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大家都顧著玩,周一早上正是抄作業的高峰期，季燦桌子周圍圍了一圈又一圈，像一個嘰嘰喳喳的菜市場。
顧江珩麵無表情走過去,銳利的桃花眼掃過一個個黑漆漆的腦袋,冷聲道：“讓開。”
他聲音不大不小,卻清晰的傳入了每個人的耳中。人們下意識縮了縮肩膀，沉默著讓出了一條通道。
隻有背對著顧江珩的男生不服氣,頭也不回就開懟：“去去去，不知道先來後到嗎？大家都在這兒排著隊呢，自己滾到我後麵……”
“彆說了。”有人拉了拉他衣袖。
“插隊還不讓說啊？”男生轉過身,冷笑道,“我倒要看看誰這麼牛逼,真以為他是顧江……顧、顧神！”
男生一臉見鬼的表情，之前還是桀驁不馴的烈馬，現在瞬間變成了一隻溫和無害的小羔羊。
他彎腰退到一旁，狗腿道：“顧神，這邊請,您千萬彆和我計較，我那不是不知道您來了嘛？”
顧江珩看也沒看他，隻是走到自己桌子前,敲了敲桌子，說：“讓開。”
座位上的人抬起了頭。
顧江珩聲音低沉冷淡，臉上看不出絲毫怒氣,譚華澤卻有一種自己要死在這裡的感覺。他不由得瑟縮了一下,灰溜溜的抓著本子走開。
“你來了？”季燦也衝他點了點頭。
顧江珩瞥了譚華澤一眼,淡淡道：“我要是再不來,我的座位是不是都得淪為季老師學生的座位了？”
季燦：“大家也就偶爾問題時坐坐。”
“偶爾坐坐？剛才還那麼一大堆人圍著你,”顧江珩從書包裡拿出書，語氣發酸，“我不在的這段日子裡，季老師日子過得挺開心的？”
季燦搖頭，老實道：“沒有。”
顧江珩抬了抬眉，眼中浮現出詫異的神色。
季燦以為他沒聽懂，解釋道：“還是和你一起刷題更開心。”
“……”
顧江珩愣了一下，手裡的書劈裡啪啦落了一地，他卻渾然不覺。
季燦歎了口氣，幫同桌把書撿了起來。
“還要不要了？”
顧江珩這才如夢初醒，他惡狠狠搶回書，隻留了一個高冷的後腦勺給季燦。
這人又在誘惑他，他才不會上當，才不會繼續當季燦的學習工具人。
見顧江珩這麼排斥自己，季燦也不趕著上前找虐，兩人幾乎恢複到了初次見麵時的生疏關係。
中午放學，季燦收起卷子，準備和李諾、周睿森一起去食堂。
顧江珩也跟著站了起來：“我沒帶飯卡，你的卡能不能借我一下？”
季燦沒多想，直接道：“我也要去食堂，一起？”
顧江珩矜持的點了點頭。
四人下樓時，剛好和下來找顧江珩的何綏擦肩而過。
何綏在二十班門口等了大半天都沒等到人，忍無可忍給顧江珩發了條消息，指責道：【人呢？顧老狗，你不是讓我陪你吃午飯嗎？？】
顧江珩：【不好意思啊，我有約了。】
何綏：【？】
顧江珩：【人家主動邀請我去，我不好不去。】
何綏：【？？？】
顧江珩沒再回他，何綏還以為這逼真的有約了。直到他在食堂看到跟在季燦身後的顧江珩，簡直一陣窒息。
何綏：【你所謂的有約就是去季燦屁股後麵當舔狗？】
顧江珩麵無表情打字：【再給你一次機會。】
艸，本來就是這樣，這還不讓人說啊？
何綏心裡把顧江珩罵得狗血淋頭，雙手卻飛快打字認錯：【不不不，我錯了，顧哥您親自出馬，是讓燦哥意識到你的魅力。】
顧江珩這才滿意，回複道：【勉勉強強，下次記得說人話。】
