯鬆手。

江快雪隻得撓他的癢癢肉,他跟鬆月真在一起生活多年,對他的身體了如指掌。果然他一撓鬆月真的肚臍眼,小鬆月真立刻就鬆了勁,收回手,不舒服地皺起眉頭,縮起身子。

江快雪把他安放妥當,在山洞口揀了些柴火拿回洞裡,用內力蒸乾了,點了一堆篝火。

他又把衣服蒸乾,撣撣泥沙,掛在一邊讓風吹吹。又接了些雨水,煮沸了濾去泥沙,喂給小鬆月真喝下。

他高燒還未退,江快雪身上帶了點草藥,那都是要拿給鬆月真治療腿傷的,不對症。他要照看小鬆月真,無暇出去尋找草藥,隻能把小鬆月真抱在懷裡,挨火堆坐著,給他輸送內力。

小孩子修行不久,和普通人一樣容易生病,經絡也纖細。輸送內力時須得小心,否則會把孩子的經脈撐破。不過江快雪連最脆弱的鬆針都能使得利索,可以說在操控靈力上已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隻不過他自己對自己的功力沒有個概念。

夜裡小鬆月真又做起噩夢來,江快雪便握著他的小手,時不時給他喂水,到天亮時,這孩子總算安靜下來,江快雪也迷迷糊糊地睡了。

江快雪醒來時,小鬆月真正窩在他懷裡,睜著大眼睛,乖乖地一動也不動,免得打擾到他睡覺。江快雪坐直身體,問道:“要噓噓嗎?”

他一個晚上都在給小鬆月真喂水,現在也該有尿意了。小鬆月真聽見他這話,臉紅紅的,從他懷裡下來:“我自己去。”

他在江快雪懷裡睡了一個晚上,後腦勺頭發亂糟糟的,呆毛亂翹。江快雪看著他的後腦勺鑽到樹叢後不見了,揉了揉被壓了一晚上的胳膊,站起來穿上衣服。

不一會兒小鬆月真回來,仰著頭看著江快雪:“江遙哥哥,我肚子餓了,有吃的嗎?”

江快雪在他額頭上摸了摸,已經退燒了,現在有了食欲,病應該是好得差不多了。

他四下看一眼,這時節應該是春末夏初,山林裡頭應該有些能吃的東西。他踢滅了火堆,抱起小鬆月真:“我們去找吃的。”

小鬆月真自幼在江家長大,錦衣玉食,從沒想過這山林子裡也能有吃的。他看著江快雪從樹樁子上扒拉菌菇,在地裡翻找榛子,不禁露出懷疑的神色。

兩人走了一個時辰,找了些吃的,也聽見了水聲。江快雪打起精神來,抱著他循聲而去。那是一條清淺的小溪,仿佛一條細細窄窄的腰帶,披掛在山林上。

溪水裡有些有魚,小鬆月真眼睛一亮,讓江快雪放他下來,擼起袖子撿起一根小樹枝在水裡叉魚。

江快雪討厭魚,上次在河裡抓魚還是幾十年前,他一條魚也沒抓到,外袍還被一隻可惡的大鳥抓走了,這教訓委實慘痛,打那之後他再也沒抓過魚。

他在河岸邊生起火堆。把菌菇洗洗乾淨,架在火堆上燒烤。小鬆月真還在堅持不懈地抓魚,江快雪留神看著他,免得他栽進小溪裡淹死,見他袖口濕了,把他叫過來,替他卷好袖口。

小鬆月真堅持不懈,在河邊蹲了許久,終於有所收獲。他舉起叉子,走到江快雪身邊,一向沉穩的小包子臉上竟有些止不住的得意。

江快雪見他這模樣,有些好笑,替他把魚取下來,放在石頭上,找了片石頭磨平,利索地殺了魚,一套動作堪稱行雲流水。

小鬆月真見了,不禁好奇地問道:“江遙哥哥,你以前是做什麼的?為什麼殺魚這麼厲害?”

江快雪忍著黏膩的魚腥味,把魚穿在樹杈上,交給他放到火上烤,自己蹲在河邊把手洗乾淨,直到十個手指頭上沒一點魚腥味才罷了。

他回到小鬆月真身邊,認真說:“我養父母是開魚館的,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就整天坐在後廚殺魚。”

他並沒有因為鬆月真年紀還小,就把他當成個孩子隨意逗弄。小鬆月真聽了,點點頭,他年紀還小,想象不出這份工作的辛苦,隻是有些納悶,在他印象中,殺魚這種事都是普通人做的,這個江遙哥哥修為高強,小時候為什麼還要做這種事?他究竟是什麼人?真的是爹娘派來救他的嗎?

江快雪拿過他的樹杈子,把魚烤熟了,遞給他。鬆月真卻舉著樹杈,把魚遞到他嘴邊:“江遙哥哥,這條魚給你吃。”

江快雪有些詫異,沒想到他會把千辛萬苦抓到的魚送給自己,不論是他小小年紀就學會審時度勢,知道這時候能依靠的人隻有江快雪,特意討好也好,還是他真的對江快雪心存感激,把食物先讓給他也罷,這舉動都讓江快雪心裡暖暖的。

江快雪把魚推讓給他:“我不喜歡吃魚,你吃吧。”

小鬆月真這才收回魚,一口一口文雅地吃著,兩腮鼓鼓的。這魚沒撒鹽,味道應該不算好,他也沒嫌棄,看來不是個嬌氣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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