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樣對自己說了幾遍，才慢慢平靜下來。
“……不還。”
銀發少年氣得瞪大了眼睛，“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不還。”
“還我票錢！”
“說了不還，就是不還。”
一時間，兩個人小學雞吵架的模樣引得路人紛紛側首。
——
排隊的進度很快就到了後麵，兩個人的爭吵卻都還沒有要止住的傾向。
甚至連偵探社的各位陸陸續續回來了，他們兩個也沒有覺察到似的，自顧自吵得熱火朝天。
等進了劇場大廳，兩人才不愉快地各自“嘖”了一聲，扭頭分開向兩個方向，去找歌劇入場的通道了。
“啊啊，他們兩個……”
這樣一番無意義的爭吵，將後麵的偵探社的社員們看得目瞪口呆。
“關係不是挺好的嘛。”
神出鬼沒的黑發青年不知何時又回來了他們中間，正雙手叉腰，望著兩人的背影，一臉欣慰地感歎到。
“敦和芥川……關係好？”
想到他們中間那勢如水火般的氣場，國木田同穀崎對視一眼，兩人打了個寒顫，雙雙搖頭。
“不敢苟同。”
太宰先生但笑不語。
眾人這時候看他，才發現他手腕上係著一個標有《甜咖喱物語》黑體字體的紅狐狸氣球，氣球上有個陌生字跡的油性筆簽名，寫著「織田作」。
看那氣球，就有人反應過來，他剛才是到哪裡去了。
“你那個朋友，出的是什麼類型的書？料理麼？聽起來是很有趣的名字啊。”
國木田問道，他之前從事教育事業，雖然是教數學的，但對文學之類的東西也很敏感。
“嗯？你說這個呀。”
太宰治順著他的目光看了看自己的紅氣球，卡通狐狸在空中慢悠悠轉了半圈，它有著一雙細長的眼睛，六根胡子，區彆於常識裡狡猾的形象，狐狸的表情十分頹喪，有種醜醜的可愛。
“不知道呢……”
“不過這本書的成績很不錯哦，感覺很受小朋友的歡迎呢！我可是擠了好半天才突圍成功的！”
他像是忽然想起什麼，轉過身，露出自己腰上的勳章——一個灰撲撲的小鞋印。
國木田想象他拳打小朋友，衝出重圍搶得狐狸氣球的景象，實在笑不出來。
“啊，會不會是動物科普書呢……”
一旁，賢治靈光一閃，積極發表了自己的意見。
黑發青年眨巴著閃亮的大眼睛，微笑鼓勵道，“恐怖也說不定！”
“那我就猜是推理！”捧著爆米花的亂步先生也跟著湊熱鬨。
“啊，這個也有可能！”太宰治也立馬豎起手指表示肯定。
“受小孩子歡迎，不就是童話書麼！”
國木田絕倒，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推著三人的肩膀就往裡麵走，“算了，歌劇那邊已經要開場了，既然太宰已經拿到了簽名，我們就不用糾結要先去哪裡了！”
“哦！歌劇歌劇！”
賢治舉起拳頭歡呼起來。
檢票過後，順著無處不在的引導箭頭，一行人很快就來到了主場館。
等進了燈光璀璨的劇院，望著麵前可容納數千人的巨大場館，仿佛青山般連綿向正中的舞台的建築設計，在場眾人無一不屏氣凝神，為麵前莊嚴的藝術殿堂暗自驚歎。
——為了接下來放送的歌劇演出，這幾日裡藝術劇場連夜進行了翻修，一排排紅絲絨布包的座位圍繞舞台、呈扇形放置，在燈光下，有種低調的奢華。
新的裝修布置明顯模仿了巴黎歌劇院，彆具異國風情的巴洛克風格，將人一下子拉回了中世紀。
金色天使雕像或憑或立，手持聖劍和美酒，眼睛是閃爍的燭火。
聖子受難像居於正中，被綁縛在神聖十字架的耶和華仰望天空，絲緞的衣裳流淌著細膩的光澤。
順著他所注目的方向向上看，劇院的拱形穹頂上，正用藍色顏料繪製出天國之景——天使在伊甸園中嬉戲追逐，金色的麥浪和碧色河流仿佛飄帶般交織在他們周身。
厚重的兩重酒紅色帷幕自舞台上直垂下來，讓人看不見裡麵的動靜，隻有弦樂器的聲音在歌劇院上空悠揚不散，叫人心曠神怡。
距離歌劇開場還有十分鐘，四處卻都沒有什麼聲音了，數量過千的觀眾都在此刻提前統一壓低了聲音，劇院裡一時靜悄悄的，吸進鼻子裡的空氣仿佛也冰冷地凝滯著。
中島敦挨在太宰先生旁邊入座。
他特意左右四顧了一會兒，確定前後幾排以內都沒有見到芥川龍之介的蹤影，心裡才稍微好過了一點。
沒有討厭的危險角色在身邊，他才得以轉而盯向舞台，專心致誌地等待待會兒的演出了。
·
而一牆之隔，原本應該待在座位席中的黑發少年，正疾行於狹窄的員工通道中。
鑲嵌在天花板的圓形白熾燈照亮他冷峻的麵容，每當他往前邁開一步，燈光的影子從他銀灰色的眼瞳裡飛速閃過一次。
為了即將開始的演出，工作人員幾乎一股腦地都擠在了後台，通道中空蕩蕩的，連打掃衛生的人也很難見到。
芥川龍之介推開一扇又一扇房門，搜尋著澀澤龍彥的蹤跡。
砰——地一聲，木門撞到牆壁後，又慢悠悠彈了回來。
黑發少年的目光掃視進大開的化妝間，通道中的照明燈照進到屋裡，掛成一排的華麗服裝，在黑暗中也閃著細碎的光芒。
正中央，掛滿燈泡的化妝鏡前擺放著一隻沾露的白玫瑰，但本該坐在鏡子前的人卻不見了蹤影。
——又是一間空蕩蕩的屋子。
芥川龍之介毫不停留，轉身便向下一道門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 難以想象……我一個鋪墊寫了這麼多章。感謝在2021-10-19 23:35:58~2021-10-26 22:58:3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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