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這個仆人我罩了(1 / 2)

雪越下越大。

在陸小少爺第三次忍不住去捏起一小撮雪, 在掌心握實, 等著冰冰涼涼的水意順著指縫淌淨,留下一小團透亮的冰碴之後, 急促的腳步聲終於踏著積雪悉索傳來。

陸燈裹著毯子抬起頭, 高瘦的少年胸口起伏著,在他麵前堪堪站定。

陸燈的目光不禁亮起來。

在發現自己回到幼年的時候, 他還沒有真正意識到,按劇情線遇上的顧鬆原來也同樣會一起變小。

麵前的少年已經隱約透出俊朗英氣,身形剛開始抽條拔高, 大概是缺乏足夠的營養,還遠沒有後來的挺拔健碩。

他穿著仆從的衣物,雪白的襯衫一絲不苟扣到領口,打著黑色的蝴蝶結, 袖口卻因為急於尋找被草草挽起。臉頰凍得發紅,蒸騰白氣從口鼻中呼出來,在軒挺眉宇間鍍上了一層格外憨厚的薄霜。

陸燈抿起唇角,幾乎就要忍不住要抒開笑意。

……要發脾氣。

再一次提醒了自己彌足艱巨的任務, 陸燈深吸口氣, 匆忙斂起唇邊弧度, 抬頭將臉色板下來:“你是誰?”

稚嫩的童音穿透暗淡的天色, 在紛紛揚揚的暮雪裡清脆響起。

顧鬆心口輕跳, 連忙低頭, 望向那張來時才剛仔細記過的精致麵龐。

他的小少爺。

這個年紀的幼童其實還很難掩飾神情, 他清晰地看到那雙黑亮的眼睛彎了一彎, 隨即又想起什麼似的努力板起來,蹙緊了眉像是極不耐煩的架勢,眸底卻依然還是未及藏起的柔軟清亮。

大概是有所察覺,這一點光芒也被迅速藏好,卻依然有效安撫了剛被買來的年輕仆從心頭盤踞的不安。

顧鬆心底難以自製地柔軟下來,俯身半跪在他麵前,試著抬手抹去他睫間冰色。

“我是您的仆從,少爺。”

小小的身體裹在絨毯裡,精致得像是一碰就會壞掉。顧鬆不敢用力,嘗試著抬手去抱他,身體才貼上去,卻敏銳地察覺到臂間的小少爺輕輕打了個哆嗦。

對方雖然一直都待在外麵,卻始終被毯子焐得暖暖和和,兩個人比起來,反而是他的身上要更涼一點兒。

才放下些許的心驟然提起,顧鬆呼吸微摒,倉促撤開手臂,小心開口:“少爺,對不起——”

後撤的勢頭忽然被稍許力道牽住。顧鬆微怔,望著那隻忽然探出來攥住自己衣袖的白淨小手,遲疑著傾靠回去:“少爺……?”

“抱我起來。”

小少爺似乎變得更不高興了一點,臉色沉下來,淡色的唇瓣微抿起來,繃得越發嚴肅。

……大概是嚴肅吧。

儘力配合地從那張軟乎乎的臉蛋上看出了類似的情緒,顧鬆抿抿凍僵的嘴唇,遲疑地低了頭。

雖然很想抱抱麵前一看就軟乎乎的小少爺,可他身上實在太冷了。

來之前就被耳提麵命過陸清石的身體狀況,顧鬆有些為難,正糾結著要不要先出去跑兩圈蹦幾下,把身體弄得暖和些再抱他,忽然被一道陰影劈麵砸了過來。

那道陰影迅速勾起了他在奴隸隊伍中的記憶。

在漫長的星際逃亡裡——每次動作稍慢時頭頂掠下的鞭影,動輒隨手砸過來的銳重硬物,被當作發泄對象拋擲的廢棄隕石。如果不是他出身的星係由於重力特殊,身體素質強於一般人類,很可能和他那些可憐的同伴一樣,倒在了荒涼的漫漫星沙帶裡。

