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這個宿敵我罩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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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邏艇墜毀在千裡之外,裡麵沒有顧淵的蹤跡, 那個掩護他越獄的射手也隻留下了一灘血跡,同樣不知去向。

在本土防備最嚴密的監獄裡,造成整場戰役失敗的罪魁禍首輕鬆脫身。加黎洛星一次緊過一次地堅決要人,瓜爾星政府急於和談,也在不斷敦促, 軍方已近惱羞成怒。

顧淵脫身時的情形太過緊急, 又要照顧陸燈,注定不可能做得天衣無縫,憑借這樣掩人耳目的手段拖延兩天,已經到了極限。

瘋狂的地毯式搜索下, 訓練有素的瓜爾星軍方還是憑借細微的線索縮小包圍,將範圍確定在了兩人所處的礦脈無人區。

轟鳴聲震耳欲聾, 石室被震得塌下些碎石灰塵。

顧淵目色一緊, 立即拋下手中正在收拾的東西,折身撲回床邊, 將陸燈牢牢護住。

他一手護著陸燈肩上的傷處,一手撐住床沿,兩人的身體其實並未真正交疊, 陸燈卻依然能聽得到他些微急促的心跳。

“我沒事。”

仰頭迎上漆黑瞳底焦急的關切, 陸燈輕聲開口, 握住他的手臂。

顧淵點了點頭, 攬著他坐起,卻又覺放在哪裡都不放心,索性直接把人抱了起來,單手快速收拾著值班室內能夠拿走的物品。

“我們進礦道,往深處走。裡麵四通八達,他們沒那麼容易發現我們。”

他的動作雖快,卻並不慌亂,顯然早已預料到了這一刻的變故。

爆炸聲忽近忽遠,瓜爾星人似乎並沒能意識到他們竟然進了地下,大概是在無人區搜索無果,就開啟了無差彆的轟炸。

陸燈點點頭,想要自己下去站穩,卻被那隻手臂再度往懷裡攬了攬。

“你的身體沒好,不要亂動,儘量保存體力。”

把那支超粒子槍握在手中,顧淵眼中竟還帶著淡淡笑意,見兩隻手都占著,索性徑直低頭吻了吻他的眉心:“我還沒老,還抱得動你。”

才過而立的男人身高腿長精壯健碩,眉宇透著英挺堅毅,怎麼看都和“老”字沾不上邊。

陸燈眨了眨眼睛,唇角抿起輕緩弧度,也當真不再掙動,隻安靜伏在他懷裡。

倒不隻是爆發藥劑的緣故,陸燈肩上被子彈貫穿,流了不少的血。顧淵這幾天雖然想儘辦法替他找補,卻畢竟條件有限,時間又短。光是坐久了都難免頭暈,要是一味堅持著自己走,反而會拖慢兩人的進度。

把陸燈的書包避著傷處替他背好,顧淵忽然想起從監牢裡見麵到現在,自己似乎還從來沒問過少年考得怎麼樣。

微微挑了挑眉,顧淵落下目光,才要開口,新一輪的轟炸卻又密集地響了起來。

值班室經常會麵臨礦坑爆破,堅固程度原本是有保障的。但這處礦坑畢竟已經被廢棄太久,許多加固材料都已隨時間老化,位置又靠近地表,這樣激烈的轟炸下,他們再留在這裡並不安全。

最後檢查過一遍沒什麼遺落,顧淵把人抱穩,快步出了石室,往礦道深處走去。

沒走出多遠,懷中的少年忽然抬手扳住他的肩膀,力道堅決得異常熟悉。

顧淵心下微沉,幾乎是瞬時就已做出反應。護著他側身倒在地上,借著手臂的緩衝轉過半身,將人牢牢罩在身下。

石屋在震動下轟然塌陷,他們已走得足夠遠,碎石零碎地砸在身上,雖然疼痛,卻還不至於叫人受傷。

陸燈被顧淵好好地攏在身下,肩膀的傷處護得穩妥,隻被騰起的灰塵嗆得忍不住咳嗽了幾聲。

剛剛還棲身養傷的安寧石室轉眼變成了一片廢墟,兩人撐身坐起,心神都不由微震。

轟炸是有能力叫礦坑出現塌陷的,如果他們此刻在地麵上,大概早已落到了軍方手中,現在雖然僥幸安身,卻也未必就能絕對安全。

礦坑都有一定之規,外人在裡麵極容易迷路,顧淵卻幾乎從小在這些坑道中穿梭長大,即使換了個星球也並不打怵。把人穩穩抱在懷裡,一邊向前走,一邊同他細細描述著這裡麵的路線交通。

