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菊從她懷裡跳下來,她撲在房間的沙發上,不說話。
阮之南忽然想起了傅從夜白天的話。
他說徐竟甜已經有了人生的規劃,可他們還不知道該做些什麼。
阮之南抱著抱枕,望著自己的書架,惡狠狠的想:
她才不是那種小時候在自己的作文上寫“我要當宇航員”“我要做科學家”,但最後一股腦全都忘了的人。
她從自己上學寫作文開始,就會在作文本上一筆一劃的寫。
“我要當個警察”
到了初中,就變成:
“我要當一名重案組刑警”
再到後來,作文也不再出這樣沒有意義的題目,老師更懶得問這種問題。
隻會說:“一分,那就能差出幾千個人!一分也不能放過!”
她從小就高調宣稱著自己的夢想。
反而誰也不會當真了。
或許她爸媽當真了,所以才在現在刻意忽視,刻意安排。
阮之南趴在沙發上,抬眼看向自己的書架,那裡有好多&#3,通俗的罪案實錄,像她這樣不愛看書的人,都會把那些翻過好幾遍。
過了一會兒,阮之南聽到了敲門聲。
隻能是那個煩人爹。
她低頭不回應,他就一直敲個沒完。
阮之南氣得把抱枕朝門扔過去:“乾嘛!有事兒說事兒!”
阮翎推開門擠進來:“怎麼了?生氣了?”
阮之南抱臂坐在沙發上,一臉僵硬:“沒有。”
阮之南又問:“刀姐走了麼?”
阮翎:“沒,她太累了,讓她在家住了。明天早上我要跟他一起去公司一趟。最近拍戲,我管事兒太少了,讓她累著了。”
阮之南臉色不太好:“她怎麼又住家裡了。搞得跟她沒家可回似的。”
阮翎皺眉:“你這說話什麼口氣啊,小時候就讓你叫乾媽,你非跟彆人學著也叫刀姐,她住咱家有什麼不對麼,客房還空著一整層呢,你怎麼這麼小心眼呢。”
阮之南覺得阮翎就是正大光明忽悠她,她捶了一下沙發墊子:“我就說讓她回自己家也沒什麼吧!再說,刀姐為什麼還不結婚啊。”
阮翎看她有點無理取鬨,臉也板起來:“她結不結婚你管這麼多乾嘛?你還要跟個老太太似的催她結婚?有些人,是沒法跟愛的人結婚的。”
阮之南聽了這話,卻臉色一白。
阮翎也神色有點奇怪,他好像覺得自己說錯了話似的住了嘴。
沒法跟愛的人結婚是什麼意思?
難道刀姐真的跟阮翎有點什麼……
隻是因為阮翎和媽媽還沒離婚,或者說是因為怕阮之南知道了要鬨,所以才……
那他不是跟刀姐認識那麼多年了麼!為什麼還要跟媽媽結婚!
結了婚之後卻倆人很少見麵,過的跟陌生人似的,又是什麼意思!
阮之南一時間憤怒、委屈、指責,好多情緒湧上來,她隻感覺自己後脖子發緊,聲音都變了調:“是,總比有些老東西好,跟不愛的人結了婚,過的還沒有一個胡同的鄰居親熱。”
阮翎瞪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
阮之南從來不跟他這麼說話,而她言語裡,明顯指責的就是他,阮翎臉色難看起來:“南南,你這話什麼意思!你是在指責我麼?我跟你媽的事兒,你又知道點什麼!”
阮之南被他表情震到了,卻也在害怕之後心底冒起更大的火來,她一下子蹦上了床:“我說錯什麼了。就因為你是大明星,咱家出去旅遊過麼?之前去個羅馬,在機場搞得跟你粉絲見麵會似的,你不特享受麼?是,你們倆一個天王巨星,一個刑偵警察,就活該我要管刀姐叫媽!你們倆的事兒我是不知道,可我瞎麼,我不會觀察麼?”
小孩子跟父母吵架,往往就會迅速扯到“你不夠愛我”“你虧待了我”“我沒有童年”上。
這種手段,如今想來多半是從各種書上電視上學來的。
那麼多人都會可憐一個小孩沒有被父母疼愛,那麼多人都會去指責父母的失職。
更讓她受了委屈,為了吵架能贏,就立刻往這方麵扯。
以至於指責多了,自己都當了真——
阮之南回憶起來,自己前幾年,恨不得情緒莫名的夜晚,都忽然抱緊自己,腦補著自己沒爹要沒媽愛,像個戲精一樣倚在枕頭上默默流淚。
但能這樣指責父母,都是幸福小孩的專利——這一點到阮之南再長大些才意識到。
因為隻有真的愛孩子的父母,才會被這樣的話戳痛傷心。
阮之南又喊道:“誰要你陪了,我早就不需要你!要是三中能住校,我早就住校了。大菊和芳媽,還有這大房子才跟我是一家,你回來住的時間能有幾天啊。不過沒必要,我不在乎,反正我要出去住了。你也答應我了,可彆反悔!”
一如現在的阮翎,氣得臉煞白,眼睛跟兩個掉泥坑裡玻璃珠子似的,濕漉漉又暗沉沉,他把手放了下去,站在床前頭像是在抖:“南南,我說了我想陪著你的,可你天天出去玩,要不然就關門在屋裡做作業,你給我陪你的機會麼?”
阮之男忽然聲音降下來了。
阮翎現在的樣子……
她看過很多他演的戲,電視劇也好,電影也好,他演過很多哭戲,好幾幕拿出來都是影史經典,但都比不上這一年來她幾次看到他的時候。
滿臉蒼白,沒掉眼淚,傷心卻又像是不知道該恨誰,痛苦卻又覺得自己沒立場的表情。
她突然不敢說話了。卻又更委屈了。
她覺得自己是體諒他的。
她覺得自己沒那麼壞的,不至於傷害他的。
阮之南還沒開口,先感覺視線模糊了,她自己眼淚掉下來,迅速彙聚在下巴尖上,掉在衛衣領子上。
一個她喊著:住嘴,彆說了,說這些也沒用。
一個她卻委屈極了似的跪坐在床上,抹著眼淚哽咽哭道:“我不需要你陪我了。我陪我媽去南方,一年半年沒人管我死活,我不都好好的麼。我害怕的不行的時候,我疼的不行的時候,我覺得自己會死的時候,不都挺過來了麼?你都補不回來了,我不要你陪我了!不需要了!”
阮之南眼淚沒完沒了,卻感覺到阮翎一把拽住她胳膊,把她往前拽了拽,抱住了她。
這個她從小就覺得世界最帥的男人緊緊抱著她,抖的幾乎跟她骨頭相磕。
阮翎什麼也沒說話,就是抱著她,像抱著上幼兒園時候的她。,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