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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曜禮默默下床, 林生稀裡糊塗地看著他把房內的燈又打開了。
“寶貝, 怎麼了?”林生眨了眨眼睛。
紀曜禮右手一抬, “彆, 我現在真是怕了你喊我寶貝, 多半是做了虧心事才叫的這麼順口的。”
林生嘿嘿嘿地笑了。
紀曜禮走到他身邊,握著拳頭假裝做打他的樣子。林生下意識地捂緊腦門,紀曜禮的手停在林生的額前,然後伸出中指輕彈了下。
林生慘叫, 裝作好疼好疼的樣子。
餘光忽然瞥到床上的藥店塑料袋裡,還有個透明瓶子的潤滑劑,他又無語地推了一把林生的腦袋。
林生沒坐穩,倒在枕頭上。
“你說你腦子裡每天想的都是些什麼……”紀曜禮搖了搖頭。
林生這半天一直在想, 今後得多接些戲了,畢竟得靠他養家了,紀曜禮這麼金貴, 得日夜賺錢才養得起他。
“沒有。”紀曜禮忽然說。
“啊?”林生沒聽明白。
紀曜禮躺上床, “我說沒有發生你想的那些事。”
林生的眼睛一亮,但想想覺得不對, “那你現在的樣子……”
紀曜禮輕咳了兩聲, “吃壞了肚子。”
林生的眼睛更亮了,語氣高揚, “真的?!”
天啊!他不用日夜打工回家還要哄小媳婦了!
紀曜禮現在病著, 剛又吃了退燒藥, 沒有力氣治他, 此時隻翻了個身,腿壓在他的腿上,蹭著林生微涼的臉蛋:
“壓我?嗬,我看你是真的欠日。”
做了半天老攻夢的林生瞬間被打回原形,他渾身僵直,一時半會兒不敢招惹紀曜禮。
紀曜禮抱著懷裡的人,一點做壞事的心思都沒有。窗簾縫裡溢著柔煦的光線,屋內的暖氣薰得他暖洋洋的,他的眼皮加重:
“等我睡著了,你再回劇組好不好。”
林生的心軟得一塌糊塗,紀曜禮說什麼都好,輕“嗯”了一聲。
紀曜禮閉了眼睛還沒一會兒,林生猶豫再三,覺得有的話還是得及時說:
“那藥……還用不?感覺也是能夠消炎的……”
紀曜禮張眼,死亡凝視他,“再說話就吻你了。”
林生忙地閉緊嘴巴,湊流氓。
……
隨後的三天,雨雪天氣一直反複,紀曜禮又因為病了一場,索性一直待在民宿工作。
天氣嚴寒,劇組人員也沒做拖延,拍攝任務製定得很緊,演員也爭氣,拍攝進行得很是順利,把一周的量縮短到四天完成了。
回去的時候,林生沒有跟保姆車,而是坐紀曜禮的車。汽車正行駛在高速,他在副駕駛上自言自語著:
“給陶然買了特產,還給舅舅家買了一份,到時候給思佳帶回去……”
他的聲音忽然變小,“那個,我特意單獨分開精品包裝的那份,你帶給叔叔阿姨吧。”
紀曜禮看著旁邊的後視鏡,“再說一遍,我沒聽清。”
林生臉紅了紅,“帶給爸爸媽媽吧。”
紀曜禮笑了起來,“好,爸媽要是知道是你送的,估計都舍不得吃了。”
林生不好意思,把車載的音響打開,聽著裡麵悠揚的小提琴曲,他不作聲色地扇了扇自己發燙的臉。
“回到家裡好好休息一下。”紀曜禮說:“然後打扮得正式一些,今晚同我去參加一場晚宴。”
林生側頭看了一眼他,一時間心裡竟然緊張了起來,他很少參加宴會,怕自己到時候行為舉止有什麼過失給紀曜禮添麻煩。
紀曜禮知他心中所想,寬慰地笑了笑,“放輕鬆,這次是老Q家舉辦的宴會,老Q你認識的,記得嗎?上次我生日聚會時你碰到過。”
林生有印象,老Q胖胖的,說話也很有意思。
“老Q姓譚,譚伯父譚伯母一直想要一個女兒,月前喜得千金,老Q也成哥哥了,一家人很是高興,我們是去參加小公主的滿月宴。”紀曜禮解釋道。
林生也為老Q開心,“那參加滿月宴的話,是不是該準備點特殊的禮物?”
“嗯,你想想。”
林生右手靠在窗戶上,托著腮,用手機查詢著:
“小衣服的話應該很多人送……長命鎖的話,家裡的長輩送得比較多,要不我們送生肖玉吧?”林生問他。
紀曜禮彎唇,“好主意,那我們回家前先去趟金店。”
與此同時,導航播報:“汽車正在經過馬唐山服務休息區,請司機稍作休息,請勿疲勞駕駛。”
林生詢問:“要不停車去活動一下?”
