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這頓晚餐後, 計揚和樓瑾再次平靜地相處了兩天, 誰都沒再提那天所謂“朋友”的話題，好像將其視為理所當然一樣, 不想刻意談論。
計揚回來這幾天也沒閒著, 就像他沒有去實習前，依舊每天早起送人去學校，然後回到家裡做點自己的事情，一直到下午才會再次見麵。然後等接了人回家，就撲進鍋碗瓢盆的廚房, 晚飯和飯後散步是最輕鬆的，聊聊天逗逗趣時間便過去了。
晚飯之後便輔導徐天朗的功課直到深夜睡下。
唯一的變化，就是計揚絕不會在樓瑾麵前聯係趙文靜，也對趙文靜對樓瑾的吐槽視而不見。
如果隻是這樣做，就可以將自己和樓瑾的關係維持在簡單的“朋友”層麵上，計揚是很樂意的。
他堅信, 在這段扭曲的關係裡, 最先改變的絕不會是自己。
等到了周五的下午，計揚背上行李, 先後從大學裡接出趙文靜，又去接了計丞誠和計雯雯兩個人，連家都沒回, 直接去了機場。
四人直飛海市。
廉錦的演唱會在周五的晚上, 籃球比賽在周六的晚上, 他們將會在海市停留兩天兩夜, 然後乘坐周末下午的航班，回到京城。
計雯雯和趙文靜不是第一次跑到外地追星，反倒是計丞誠很少去看現場的比賽，一路上興奮的像個幼兒園的小孩，被計雯雯鄙視地瞪了不知道多少眼。
趙文靜則對計揚說道：“這班飛機有點晚，我們到了地方恐怕要直接去演唱會，賓館距離體育館有點遠，我們下了飛機就分頭行事，你們不用管我們，自己去玩吧。”
計揚點頭，隻是對計雯雯叮囑道：“注意安全，人多彆和你文靜姐走散了，那些器材太重了，彆逞強都一個人搬了，你文靜姐一把子力氣，用不著你小胳膊小腿的添亂。”
趙文靜抬手就一巴掌拍在了計揚的後背：“嘿，你這人！什麼人啊！”
計揚摸著火辣辣的後背齜牙咧嘴，對計雯雯說：“看見沒有，看見沒有，就這一巴掌，絕對練過，隻需要十分之一的功力，就可以把所有東西扛走，不用擔心你文靜姐，不用幫她拿東西，千萬不要有負擔。”
趙文靜氣得亮出了虎牙，按的手指“哢哢”地響，緩緩迫近計揚。
計雯雯快笑死了，未免趙文靜把自家大哥打死在候機大廳裡，她抱住趙文靜的手，搖了搖，撒嬌說：“姐，你彆生氣，我幫你搬啦。”
“哼！看在雯雯的麵子上，今天就饒了你。”
計揚摸著鼻子，又哈哈地笑了。
四個人說說笑笑，等來飛機，再睡上一覺，等下飛機的時候，太陽已經西斜。
“先走啦！”趙文靜將一頭長發胡亂地紮在腦袋後麵，輕鬆地扛起裝滿了攝影器材的旅行背包，然後再抓住計雯雯的手，兩人在廊橋上穿過人山人海，轉眼消失不見。
等到計揚和計丞誠走出機場的時候，早就看不見那兩個女孩的身影。
計丞誠揉了揉眼睛，還有點沒有睡醒，看過一圈說道：“哥，打的？”
“租了一輛車，等一會兒吧。”
“哦。”
計丞誠坐在自己的行李箱上，用棒球帽藏起了自己亂糟糟的頭發，來回看了一圈，說：“之前文靜姐在，你不是交代我不要在她麵前提樓哥嗎？現在可以問了吧？內啥，樓哥不是說和我們一趟飛機過來，怎麼沒看見人？”
計揚低頭刷著手機，心不在焉地回答：“他自己買的機票，說是要晚上才能過來。”
“哦。”計丞誠又問，“哥，我告訴你個事，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樓哥他家以前特彆有錢呢。”
