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黎回到酒肆時, 楊蕙娘與衛媗正坐在花廳裡,言笑晏晏地說著話。
衛媗今日穿著一件霜色短襦、絳藍色褶裙,外罩一件淺青色的薄紗半臂, 蔥白似的手端著個灰色茶盞, 笑意盈然地聽楊蕙娘說話。
薑黎進來時,她與楊蕙娘一同望了過來,漂亮的杏眼微微一亮,笑著喊了聲:“阿黎。”
薑黎知道她是來提親的, 心底多多少少有些羞澀,笑著道:“衛姐姐。”
頓了頓,又看向衛媗旁邊的佟嬤嬤, 叫了聲“佟嬤嬤”。
瞧著薑黎這副親親熱熱的模樣,楊蕙娘不用想都知道, 這丫頭早就見過霍玨的姐姐了。
她深深看了薑黎一眼,道:“娘與魏娘子還有些話要說,阿黎你先去屋裡換套衣裳。”
薑黎心知她娘是為了支開自己,便也不多留。隻是離開時, 忍不住又偷偷瞧了衛媗一眼, 誰知一眼撞入衛媗含著笑意的眼裡。
薑黎臉頰一紅,衝衛媗點了點頭,便回了屋子。
衛媗呆了半個時辰便離開了酒肆, 一出來便見霍玨站在馬車旁邊,她笑了笑, 道:“上馬車再說。”
等到三人上了車, 馬車緩緩駛離了朱福大街, 衛媗方才想起今日是放榜日, 便問了句:“你院試結果如何?”
霍玨淡淡道:“案首。”
衛媗點點頭, 臉上沒有過多的喜色,仿佛對這結果早就有所預料。
“我與楊掌櫃說了來意,欲為你求娶阿黎,可她似乎並不太同意阿黎嫁與你。她自然也沒將話說死,隻說阿黎剛及笄,還小著,不想那麼快便定下親事。”
霍玨麵色平靜,目光掃過窗外員外府的一角屋簷,淡聲道:“無妨,過段時間,楊姨說不得就會改變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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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肆裡,薑黎在衛媗走後便趕忙從廂房裡出來,幫楊蕙娘一同收拾茶具,邊偷偷打量她娘的神色。
“娘,方才衛姐姐同你說什麼了?”
楊蕙娘拿眼尾睨著薑黎,見她那張巴掌大的小臉染著一層淡淡的粉,便氣不打一處來,道:“說什麼你不清楚?都叫魏娘子做姐姐了,你還不知道她為何而來?”
薑黎避開她娘的目光,訥訥道:“我與衛姐姐也就一麵之緣,衛姐姐人很好的,第一次見麵就送了我一串手釧。”
說著,撩開袖口,給楊蕙娘看那羊脂玉手釧。
其實那日衛媗不僅給了她這手釧做見麵禮,還給了一整副藍玉頭麵,可那頭麵太過貴重,她不敢收。
衛媗便也不勉強,隻說把頭麵放在東院。
薑黎知道如意園的東院是專門為霍玨留的屋,說是成親時用的,頭麵放在那,便就是讓霍玨代她保管了。
思及此,薑黎臉又是一陣熱。
楊蕙娘當然知道那位魏娘子好,就那周身的氣度,說是宮裡的娘娘她都信。
這兩姐弟一看便知來曆不凡,也不知究竟是來自哪戶勳貴之家。再回想起霍玨剛來朱福大街時那一身的傷,楊蕙娘就更不願意將薑黎嫁與他了。
那些高門大戶的醃臢事可不少,誰知道阿黎會被卷入什麼樣的事情裡。
薑黎見她娘一副不欲多說的模樣,咬了咬唇,道:“娘,若……若是衛姐姐是來說親的,您就答應了唄。娘明明知道的,我一直都挺想嫁給霍玨的。”
楊蕙娘聞言眼睛一瞪,狠狠戳了下薑黎的額頭,“才剛及笄就急著嫁人,害不害臊?”
薑黎摸著額頭小聲解釋:“我不是急著嫁人,我就隻想嫁給霍玨。隻要是嫁給他,早點晚點也無妨。娘,霍玨對我很好,衛姐姐也對我很好,我要是嫁給他,這世上就又多兩個人疼我了。”
楊蕙娘盯著薑黎,好半晌才歎了口氣:“你這兩日在家好好釀酒,彆四處亂跑了。”
說完也不管薑黎是何表情,直接離開了花廳。
接下來幾日,楊蕙娘盯薑黎盯得緊,薑黎隻好老老實實在家裡呆著,想同霍玨說話也隻能偷偷摸摸讓薑令替她傳話。
這日一早,楊蕙娘剛去隔壁屠戶那買完豬肉回來,一到酒肆便見一位穿著秋香色馬麵裙的嬤嬤在門口等著了。
楊蕙娘認出了這是員外府的錢嬤嬤,還道這人是來買酒的,忙上前道:“錢嬤嬤可是來買酒的?”
錢嬤嬤聞言搖了搖頭,笑吟吟道:“不買酒,楊掌櫃,我今日呀,是特地奉我家老夫人之命,來與您商量一下阿黎姑娘的婚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