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天將首領從天台直升機停機場拉回來後,鈴歌總疑心首領想不開準備自殺。
她提心吊膽了兩天,發現首領和往常一樣,終日待在辦公室,如同不知疲憊的精密機器,以完美的指令與計劃運行著偌大的黑色組織。她又懷疑是自己多想了。
可能那天太宰先生真的隻是想去天台吹吹風呢——隻不過首領對危險的感知異於常人罷了。
她想了想,將首領去往天台的事告訴了遊擊隊長,敦驚訝後露出了同樣憂心的表情。
“我明白了,赤染小姐不在時,我會儘量看著太宰先生,一定不會讓他死的。”
少年薄唇緊抿,微微顫動的暗金眼瞳中流轉著近乎執拗的光芒,以誓言般的口吻莊嚴地朝她承諾。
“哈……其實我也就是隨便說說。”見敦這麼嚴肅,鈴歌反倒愣了下,“太宰先生的事情就拜托你了,我出去幾天,下周見。”
處理完賭場交接的工作後,手上沒什麼事,她抽空回了趟α世界。
回去後,她根據記憶,去了中也先生經常去的酒館。
就算她已經不生氣了,就這樣原諒偵探版太宰先生,也太不甘心了,於是她準備向與太宰互相厭惡的過去搭檔——中原中也,刺探他的弱點情報。
鈴歌在酒館中也常坐的位置點上白蘭地等了兩日,都沒等到人。
難道說,在β世界得到的這條情報,在這個世界裡不適用?
即使兩個世界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仿佛孿生兄弟,偶爾也會出現像這樣不匹配的情況。
今天是第三天。
鈴歌考慮到情報出錯,準備等最後一日,或者從其他方麵入手。
她從調酒師手中接過龍舌蘭日出,往外走去。
喧囂從另一側傳來,“滾開!”她聞聲回頭,因為恰好擋在了通往出口的道路上,從裡麵房間衝出的陌生男人推了她一把。
鈴歌在對方動手之前便往後退去,逃竄中男人的手從她眼前揮過,看起來非常危險,實際上卻並沒有碰到她。
這時一隻手臂從旁伸來,虛虛地停在她身後,待她撞上後,不著痕跡地替她調整了重心,防止她跌倒。完全沒察覺到對方的貼近,她訝異地偏過頭,望見了熟悉的英氣側臉,那人另一隻戴著黑色手套的手,避開她手背,略微地扶住了酒杯上端,她原本以為會灑出的酒液,在重力牽引下,穩穩留在了玻璃杯中。
做完這一切後,他便紳士地退開了,從頭到尾與鈴歌保持了恰當的距離。
鈴歌看著他有些發愣。
另一邊,還沒跑到門口的賭徒,被兩個Mafia按在了地上,手臂脫臼慘叫著,臉被狠狠地壓在地麵上蹭出血痕。
鈴歌正在找的人,這個世界的中原中也看著酒館裡發生一幕,仿佛極其不快地皺了皺眉:“做得乾淨點。”
“非常抱歉,我的部下太不中用了。”
一道音調高昂到浮誇的聲音不徐不疾地響起。
因為剛才的變故,這家實際隸屬於港口Mafia的酒館裡的普通客人都躲了起來,噤若寒蟬,皮鞋踩在地麵上的響聲便尤為清晰。
灰發紫眸的傲慢男人姍姍來遲,那種裝出來的矜貴隻維持了短短數秒,下一刻,他狠狠瞪向部下大聲斥責:“廢物!快點把人拖下去!”
鈴歌認得他——港口Mafia五大乾部之一,通稱“Ace”的賭徒,異能[寶石王的瘋狂],能將人的性命轉化為同價值的寶石,喜歡與人豪賭,將輸掉的人變成寶石收藏在金庫中。
剛才逃出的男人,恐怕就是與Ace賭博後的失敗者。
“是,Ace大人。”部下慌忙將苦苦哀求的賭徒押去了處刑的地下室。
“讓你久等了——哎呀?”
將事情處理完,這才有功夫理會港口Mafia“來客”的Ace慢慢偏轉視線,在看向中也之前,率先注意的是他身側的鈴歌。
映入Ace那雙貪婪眼睛中的女性,顯而易見,擁有著過分令人矚目的外貌。她穿著優雅合身的黑色長裙,更映襯得她肌膚雪白,如一捧皚皚的白雪,五官精致又妍麗,煙紫色長發細致地在腦後梳成發髻,用簪花固定,尤其是那雙茶綠的眼眸,如同上好的寶石,在黑暗中熠熠生輝。
異能的特性,讓Ace認定自己擁有一眼看穿他人生命價值的才能。
將她轉化成寶石,究竟值多少錢?會是稀有和名貴的金綠寶石嗎?
