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沈欲沒打算停,急著要去排水。頭發上的皮筋突然開了,像被人解開。隨即一隻手摁住了他的枕骨。
“你乾什麼?”他問,沒得到答複眼前直接一黑,再亮起來已經戴好頭盔。
“擋板。”喬佚教他找撥片的位置,“防光,防紫外線,走,去廁所。”
“你……你他媽是不是整我?”沈欲確定小喬在報複他,偌大的接待廳裡全是病人,自己戴著一個摩托頭盔,會不會把醫生嚇報警了?
可喬佚不這麼想。“你扔我一次,我整你難道不應該麼?”
沈欲無話可說,好在戴上頭盔確實舒服多了。他挑了一條人少的通道走,身後始終有個腳步聲,一直跟他進了洗手間。
洗手間裡有外國人,也有中國人,但無論是什麼樣的國籍,沈欲確信此刻他們的想法都是統一的。
就是進來的這個戴頭盔的男人是個神經病。不光他們,沈欲看看鏡子也這麼覺得。
“你彆跟我進去。”在各國統一的質疑眼神下沈欲選擇了隔間,解決完膀胱的壓力,拉開門,小喬不出所料就在門外等著。
“你有前科。”這次沒等沈欲問,喬佚先說,“我怕你跑了。”
沈欲不想回答,隻想趕緊回觀察室。戴著頭盔走回來,光線倒是擋住了,卻引來無數疑惑的目光。
彆看了,沈欲特彆尷尬,站在拳台上都沒有這麼緊張過。好在眼底檢查已經輪到他,摘掉頭盔就鑽進了檢查室。
熟悉的檢查機器,沈欲沉了一口氣,等待醫生消毒完畢,把自己的下巴放進規定的凹槽處。
喬佚在門外坐了又站,最後無聊地走來走去,最遠不超過檢查室5米。全色盲,全色盲的世界到底什麼樣,他想象不出來。
不得已又拿出手機,搜索那三個字能代表的全部含義,點開的那一刻,他仿佛接觸到了沈欲的真實世界。
從前他隻知道沈欲好看,可從來不知道沈欲看不到這個好看的世界。喬佚一個字一個字讀,捏著一把汗。
畏光、多伴隨眼病、眼球無規律震顫……怪不得沈欲以前很少和他對視,他在掩蓋他的眼病。
視錐細胞出問題,沒有矯正可能性。看藍色最亮,紅色最暗,光線變化時表現為晝盲。
晝盲。喬佚停在走廊中央,胸口裡頭,發涼。他摸著心臟的位置,體溫還在可裡麵偏偏感覺冰涼。一瞬間想起那個正午,剛下過雨,多雲,馬路對麵的兩個人。
他認出了沈欲,可沈欲沒認出自己,隻看了對麵幾分鐘,抽著煙掉頭離開。
不是,喬佚自己搖了搖頭,他不是沒認出自己,他是看不見了。
沈欲做完整套檢查,拉開門,那束很亮的灰色沒有躥過來,反而愣在幾米之外。
“怎麼了?”他過去問,小喬還愣著。
喬佚木然地搖頭,沈欲的眼睛明顯還在散瞳階段,瞳孔放到最大,黑洞洞的。他的手在兩人麵前晃了晃:“你看得見麼?”
“看得見啊,我是全色盲,又不是瞎子。”沈欲依舊擋著光,“你怎麼了?”
喬佚不說也不動,甚至擋了彆人的路。他不停地看,看彆人穿了什麼顏色的衣服,再想想那個顏色在沈欲眼裡是什麼樣的灰。
沈欲也跟著不動,想自己哪句話沒說對。“偶爾也看不見。”
“看不見什麼?”喬佚問,心口裡又是一涼。
“你以前,給我看過一幅畫,好像是一個碼頭,裡麵有船。”沈欲說一句,頓一下,“你說裡麵有個太陽,我看不出來。其實我一直想問,你……沒騙我吧?”
畫?碼頭?喬佚把回憶拆開,找出那副畫的原貌。是莫奈的畫。
“沒有。”他搖頭。
“真的?”沈欲問得有點新奇,尾音上揚著,“真有一個太陽?”
喬佚不自然地抓了一把頭發。“真的。”
大生化檢查在下午兩點後統一出結果,午飯在急救中心餐飲部解決,沈欲吃了不少,可他發現小喬沒怎麼吃。
還生氣呢?他猜可能是。等到了規定時間,小喬從機器上取出一張化驗單,帶他去找醫生。
這回等在門外的人變成了沈欲,他沒撒謊,自己的身體沒有毛病,拳場每年組織體檢。果然,小喬出來的時候臉色比較輕鬆,沒有上午那麼凝重。
離開醫療部才下午,仍舊要坐摩托車。有了上午的經驗,沈欲沒有那麼抵觸了,反正頭盔一戴誰也認不出來。散瞳藥水的作用剛剛退去,視野之內沒有那麼亮。屁股底下是熱的,烤得沈欲昏沉沉想睡覺。
摩托車開得緩慢平穩,沈欲扶著車座,兩條長腿和小喬的弧度相似。怕碰到地麵,又怕碰著他。
原以為摩托車會直接開到拳館樓下,可開著開著停了下來。沈欲還在納悶可小喬已經下了車,頭盔倒是沒有摘。
“等我一下。”喬佚撥開擋片,眉心和鼻梁骨全都是熱出的汗。
沈欲也撥開擋板,看他進了路邊一家店麵。上麵一張大大的招牌,是花店。
不要搞我了,沈欲歎了口氣,可千萬彆再給自己買花了。龍拳小馬哥在路邊收花,這麵子沒地方擺。,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