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一抵達港·黑大樓, 恭候他已久的樋口一葉及其手下便風風火火地迎了上來。
“芥川前輩，中原乾部已經在頂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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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發少年冷著臉, 一路乘坐電梯上樓，守候在大樓中的武裝成員四處可見，竟然比從前更增加了幾倍的人手。
抵達頂樓時，首領辦公室的大門仍舊緊閉，幾個拿槍的守衛分彆站在兩邊，見到他便衝他點頭，告知了他，首領和中原乾部正在裡麵開會。
芥川龍之介沒有進去打擾的意向，在等候中原乾部的時間，有人給他送上了此次任務的情報。
裡麵提到, 是港·黑安插在特務科內部的一個間·諜, 發覺到了特務科內部生發的暗湧。
原來, 特務科在一個月之前，便收到被他們流放至海外的「收藏家」，將會再度踏上橫濱土地的消息。
“絕不會讓當年的事情再發生一次了。”
在他正暗自思索的時候，一隻手兀自伸了過來, 將他手中的情報拿走。
知道說話的人是誰，芥川龍之介沒有反抗, 順從地鬆開了手。
身著黑色西裝的橘發青年出現在他身邊。
那張年輕俊美的臉龐已逐漸褪去了當年的稚氣，隻有尖銳、且撓人眼球的張揚一如既往。
他身上那種芥川龍之介所沒有的、蓬勃的少年意氣, 無形感染著身邊的人落入他的情緒當中。
繚亂的卷發下, 此刻他正以愛琴海般蔚藍色的雙眸，一瞬不瞬凝望著紙上的名字。
“首領說了，這次任務絕不能失敗，這次要在澀澤龍彥發動戰爭之前殺死他。”
在他身後, 首領辦公室的大門正緩緩關閉。
芥川龍之介隻來得及看見裡麵背對門口而坐的黑發男人，和男人身邊、跪坐在地毯上搭積木的金發小女孩。
“做得到麼，芥川？”
橘發青年聲音低沉地問他，蔚藍色的雙眼自帽簷的陰影中慢慢浮出來，目光明亮得仿佛能灼穿黑暗。
當年將澀澤龍彥交給特務科處置，這件事情怎麼想都錯得離譜，這一次對方不主動惹事就算了，如果再和多年前一樣……他一定不會手下留情。
芥川龍之介轉過頭，朝他慢慢點了點頭。
少年麵色認真極了，墨染的漆發下，無一絲雜色的眼瞳黑黢黢的，注視他就仿佛凝望深淵。
他隻說：“遵從您的指揮。”
聲音是一種矜持的謙遜。
中原中也一頓，像是有些意外，但下一刻，他又不那麼意外地笑了。
“橫濱歌劇院，特務科的情報，真實有效，十六號晚上在門口等我。”
說著，青年摘下帽子，瀟灑地朝他揮了一揮，便走到一旁打起了電話，想來是安排起了任務事宜。
黑發少年目送他的身影站到落地窗下，窗外陽光正好，蔚藍的天空倒映得人身上的陰影也是幽幽的青藍色。
這樣頓了頓，芥川龍之介忽而伸出手，將風衣裡的門票拿了出來。
不知是不是巧合，當他展開標有訊息的那一麵，在漆黑燙金的招待卷上顯露出的日期，赫然是以花體字撰刻的“五月十六日曜日。”
——這張被太宰先生強行塞過來的劇場門票，開幕時間居然也是十六號的傍晚。
澀澤龍彥。
芥川龍之介默念這幾個字。
一提起這個名字，往日便重現於眼前。
六年前攪亂橫濱，害得無數異能組織減滅的「收藏家」，龍頭抗爭的主導者，同異能特務科相勾結逃脫過死刑、這幾年來一直逍遙法外的罪無可恕之人。
亦是，放生澪的親生父親。
白發少女口中的「火之天使」。
——沒有意外，這個稱呼出自俄羅斯歌劇《火天使》，講的是少女蕾娜塔癡迷於神的使者火之天使馬迪爾，苦戀而不得終，日日都遭受著幻影的折磨，最終死於火刑當中的故事。
之所以將澀澤龍彥按上這個稱號，到底有什麼緣由？
芥川龍之介不過稍微想一想白發少女那位神經衰弱的母親，那位曾經的歌劇玫瑰，就能明白其中的關節。
無論如何，對方都是港口黑手黨的敵人了，是他必須要處決的對象。
芥川龍之介心中暗自道：
況且，就算不論其他的，他也曾答應過。
——要幫她，殺死這個男人。
半晌，打完電話的中原中也回頭看他。
他在出神地想著事情的時候，麵容陰鬱得好像下一刻便會暴起傷人。
橘發青年就這樣靜靜地看了看他，天空所投下的藍色陰影，讓那雙蔚藍色的眼瞳似乎變得幽暗了許多。
然後沒有由來的，中原中也仿佛看出了什麼，而自口中幽幽道：
“當年的事情，你是不是還沒有放下？”
芥川龍之介沒有說話。
他同樣站在落地窗下，玻璃外繁華城市的倒影將他漆黑、纖細的身體，映照得好似孤魂野鬼般形單影隻。
他看起來比昨日更蒼白，病弱，被漆色風衣所裹緊，雪白的褶花衣領襯托他的臉龐卻格外清俊美麗，好似歌劇中登場的華麗卻悲情的反派角色。
但就是這樣一副殘破的軀殼中，其中卻又隱藏著令人忌憚的毀滅力量，隻等某個時段徹底爆發出來。
勸慰他人忘記往事，說到底都是些自作聰明、自認為是對彆人好的無聊之事，中原中也做不來這種事情。
他將因打電話而隨意夾在手肘內的帽子，往繚亂的卷發上一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