顧鬆本能地蜷起身體,抬手去護住頭頂,凍了半天的身體反應有些遲緩,被那道陰影撲麵砸了個正著。

冰冰涼涼的雪花拍了一臉,撲的散開,七零八碎地落下去。

……

被小少爺臨時攥的小雪團砸了一臉的顧鬆怔忡半晌,動作遲疑地慢慢放下手臂,重新撐直身體。

一點都沒覺得疼。

幾乎像是……彌足親近的玩鬨。

顧鬆抬起頭,心跳輕快。

他的來處沒有雪,聽一起被流放的夥伴說,在擁有完整四季的星球上,小孩子們就是這樣打雪仗的。

“不行的,少爺……”

小少爺的身體太弱了,不能做這樣想一想都過於激烈的遊戲。

顧鬆歉意地拒絕著對方的邀請,拿出手帕,替他擦拭乾淨掌心的雪水:“等回家了,我陪您堆雪人,堆兩個。”

嚴格執行了係統“一鬨二吼三砸人”指南的陸燈:……

雪粘在顧鬆的額頭臉頰上,迅速就被體溫融化了,彙成水流順著臉頰留下來。

顧鬆沒多在意,儘力搓著手臂讓身體暖和起來。正要開口,被雪凍得通紅的小手卻已扯住了他的衣領,熱乎乎的柔軟身體忽然不講道理地撞進懷裡。

那一點險些就要鑽進領口的冰涼水流,被小少爺的袖子攔了個正著。

小孩子哪有太大的力氣,何況還在雪裡蹲了這麼久。輕綿的力道合著溫熱的氣息一並撞在胸口,讓顧鬆幾乎凍木的身體驟然被暖意熨得微僵,手忙腳亂將他抱穩:“少爺?”

他想說自己身上涼,想看看小少爺的袖口濕的厲不厲害,卻還什麼都沒來得及開口,暖乎乎的小臉就熟練地貼在了他的頸間。

柔軟的蛋糕香氣盈滿鼻間,混著一點點奶香,溫熱身體在懷裡拱到舒服的位置,不高興的鼻音順著耳畔軟軟糯糯地鑽進來。

“走不動了。”

顧鬆:……

今天才剛被買回來的少年仆人,在第一個任務裡,就被小少爺徹底戳成了一灘雪水。

……

天色已經徹底黑了。

細細的月牙掛在深藍色的夜幕裡,搖搖晃晃地鋪開淡得不能再淡的月光,把閃爍著的星星溫柔地攏住。積得厚厚的雪地上,沿著已經被雪蓋得很淺的那一串小腳印,又多出了一串稍大一點的,一步步走向回家的方向。

顧鬆儘量加快著步子,低頭看了看懷裡睡熟的小少爺,小心地替他扯了扯身上的絨毯,把他扒著自己肩頸的手臂也裹嚴。

他隻是個剛來的仆人,沒人覺得他真能找得到陸清石,他身上也沒有用來聯係主家的通訊儀,隻能悶頭匆匆走在雪地裡,儘量快一點趕回家去。

小少爺闔著眼趴在他的胸口,纖長濃睫乖巧地伏在眼瞼上,臉上睡得紅撲撲的,透過精致的睡衣和單薄的襯衫,全無保留地將一個人的暖意分到兩個人身上。

再冷的風都被融融的體溫焐化了,小少爺睡著了也一定要抱著人不撒手,顧鬆不得不跟著蹭了一半的毯子,現在從胸肩到小腹都是暖的。

雪開始小了,風也漸停。

家裡的燈光在眼前亮起來了。

*

陸燈醒來時,已經躺回了那張柔軟舒服的大床上。

光亮有些晃眼,陸燈才睜開眼就被晃得眯起來,立刻有人刷地拉上窗簾,壁燈被打開,柔和的光線安靜地灑落下來。

身上的衣物被換過了,依然柔軟合身。臥室裡暖烘烘的,皮皮獸形的加濕器被放在桌上,從鼻子裡往外咕嘟咕嘟冒著濕潤的白汽。

五六雙胳膊爭著過來扶他,彼此間還連磕帶碰的暗潮洶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