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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被握著好好地放回身側, 心口卻仍被輕緩力道撞個不停。佯作睡得沉了, 顧淵的手臂動了動,把少年又往懷裡攬了攬,抬手攏上他的後腦。
他平日睡熟也常有這些動作, 陸燈早已習慣,順著力道靠上頸間,溫順地輕蹭過他的下頜。
為了不引人注意, 照亮監牢的暗淡壁燈到了設定的時間就自動熄滅, 光線搖曳化入黑暗,身體被懷裡的體溫烘得漸漸暖和起來。
在哪裡又有什麼關係。
睡意愈濃,顧淵放鬆下來, 闔上雙眼。
他的身體已經十分疲憊,甫一睡下,就立即陷進了深沉的夢鄉。
不知睡了多久,他忽然被懷中的動靜驚醒。
睜眼時仍然身處黑暗, 心神太過放鬆,醒來的幾秒裡顧淵甚至沒能反應過來身處何地。心臟激烈跳動起來,危機感先於意識回攏, 顧淵本能想要去護住少年, 卻被陸燈主動傾身抱上來。
“有人。”
輕緩氣流打在耳畔, 聲線雖然刻意壓低, 卻仍寧潤沉穩。
顧淵瞬時清醒, 幫他將身下墊著絨墊抽出藏好,合身背對牆角躺下。腳步聲傳來的同時,陸燈也已將散落的東西一應掃入書包,悄然隱沒進背光角落。
有人朝他所在的方向走來,光線一晃,一支營養針被隔著牢門拋進來,沒有停頓就已遠去。
顧淵不動聲色,目光照那支營養針一掃,心下不由微沉。
瓜爾星人是照著將他打廢了動的刑,陸執光來時,他已不剩什麼力氣。如果不是對方及時替他處理傷勢,又給他帶了食物,即使僥幸不會因為傷口發炎而高燒昏迷,熬到這時,隻怕也早已在失血和低溫下失去行動能力。
這支營養針被拋進來,根本就沒有人打算替他注射。
如果陸執光不來,他很可能會就這樣對著近在咫尺用來續命的希望,一點點熬儘最後的生機。
腳步聲漸沒入黑暗,關門的聲音傳來,一切重新歸於寂靜。
心跳仍些許急促,顧淵靜靜躺著,直到陸燈已經在係統的回報下確認了危機解除,抬手點亮壁燈,走到他身旁,半跪下去查看他的情形。
顧淵撐身坐起,握著手臂把人擁進懷裡,安穩恒定的心跳透過胸膛,在暗淡光線裡悄然應和。
陸燈順著力道伏在他懷中,握住他的手腕,微微仰頭:“要活著。”
胸口輕顫,顧淵落下目光,迎上懷中水洗般的清潤黑眸。
雖然名義上還是包養的關係,陸執光卻懂事得過了頭,極少會向他提出什麼要求。第一次聽到少年用這樣的語氣開口,居然是要他活下去。
心底湧上清晰痛楚,顧淵撫上他的額頂,收緊手臂,微笑起來:“好,一起活著。”
少年的眉眼心滿意足地彎起來。顧淵眼裡沁過柔光,在濃長的眼睫落下輕吻。攬著他靠在臂間,抬手覆上他的智腦。
陸燈心領神會,立即將智腦開啟共享,一片半透明的光幕投影下來。
顧淵在光幕下畫出簡單的監牢地形圖,布防概略,巡邏的路線和頻率,細細同他講解著自己這幾天的所見所查。
懷中的身體溫熱安穩,顧淵腦海中浮出的卻是叢林邊沿的舍命相護。
陸執光有這個習慣,一旦遇到危險,會毫不猶豫地撲到自己麵前。自己沒有接受過專業訓練,在反應速度上注定不及對方,卻至少能在這之前未雨綢繆,儘力排除所有可能的危機。
不是他們任何一個人活下去。
必須是一起活著才行。
*
陸燈在牢裡陪了顧淵三天。
監控有係統幫忙偷換圖像,重囚的牢房本就少有人來,瓜爾星人被進退兩難的局勢攪得頭昏腦漲,這幾天裡也暫時沒顧得上再對顧淵拷打用刑。
戰局還在拉鋸,瓜爾星不舍得把已經占據的優勢退讓出來,加黎洛星要求的卻是完整的主權,要拖到雙方談判,加黎洛星的代表飛臨瓜爾星,至少還要十天。
可顧淵等不了十天。
隨著戰局的越發惡化,瓜爾星人的暴怒會加倍的傾瀉下來,如果不儘快把顧淵帶出去,下一次的拷刑很可能會直接要了他的命。
為了讓顧淵恢複得快些,陸燈兌出了幾款上等的恢複藥劑,攙進牛奶裡讓他服下。幾天下來,終於讓顧淵的生命水平從五十提到了八十上下。
隻是雖然傷勢恢複得迅速,這些藥劑的副作用卻都是無一例外的頭昏嗜睡,直接導致顧淵大部分時間都被睡意墜得昏沉,每天能保持清醒的時間都屈指可數。
“要是再睡下去,你怕是要扛著我想辦法越獄了。”
多少猜得出對方給自己喂了些什麼,顧淵將牛奶喝下去,在倦意湧上的間隙無奈輕笑,抬手將少年攬進懷裡,揉了揉頭發:“這幾天都隻見你給我吃東西,自己夠不夠吃?”
他是見識過陸執光那個不大的書包裡能裝下多少東西的,可對方能接觸到食物的機會畢竟有限,他清醒的時間不多,也沒辦法判斷少年自己是不是偷偷餓了肚子。
“夠吃的。”
迎上漆黑瞳底漸漸凝聚起的亮芒,陸燈終於放心,彎起眉眼靠近他懷裡,又在口袋裡摸出塊巧克力,剝開包裝紙喂到他嘴邊。
他的少年喜歡的都是這些沁著甜意的小零食,在這種時候,卻也恰好能提供給身體最充分的能量。
這些天下來,顧淵倒像是被在糖罐子裡泡過了一遍,竟也開始漸漸學得會品出各類甜味的區彆。接了巧克力咬下一半,略帶苦澀的香醇甜意慢慢化開,含笑點頭:“好吃。”
他的身體已經好了大半,陸燈放心地偎在依舊寬闊結實的胸肩上,仰頭望著他,眼裡拂開清澈笑意。
顧淵挑起唇角,把剩下的半塊巧克力喂到他唇畔。等著少年慢慢吃下去,才滿意地微微頷首,把糖紙仔細展平疊好,收進貼身的口袋裡。
在牢房裡確實不宜留下多餘的痕跡,陸燈擁著他躺下,將手在胸口焐熱,幫他慢慢推拿著前幾次熬刑在肌肉筋骨間落下的暗傷:“還疼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