地下陰冷,胸口的溫度卻恒穩堅實。

陸燈抬手摟住他的肩頸,儘力替他分擔些重量,目光掃過坑道,投向探照燈在那雙墨瞳深處映出的一點微光。

他知道顧淵在做什麼。

“……這種帶有呼吸麵罩的是通風口,一般都是安裝在出入口附近,是人類下井的極限位置。這種麵罩用起來很簡單——”

顧淵仍耐心地同他講著,忽然察覺到懷中投來無聲的注視,心口微動,手臂隱隱收緊。

地下的黑暗是從這座星球形成伊始俱來的,即使一度被因為礦脈打擾,也依然無損於這裡引人心悸的寂靜。說話的聲音被石壁攏出空洞的回響,偶爾會有水滴聲落下,靜得令人心生敬畏。

這裡的寂寞已經累積了上千萬年。

他自然要不計代價的活下去,可前路危機重重,一旦他出現什麼意外,至少要在已極為有限的時間裡,替對方留下一條生路。

瓜爾星人還在轟炸,即使能僥幸不被轟塌的石塊埋住,軍方也遲早會意識到他們就在礦裡,從而采取措施。

有些事他始終刻意避諱,卻終歸不能避而不談。

“執光,你聽我說。”

停下對礦道的介紹指引,顧淵收了收手臂,將懷中的溫度儘量貼近胸口,壓低聲音。

“接下來會很危險,我會一直和你在一起,但你自己也要記住這些。我不知道我是不是還有一輩子能給你——”

“我有。”

少年聲音純淨,在濃重得仿佛化不開的黑暗中,顯得格外堅定溫和。

顧淵微怔,停下話頭。

探照燈的光線走不多遠就被四周的黑暗吞沒吸收,有限的光暈下,烏潤的眸光清湛溫熱,安靜凝落進他的瞳底。

“我有一輩子,我給你。”

陸燈輕聲開口,抬手擁住他的肩背,將胸膛貼靠上去,伏在血脈緩緩汩動的頸側。

胸口驟然泛開滾燙痛楚,喉間窒悶,顧淵猛地收緊手臂,將他牢牢箍進懷中。

“我說錯了,我們一起活下去。”

值班室已經被轟得半塌,即使不會被順藤摸到,也不能再回去。顧淵將隨身帶著的超粒子槍握在手中,把少年的身體向懷中攬了攬,繼續向前走,瞳色已堅毅成一片深黑:“我們要走得快一點,疼就告訴我。”

烏眸彎起柔和弧度,陸燈望著他,輕輕搖了搖頭。

眼眶狠狠一熱,唇角卻反而向上挑起。顧淵低頭吻了吻他,將手中的探照燈向上提高,加快腳步走進崎嶇礦脈。

瓜爾星軍方地勢不熟,不敢貿然下來,這裡是他們唯一的依仗。顧氏是做地下生意的,無論哪個星球、哪片土地,隻要沾了礦這個字,他的賭還從來都沒輸過。

生機雖然渺茫,卻從來都不至於就到絕處。

礦道四通八達,越往裡走越深,激烈的轟炸聲被厚重的土層阻隔,仿佛也漸漸安靜下來。

在礦坑中長途跋涉十分耗費體力,顧淵漸漸沉默下來,呼吸也隱約急促,腳步卻始終沒有停下。

處在地下陰冷的黑暗裡,人類的恐懼和孤獨會被無限放大,甚至足以吞沒一個人的全部理智。

顧淵很熟悉這種感覺,但這一次卻連些微的寂寞念頭都沒有出現,在一處拐點暫時停住腳步修整,低頭迎上少年清潤的目光,反而顯出淡淡柔和笑意。

貼在胸口的溫暖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他,他從來都不孤獨。

陸燈仰頭望著他,察覺到顧淵越發急促的呼吸,眼中生出擔憂,卻又重新隱沒下去,隻是從書包裡取出水袋舉到他唇邊。

顧淵眼尾透出柔和笑意,任少年小心地把水喂進自己口中,喝了幾口就輕輕搖頭,示意他自己也喝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