計揚轉頭看去。
計丞誠說：“就是你去實習之前嘛，不是老是先拉著樓哥來接我嗎？結果這段時間，陸陸續續的好幾個人都向我打聽樓哥呢。我跟你說，樓哥老慘了，是那種真正真正的慘啊。”
“哦。”
計丞誠聽計揚這語氣，蹙眉：“你肯定知道吧？之前怎麼不和我說，我還以為樓哥真的是窮到沒地方住，來我們家混吃混喝的，你要是早點兒告訴我樓哥就是東方集團繼承人，我肯定不是這態度啊，那簡直就是一條金大腿啊。”
計揚失笑，抬手想要去揉計丞誠的腦袋，發現無處下手，就隻能按了按他的肩膀，然後說道：“朋友之間，如果夾雜了太多的利益和目的，就不純粹了，我們應該做的是珍惜這份情誼的本質，才能夠以真心換真心，才是真正的水到渠成。”
計丞誠翻白眼：“哥，能好好說話嗎？”
計揚輕咳，說：“換個通俗易懂的解釋，就是抱大腿也要講技術的，咱們先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好好對他，接近他！感動他！以後金大腿主動來關照我們，不比當舔狗好啊？”
“……哥，我發現你才是真正用心險惡。”
“過獎。”
說話間，一輛黑色的越野車停在了他們的麵前，租車行的小哥從車上下來，沒等看清楚，計揚便先迎了過去。
核對資料和訂單，計揚接過車鑰匙，道了一聲謝，兩人將行李往後座一甩，就開出了機場。
計丞誠坐在副駕上若有所思，好一會兒又說道：“哥，那該不會是你真的想法吧？其實我還有件事沒有告訴你，雖然有點殘忍，但我還是想說，樓哥雖然來頭挺大，但好像吧，聽說啊，那億億身家和他沒什麼關係。”
計丞誠看計揚的臉色，觀察了一會兒，才慢慢又說道：“你是知道的吧？知道他父母都意外呃，去世了吧？那你知道嗎？聽說在世的時候，好像手上的股權就不知道怎麼的都被人弄走了大半，等到樓哥繼承那些股份後，好像他爸媽又涉及到一些商業犯罪的問題，結果剩下那點股份不但沒有到手，連繼承的大部分不動產遺產都拿來抵債，樓哥就從京圈的頂級豪n代，變得一窮二白，還要靠咱們接濟，挺慘的是吧？”
“這些……你都知道吧？”
計揚專注地開車，甚至沒有回頭，隻是點頭嗯了一聲，“知道。”
“那麼？”計丞誠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抓耳撓腮的，有點急。
計揚這個時候才轉頭看他一眼，說：“不用擔心，你樓哥的手段超乎你的想象，不用想那麼多，巴結沒必要，同情更沒必要，隻需要正常的相處就好了。”
“嘖，你這麼說，我更好奇了。”計丞誠完全側過身來，問道，“你覺得樓哥能東山再起嗎？你會幫他嗎？如果咱們幫他，是不是會和整個東方集團為敵啊？咱們家的產業能不能抗住東方集團的報複啊？當然任何的投資都有風險，如果我們堅持站在樓哥這邊，萬一他成功了，說不定就是從龍之功，會不會從此一飛衝天啊？哇！這樣一來，我們家就可以晉升真正的京城豪圈啦！”
計揚被逗笑：“最近看的不錯。”
計丞誠正色：“我說的不對？”
計揚搖頭：“我是不清楚樓瑾和東方那邊的摩擦是什麼，但是有一點不要忘記了，這是個法治社會，對方既然能夠剝奪樓瑾的繼承權，就說明法律層麵上是完全沒問題的。至少不會留下什麼明顯的證據讓你去翻案，所以就彆提奪回東方，從龍之功了。”
“……這樣啊。”計丞誠很失望，少年人當大英雄的夢想瞬間破滅。