何綏：【……】
你下次記得做個人。
不對，我忘記你現在是個舔狗，已經不是人了！
嗬，簡直就是笑話。他怎麼會舔？這是看不起他嗎？
顧江珩從不覺得自己是個舔狗，他隻是通過增加相處的時間，讓季燦認識到他的魅力而已。
他這麼優秀，季燦不可能不喜歡他。之所以現在不接受他，隻是對他的了解不夠充分。
嗯，肯定是這樣。
於是顧江珩努力在季燦麵前刷好感度。可惜下午又有一堆人找季燦問題，顧江珩忍了又忍，花了好大的力氣才沒有冷著臉把人全趕走。
季燦正在給數學課代表講題，陡然發現身旁傳來一陣涼意，他側頭看了顧江珩一眼，問：“打擾你了？”
“不然呢？”顧江珩冷笑一聲，正想說你不要給他們講題了，就發現他身旁的季燦站了起來。
季燦對數學課代表說：“那我去你座位上，彆吵著顧江珩了。”
顧江珩：“……”
他的目的不是這個好嗎！
然後顧江珩就看到季燦一會兒在這個同學座位上，一會兒又出現在另一個同學座位上，十足一隻上下翻飛的花蝴蝶。
顧江珩心裡又酸又澀，等季燦回來時，迫不及待的掏了張卷子遞過去，冷著臉隨便點了一道題，硬邦邦道：“這道題我也不會寫。”
季燦抬了抬眉：“這你也不會？”
顧江珩硬著頭皮道：“不會，給我講一下吧。”
季燦沉默兩秒，歎了口氣：“好吧，我看看。”
吳阮剛抱著卷子過來，剛好遇到了這一幕。
他還是第一次看顧江珩問題，這得是多麼難的題目啊？
吳阮低頭掃了一眼題目，隨即驚訝的叫了起來：“這麼簡單的題還不會？你、你根本就是在侮辱燦哥！！”
季燦：“……”
顧江珩：“……”
季燦臉有些疼，繃著一張臉對顧江珩說：“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顧江珩沒回答，而是歪頭看了吳阮一眼，眯起眼睛，緩緩道：“是不是我上次給你報的補習班太輕鬆了？”
剛從魔鬼補習班裡逃出來的吳阮：“……”
吳阮抱著卷子灰溜溜滾回去了，有顧江珩這尊大佛在，他是不敢再隨便過來找季燦了。
隻有譚華澤還在孜孜不倦過來找季燦，他確實是認真學習了，還請了很牛逼的家庭老師幫他補課，就為了能在學習上離季燦近一點。
傍晚他依舊帶著題目過來找季燦，不料當事人不在，隻有顧江珩一個人坐在位置上，睫毛低垂、姿勢隨意，一下一下的玩著季燦的橡皮擦。
見他過來，男生抬頭看了他一眼，銳利的桃花眼裡神色不明。
“找季燦？”
顧江珩頗有積威，譚華澤下意識想說沒有，然而他又想到自己隻是過來學習而已，於是點了點頭，說：“有道題想和他討論一下。”
“什麼題？”顧江珩敲了敲桌子，淡淡道，“我給你講。”
“……”
譚華澤哪裡會同意？讓情敵給他講作業算什麼回事？
這不是送上去讓人打臉嗎？
他搖了搖頭，後退了一步：“我還是找阿燦好了。”
不知是他拒絕的態度還是那聲“阿燦”惹惱了顧江珩，男生不悅的眯起了眼睛，手指輕輕拂過雪白的橡皮擦，聲音冰冷：“怎麼，你覺得我不配給你講題？”
“……”
顧江珩的聲音冰冷又暴戾，譚華澤控製著自己落荒而逃的**，鎮定道：“沒、沒有，我隻是不想浪費你的時間。”
顧江珩抬眉，冷冷道：“所以你就浪費季燦的時間？”
譚華澤：“……”