紀曜禮:“你想去洗手間嗎?”
林生搖頭,“還好,剛上車前去過了。”
紀曜禮踩了一腳油門,沒做任何停留地開過了休息區,“那我們早點回市裡吧,你也可以回家多休息一下,車上睡著還是不太舒服。”
林生:“好。”
紀曜禮看著身旁飛速後退的風景,眉頭微蹙,總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麼,可就是想不起來。
應該是自己多想了吧,他搖了搖頭。
……
一個小時後,馬唐山服務休息區內,安謙蹲在自己的車前,兩眼青黑地盯著掌心的手機。
昨天天氣放晴,昨夜高速就通路了,他欣喜萬分地想要當即開車回市裡!他都四天沒洗澡了,身上都要餿了,可是萬萬沒想到,這車卻打不著火了!
他開出來的,是公司的公車,年久失修,遇著這麼個破爛天氣,加上跑了長途,幾天沒開動它,竟然壞了!
偏偏這個服務區的修理廠的修車師傅是個半吊子學徒,隻說是發動機的零件壞了,鼓搗半天也沒修好,現下這車是開不回去了,隻好叫拖車把它拖回市裡。
昨天和紀曜禮彙報這事的時候,恰好聽到紀曜禮今天要回市裡,約定好了今天紀曜禮開車來接他的,可是到現在連個車的影子都沒有看見。
安謙找了個信號比較強的地方,給紀曜禮打了三個電話才打通。
正在開車的紀曜禮點了免提。
“紀先生,您到哪了啊?”安謙的語氣輕快,在為即將的見麵開心著。
正在進市裡收費站的紀曜禮:“……”
終於想起來是什麼忘記了!是忘記接安謙了!
紀曜禮滿懷歉意,“我重新派量車去接你。”
安謙五雷轟頂!!!
林生吸了口氣,他明明記著要去接安助理的,剛想著給老Q家的小公主買生肖玉去了,竟也把這事忘光了,也忘了提醒紀曜禮。
安謙的聲音幽怨:“紀先生,您變了,自從有了林先生以後,謙兒再也不是您的小寶貝了,曾經的我們形影不離,您跟著我,我跟著您……”
林生在位置上笑得直抽抽。
紀曜禮瞥了一眼他,輕輕地咳了一聲,“好好說話。”
安謙嘴裡不知道在嘟囔什麼,嘰嘰咕咕地自言自語兩句,然後說:“好吧,我等您派人來接我……”說到一半,他話音一頓,“不用了不用了,我瞧見《100天》劇組的人了,我搭他們的順風車回去。”
然後匆匆忙忙掛斷了電話。
林生笑著道:“安助理脾氣真好。”
“是啊,不過我好像把他慣得無法無天了,膽子大了老敢開我的玩笑。”這話聽起來有些嚴肅,但紀曜禮臉色是柔和的。
“你和安助理關係不太像普通的主雇關係。”林生想了想。
紀曜禮頷首,“拋開工作,我其實是把他當弟弟的。”
林生側著身子看他,一副聆聽的樣子。
紀曜禮:“安謙小的時候,家裡比較困難,爸爸做工活的時候右手落下了殘疾,工作能力受限,母親也沒有一個穩定的工作,父母連維持家庭生活比較困難,更彆談供他的學業了。我父親生平樂於做慈善事業,資助了一批貧困的學生。”
“安助理……是這批學生其中的一個嗎?”
紀曜禮:“嗯,但他是裡麵最有出息的一個,考上了國內頂尖的名校,畢業後就來我公司了,很踏實地從最底層做起,後來本可以升到運營部的主管,但他執意要來當我的助理。”
“其實在你身邊,你對他的待遇不比主管差。”林生聽出了他的語氣裡的遺憾。
他說:“可我總覺得埋沒了他的才能,他卻一點也不在意,說在我身邊學到了很多東西,無論是在經營方麵,還是處事方麵。我想,他是一直念著我們紀家對他們家的恩情,才留在我身邊的。事業剛起步的時候,萬事都很難,也虧了他在我身邊的幫助,名利場上能相信的人不多,但他值得我相信。”
林生衝他咧了咧嘴,“我願意把我那份的米酒和麻糖都給安助理吃。”
紀曜禮跟著笑了,“你還是攢著自己吃吧,安助理這幾天在服務區怕是吃厭了這兩樣東西,這輩子都不想碰了。”
……
馬唐山服務區洗手池邊,蘇子涵正在拿紙巾擦拭手上的水,忽然一個人衝到了他的麵前。
這人嘴唇和下巴上冒出了淩亂的胡茬,西裝臟臟舊舊的還帶著不少灰塵,皺得不行,黑眼圈深重,兩眼卻直勾勾地盯著他。
盯得蘇子涵毛骨悚然,心想我都戴了口罩了,難道還被粉絲認出來了?
況且這還是個看上去精神不正常的粉絲,他當即把紙巾一扔,轉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