計揚卻又慢慢說道：“不過樓瑾作為什麼……對，豪門n代，真正的實力並不在他能夠有多少家族的股份，又持有多少股票債券基金和不動產，畢竟任何一個大家族繁衍到最後，人數眾多，也不是誰都能拿到股份的。樓瑾和我們這些人最大的差彆，絕不僅僅隻有金錢上的差距，你知道是什麼嗎？”
“什麼？”
“是他從小到大的精英教育，是他的格局、眼界和城府，包括他身為樓家人，與整個豪圈的人脈關係。”
計丞誠想想，點頭，“確實，他英語就說的很好。”
計揚輕笑：“我英語還好呢。”
“對啊，為什麼你英語也那麼好。”
“因為我學習認真。”
“嘖！”
計丞誠不爽地沉默了下來，計揚卻談興正濃，想了想，又說道：“從我之前說的那些，你想到什麼了嗎？”
計丞誠搖頭。
計揚說：“格局，培養，人脈，這些你想不到嗎？”
計丞誠認真想了一下，眼睛一亮：“發展性！？”
“對。”計揚笑道，“你樓哥隻要不是個甘於平淡的人，他如果打定了主意要去做什麼，會比絕大部分人，比我們都更加容易衝出去，甚至再創造一個東方集團也不是話下。所以不用同情你樓哥，他失去了很多，但也擁有很多，我們和他隻要平等相處就好了，明白嗎？”
計丞誠點頭，想了想，最後說道：“哥，我問你，真正的問你一句，樓哥以後會成為我哥夫嗎？”
“咳！”計揚差點把車開到對麵去，滿頭冷汗地大叫，“你在說什麼？哥夫是什麼鬼？”
“那叫什麼啊？你們明明曖昧來曖昧去的，今天你吃我的醋，明天我吃你的醋，攪合到一起不是早晚的事？不叫哥夫，難道叫嫂子啊？”
“……”計揚眼角抽搐，“你什麼眼神兒，我和他什麼時候曖昧來曖昧去啊？”
“哼哼。”計丞誠皺著鼻子，“彆當我還是小孩兒就唬我，你和樓哥就差一睡，不對，估計早就睡了，不然你們天天眉來眼去，酸唧唧地吃著醋，轉頭又同進同出的，當我瞎啊。”
計揚一口氣卡在喉嚨裡，真想停車揍弟弟，太特麼太氣人了！
……
“時光皇家假日酒店”是計雯雯和趙文靜堅持要訂的酒店。
據說廉錦在海市開演唱會期間就住在這家酒店裡。
計揚他們抵達酒店的時候，正臨近演唱會入場，樓下大廳裡擠得都是追星的年輕女孩子，她們頭上戴著手裡拿著，各種琳琅滿目的應援道具，說說笑笑，和計揚他們擦肩而過。
計丞誠正是青春期的年紀，視線落在青春靚麗的女孩子們的身上一時間收不回來，一直到計揚辦理完入住手續，被拍了肩膀，才回過神來，“當明星真好，這麼多小姐姐喜歡。”
計揚失笑，調侃道，“你想當明星啊？沒問題，以咱家的資產，偶爾帶資進組還是可以的。”
計丞誠認真：“你是說我可以去演戲啊？當歌星嗎？”
計揚也認真看他：“你未來想做什麼都沒關係，家裡都會支持你，隻要你想好了，可以隨時告訴我們。”
這樣一說，計丞誠反而收斂笑容，沉思了起來，一直等進了房間才說：“我再想想吧，其實當明星也沒什麼意思。”
然後環顧一圈，蹙眉：“怎麼是標間？”
計揚倒是隨遇而安，將行李丟上行李架，找到靠窗戶的床邊坐下，試了試床的軟硬度，然後滿意地說道：“我倒是無所謂，說是這賓館這幾天挺難搶的，你樓哥來了都住不進來，滿足吧你。”
計丞誠驚訝：“樓哥不住這裡？他住哪裡？”
計揚眼眸微微閃爍，繼而微笑道：“怡家連鎖商務酒店。”
計丞誠沒有發現計揚眼底的光，自顧自地問著，“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