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白塔白塔(1 / 2)

渣男製造姬 慕光翼 7529 字 4個月前

「不,不要進來……」

「為什麼偏偏會是在這種時候。」

“噓……”

強忍恐懼,放生澪伸出手指比在唇前,又越過芥川,將那盞小夜燈按滅。

自門縫裡透出來的微光歸於寂滅,這樣欲蓋彌彰的做法,使得門外走廊中的人輕輕“哦?”了一聲。

屋內,伏在床畔的白發少女屏息凝神,仿佛籠中之鳥,深深凝望著那扇緊鎖的門,逶迤的白裙下,那具纖弱的身體緊繃著,帶著不易覺察到的顫抖。

背後,牆上的壁紙的花紋在昏暗的光線中隱約,塞滿了毛絨玩具的角落,在此時隻能窺見高低起伏的黑影,沒有半分能夠活動透氣的角落。

失去了夜燈那點微弱的光明,這間溫馨的閣樓,刹那變得幽閉起來,令人感到有些呼吸困難,

芥川龍之介將疑惑掩藏,不再發出聲音,他隱隱明了,門對麵的人、與少女的淚水一定脫不了乾係。

深夜,敲門聲依舊如約響起,仿佛到點的鐘聲,突兀地、在幽暗逼仄的走廊裡回響。

龍之介身旁,那種輕微的顫抖消失了。

——放生澪抬頭朝他安撫一笑。

那是,還帶著孩子氣的笑容,強忍著害怕,即使看起來下一刻就要哭出來,也依舊想要將好的情緒傳遞給他。

她作出決定,緩緩站起,迎著那扇門走過去,說著:

“爸爸……我已經睡下了。”

話語中飽含一種隱晦的抗拒,放生澪走到門前,將手按在了圓形的門把手上。

即使……明白自己的力量根本無法阻止,也依舊走上前去。

她在黑夜中緊張地等待,等待被宣判,猶如天明之前就將麵臨死亡的蜉蝣的最後祈禱。

在低垂下眼眸,注視手中的把手時,笑容已經自臉上褪去了,那張蒼白的、麵無表情的臉上隻剩下深沉的死寂。

因為不自覺地用力,手指骨節都泛出來青白的痕跡。

「拜托了……不要接近我,不要進來,起碼不是在現在這種時候,不是在龍之介麵前……」

因忐忑,伸展在空中的睫羽微微顫動著,唇瓣抿起。

頭一次的,芥川龍之介清楚地認識到了她的心情——

他一直是不知冷熱、又笨拙的人。

並為此而牽動到的,一陣難言的酸澀、混雜在對門外人的怒火席卷了全身,令他驚疑不定,坐立不安。

直到很久以後,他無數次思及此日,依舊為此時的猶豫、感到深重的悔恨。

在覺察到苗頭的時候,就應當遵循相信心中的判斷。

那個時候,他和名為魯普萊希特的男人,兩個人隔著一扇門、幾步遠,那是他距離他最近的一次,也是最有可能殺掉他,從源頭上終止、扭轉一切悲劇的時候。

如果知道不遠處的未來會發生些什麼,那怕沒什麼異能,那怕什麼武器也沒有,即使隻靠著牙齒,即使同歸於儘……他也要永遠地越過那扇門,咬斷他的脖頸,聽著他咽氣。

但是他沒有。

他仍在猶豫,猶豫那個能帶到澪幸福的人選,是不是自己。

直到魯普萊希特轉身離去,直到白發少女如逃出生天般長長呼出一口氣,回頭安慰他“已經沒事了”,跟他說“龍之介,做得很棒呢”。

她靠著門笑了。

夜風裡,在末梢打著卷的發絲比月光更柔亮,皮膚皎潔得仿佛百合花的花瓣,笑得那麼虛弱,聲音輕飄飄的。

做得棒嗎…做得很好嗎?

那句話,後來一直在他身體裡回響,猶如一把刻刀,將他的五臟六腑挖得流血不止,一想起來就是一陣鈍鈍的疼。

不致死,卻比死更可怖。

後來,他成為真正的「不吠之犬」,為橫濱之暗驅馳效力,在成為這的很早之前,他就已經失去她了,這個世界永恒地失去她了——

真的再沒有一個女孩子,會這樣勇敢地保護他,會這樣笑著誇獎他、叫他“龍之介”。

這世上,再沒有第二個放生澪了。

·

從開啟的窗戶,湧入微冷的風,將床上垂下的紗簾吹得漾開來。

這場單方麵的對峙,直至魯普萊希特主動放棄。

在養女看不見的地方,神父大人的臉上蒙著一層陰冷的陰影,他沒有拿衣物的另一隻手上,一柄銅質的鑰匙被捏在指中。

隻需稍作旋轉,下一刻他便可推門而入,然而最終魯普萊希特還是放棄了這樣做,將鑰匙從鎖孔退了出去。

隻是將手中的衣服,擱在了門外

“衣服、放在門外了。”

等了一陣,在門的對麵始終沒有回應,黑發男人便轉身離開,他踏著嘎吱作響的走廊地板往前走,頭頂吊燈的光影交錯著照進那雙鈷藍色的雙瞳。

當他低下頭,陰影又如水一般溢滿了那雙眼。

魯普萊希特低頭,將胸口十字架端起,遲疑地放在唇邊。

無論叫誰來評價他,都無法否認他是位虔誠、且孤獨的聖教徒,即使交由目睹過他殺伐的組織手下來判斷,他們也無法否定這位新首領對神的忠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