靠，這讓他怎麼接？！
最後譚華澤還是無法拒絕，被迫讓顧江珩給他講了這道題。
來之前，譚華澤還故意挑了道難題，十分鐘都講不通的那種，就為了能和季燦相處久一點。卻不料現在被顧江珩接了胡。
譚華澤腦子裡亂糟糟的，全程處於狀況之外。
他越聽越覺得煩躁，恨不得直接起身就走。這他媽都是怎麼回事？他為什麼要讓情敵給他講題？
而且顧江珩那鄙視人的態度也太討厭了吧？既然要給他講題，能不能好好講一講？
譚華澤這輩子沒受過這麼大的氣，正想撂挑子不乾，突然視線瞥到了季燦走進了教室，又乖乖坐了回去。
“就是這樣，你自己回去驗算一下。”顧江珩講完了題目，瞥見門口的季燦，立刻換了副表情，和顏悅色道，“以後有不懂的都可以找我。”
“……”
譚華澤抽了抽嘴角，用了極大的自製力才沒有罵回去。他尷尬的笑了笑，咬牙道：“知道了。”
看著二人的互動，季燦有些好奇：“你在給他講題？”
顧江珩：“他來找你講題，你不在，我就給他講了。”
“你還會給彆人講題？”季燦詫異道，仿佛第一次認識這個人一般。
“誰說我不會了？上次學委的題目也是我給他講的。”顧江珩長腿一伸，踹了一下何勁峰的凳子，“你告訴季燦，我之前有沒有給你講過題？”
何勁峰又想起了曾經被顧江珩鄙視的眼神支配的恐怖日子，點了點頭，老實道：“有，有的。”
顧江珩滿意的收回腳，衝季燦點點頭：“你看，我沒騙你吧？”
“對，顧江珩幫了我，還剩下最後一小問。”譚華澤終於找到了插話的機會，艱難道，“你幫我看看吧？”
季燦坐了下來，正想看題目，就被顧江珩一把拖走了卷子。
男生睫毛微垂，語氣淡然：“還有哪裡不懂？”
譚華澤：“……”
他哪裡是不懂，不過是想借機接近季燦而已。
譚華澤搖了搖頭，咬牙道：“都懂了。”
“懂了？”顧江珩笑了一下，說，“那你給我講一遍。”
譚華澤瞬間呆住。
季燦也在旁邊，右手撐著下巴看著他。
在二人審慎的視線下，譚華澤磕磕絆絆許久都講不出來一句話。
漫長的沉默後，顧江珩一臉我就知道的表情，淡淡道：“老師沒教過你不要不懂裝懂嗎？”
譚華澤：“……”
季燦歎氣：“彆一有問題弄不懂就想著問彆人，還是要多思考，知道嗎？”
“……”
譚華澤憤憤看了顧江珩一眼，在心裡給他豎了一個巨大的中指。
*
晚上班會時間，王英皓進來宣布了今年的秋遊消息。
秋遊時間早就出來了，但地點一直沒定，同學們還隱約有些期待，年年都去鏡湖，今年總不能還是鏡湖吧？
“這周四五秋遊去鏡湖，”王英皓站在講台上，笑著說，“彆因為要去玩就興奮了，注意安全，彆亂跑，鏡湖山上冷，記得多穿點兒。”
“怎麼又去鏡湖？”不少同學哀嚎起來，“不是說今年能出桐市嗎？”
“鏡湖哪裡不好了？”王英皓拉著臉，一本正經道，“風光優美，人文氣息濃鬱，鏡湖也很漂亮，我都去了十幾年了。”
眾人：“……”
慘還是老師慘。
“之前我也隻是說會向學校爭取去外省，”王英皓解釋，“本來校長都快同意了，但是上頭突然來了一份文件，督促我們秋遊不能鋪張浪費，而且要以學生安全為準，學校就再次改為了鏡湖。”
大家再次哀嚎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