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故事(1 / 2)

一場大雪才停窗外又下起了小雨, 李姒初替床上的小姑娘蓋好被子,一邊打著哈欠一邊往外走去。

雪中夾了雨,一個個大冰鑿子似的往下墜, 她看了看厚重幔帳裡的小初, 隨手關上了窗, 倚在美人榻上假寐。

她自去後京城四年都沒有回過家, 如今陰差陽錯回來了, 看到熟悉的布景和榻上的梔子香,一時間竟有些懷念。

“這是什麼?”

她瞥了一眼床上的小初,摸向桌麵上被墊在最底下的小冊子,拍了拍,拿了出來。

“夢境手劄?”她小心翻開其中,樂了, “我以前字這麼醜啊,哦還夢到龔羽墨了呢。”

“蘇姐姐。”小姑娘嬌滴滴地拉開幔帳,露出一隻氤氳著水汽的眼睛, “你能不能過來一下。”

“行。”

李姒初將日記本放回原處,隨手掐滅了燭火,

“怎麼, 睡不著。”

“有點。”小初揉了揉泛酸的眼睛,將小手放入李姒初的掌心中,“姐姐,他們說你是江湖人,走南闖北去過很多地方是嗎。”

她頓了一下, 猛然想起了自己“蘇靈”江湖人的身份,趕緊應了一聲,回握住小初的手。

夜間寒冷, 床榻上卻是暖的,李姒初手掌初時還有些涼意,被她這麼一握,不多時已暖了,本來身上沒什麼感覺,可這手上熱身上冷的,不僅沒有舒服,反而更難受了。

興許是察覺到她的異樣,小女郎眨了眨眼睛似乎明白了什麼,向裡挪了挪位置,給李姒初騰出個床位。

“冷的話就一起睡吧。”她望著床沿處垂下的流蘇,聲音悶悶的。

“真的嗎?”她記得她自己從小到大一向不太喜歡和人太過親近,就是走在路上勾肩搭背都讓她不太舒服,也就是白季梓這從小和她一起長大的她才勉強能夠接受,但其他人還是不行。

但她現在的的身份是一個剛進府的丫鬟啊,這才認識第一天就這麼親近,她彆不是腦子燒壞了吧。、

“你彆摸了,我沒事。”小初將她放在自己頭上的爪子拍掉,沒聲好氣道,“我就是覺得你這個人看著特彆熟悉,特彆麵善,我才,我才喜歡你的。”

說著見李姒初不回她,有些羞惱地轉了身,將臉埋在被褥裡:“不要算了。”

“要要要。”

小初初都這般邀請了,旁人她或許可以不給點麵子,但這可是她自個兒啊,自個兒都不給自個兒麵子,還能給誰麵子呢。

身邊床榻一沉,她趕緊張手將她摟在懷中,一大一小兩個李姒初擁在一個被褥裡,給這寒冬長夜平添了些許暖意。

“小姐想聽什麼故事?”

“我要聽虐的,虐的肝疼的那種。”小女郎的聲音帶著些許訝然,“如果沒有我說的這個虐心,那還是算了。”

李姒初失笑:“你怎知我不說不出。”

“胡說,你有個東西肯定不懂。”不知是她太過信任她還是現在生了病腦子糊塗,竟主動提起了她的怪夢,“我同你說,保準你虐的不要不要的。”

說著一股腦地將白蛇傳的故事複述了一遍,小姑娘說的抑揚頓挫的,自以為這大毓沒人聽過這個故事,越說越上頭,添油加醋了一大堆東西,末了還記得對李姒初反複暗示。

“是不是很感人,你快哭,快哭啊。”

李姒初捂住嘴讓自己彆笑出聲,過了許久才道:

“小姐的這個故事還告訴過彆人麼?”

“沒有,我為什麼要同他們說。我就是看你麵善才同你說的,怎麼,你不信我啊。”

“沒有。”她捂著嘴憋了好久,待把笑憋回去之後才抬頭看向小初,“嗯,挺難過的,我哭了都。”

“行了行了,”小初明顯有些不耐煩,“該你了,你來說故事。”

李姒初頓了一下,想了想,左右她以後都會夢到,她就是現在劇透了也不打緊,於是便將她和小白的故事稍微美化了一下,講了出去。

“......然後,他自儘在皇宮中了。”她聲音乾巴巴的毫無感情,完全就是想到哪裡說道哪裡,就這樣小初還能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抱著她的胳膊使勁擦鼻涕。

“你這,我有手帕。”雖然是自己的鼻涕可是她還是忍不住嫌棄,掏出帕子胡亂在小初臉上擦了幾下,等她稍微緩過勁來了才將手收了回來。

“哭什麼,有什麼好哭的。”

“你為什麼要寫壞結局啊,他們為什麼就不能好好的在一起呢嗚嗚,在一起的時候又總是吵架,明明就是喜歡著對方的啊。”

“你這小孩懂什麼,等你像我這麼大的時候你就明白了。”她笑笑,將臟了的手帕隨意扔在地上。

“姐姐,你說的不對。”

小女郎翻了個身,在黑夜中望著她:“有很多東西都是可以通過溝通解決的,為什麼不溝通呢?”

“都說了你不懂.....”

“我明明就是懂!”她氣鼓鼓地捏起了李姒初的手,“你還記得我方才說的麼?”

“許仙和白娘子就是因為誤會和欺騙才疏遠的啊,要是白娘子早就告訴許仙她是蛇,那他們不就沒有後文了嗎。”她掰著手指頭慢慢分析,“他們要是沒有後文,那白娘子就可以自由自在地當她的蛇妖,許仙也可以找個好姑娘做妻子,就不用遭受這妻離子散的困苦了。”

“你這話說的不對,”李姒初在黑夜中搖搖頭,“這兩個故事完全不一樣,是沒有可比性的。”

“不管一不一樣,”小女郎的聲音在黑夜中尤為明顯,“總之,溝通是很重要的,比如你故事中的女角兒,既然是喜歡著對方,那就不要因為這樣那樣的誤會去吵架,要學會服軟!這個道理我一個六歲半的小孩都懂,你怎麼不懂!”

李姒初笑著揉了揉她的頭,沒有接話。

“你笑什麼,有什麼好笑的,難道我說的不對嗎,有了誤會就要趕緊說清楚啊,一直堆著一直堆著,駱駝就被稻草壓死了你知道不。你看現在,兩個人都死了還憋著,都不知道對方在關心自己,那有什麼意思。”

“沒有,我隻是覺得....”她伸手探進懷裡,握住了那一塊灼熱的玉佩。

這是她爹娘的定情信物,她曾經送給小白,可惜後來又被小白弄丟了,她因此還和他大吵了一架。

想一想,兩人之間的裂縫,好像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產生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