Ace看中藏品般的眼睛微微眯起,接著誇張張開手,將右手貼在胸口,另一隻手背在身後,稍稍欠身行禮:“這還真是失禮,差點傷到重要的客人。不介意的話可以去房間裡坐會兒,讓我為你賠上杯酒嗎?”
不了不了。
鈴歌對他在想什麼,再清楚不過,又不是沒有和β線的Ace接觸過,沒等她回答,“喂。”中也看了她一眼,警告,“彆亂打主意。”
Ace表情有些陰沉:“是你的熟人嗎?”
“啊。”中也應了聲,“算是那麼回事。”
雖然不是他,而是太宰那家夥的熟人——他想起了上次在中餐廳時的偶遇。
嘖,就當他做了多餘的事。
“明白了,既然是乾部的朋友,可惜了,這件事就到此結束吧。”Ace麵露惋惜,“首領有何吩咐嗎?”
沒有忌諱鈴歌在場,Ace一邊提起正事,一邊往裡麵的VIP室走去。
中也皺了皺眉,“快點回去吧,下次就沒這麼好的運氣了。”他不遜色於藍寶石的湛藍眼睛冷淡地看著她,低聲囑咐,話裡卻是關心的意思。
和另一位中也先生相處過不短時間,鈴歌一眼就看穿他眼神裡沒有確切的冷意,所以,他是用這種方式警示她?
鈴歌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
啊,不愧是中也先生,真帥氣啊。
她目睹中也背影消失在陰影中,按著突然加快的心跳,迷惑地歪了歪頭。
既然乾部間有事商談,今晚應該沒有與中也先生聊天的機會了。
下次吧。
完全沒把中也的警告聽進去,她正要離開,一旁酒保悄無聲息遞上了一張邀請函。
“Ace先生請您明晚一敘。”
“唔。”
還沒放棄啊?
就這麼想把她變成寶石賣掉嗎?
鈴歌歎了口氣,拆封後發現是一張豪華遊輪的入門票。如果是普通人,麵對如此盛情的邀請,或許會心動吧?
她出去後就把請帖扔掉了,結果第二天門縫裡,又出現了一張嶄新燙金的邀請函。
“……”
她是拒絕的,甚至有種被變態盯上了的不妙感覺,想搬家。
晚上,Ace派來的車準時出現在了公寓樓下,鈴歌放棄地上了車。
這當然不是因為她突然想不開,準備去當Ace金庫裡的存款。
鈴歌喜歡錢,但不想把自己變成錢。
下午,苦艾酒打來電話,某個黑衣組織成員身份泄露,被Ace抓走了,讓她趁機潛入Ace的據點,在情報泄露前封口。
停泊在港口的巨大遊輪,在漆黑夜色下呈現出金碧輝煌的氣勢,Ace帶她參觀了遊輪最表層的一部分。
船上沒有其餘的客人。
“這可是特意為你準備的華麗舞台。”
走在前方的Ace勾了勾唇,目光冰冷。如果,這個女人真的是中原中也的熟人,他確實不好動手,根據他的觀察,在酒館時,恐怕中原中也隻是出於多餘的好心幫了她一把,等他順利將她變成寶石,就算事情敗露,木已成舟,同為港口Mafia的乾部,中原中也不可能為了一個陌生女人出頭。
Ace小算盤打得響,聽著他誇張的詠歎,鈴歌內心毫無波動,甚至覺得他最後想說的那個詞其實是“葬禮”。
同樣是“偽裝約會騙女孩子”,鈴歌覺得太宰先生比他手段高明多了。要不是他最後故意提及“林僑梅”,她可能還察覺不到,從她到福岡起,就陷入太宰的圈套中。
在太宰先生還在港口Mafia的時候,Ace先生你怎麼就不取取經呢?
遊輪上被裝修得十分富麗堂皇,在被布置成會客廳的房間,Ace拍了拍手,戴著金屬項圈的橙發少年將送給鈴歌的“禮物”呈上,Ace掀開了如乾枯血跡的紅布,露出了托盤裡鑲嵌著異能寶石的沉重鐵環。
鈴歌還在想,Ace裝腔作勢的功夫,差不多也到極限了。儘管他總覺得自己優雅又運籌帷幄,但很遺憾,鈴歌完全沒有在他身上感受到這樣的特性。
“這是我特意為你挑選的,快點戴上吧!”完全沒看穿她嫌棄的眼神,如同主人驅使著家犬般,Ace誌在必得地催促。
Ace異能的發動條件是對方自願戴上他的項圈。
當然也有不願意的人,這時Ace就會用武力脅迫對方屈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