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56(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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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子涵聽到身後的腳步聲, 拿著本子回頭,看著安謙, 問道:

“這……是什麼?”

安謙表情凝固,緊緊咬著下唇。

他活了二十多年,一直在步步為營,做任何事情都是有計劃地執行, 他告彆從小長大的家鄉,考到大都市的高校, 畢業後進了薰霖, 一步一步地,直到今天穩穩站在紀總身邊。

一切事情都如這個本子上的一樣, 在按部就班地進行。

可, 最近, 他和蘇子涵的關係進展太快,太沒有邏輯可尋,早就超出了他慣有的思考方式。

很多的東西, 都在悄然之間,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以至於蘇子涵抱著一顆熱忱的真心靠近時,他會放鬆了警惕,把那些條條框框都拋到了腦後。以至於在蘇子涵發現他其實是帶著目的靠近時,他的心竟然忍不住跟著抽痛了一下。

和蘇子涵在電視台的道具室發生那樣的事,他原以為自己會覺得無地自容, 以為自己會厭惡蘇子涵, 結果他以為的事情都沒有發生。

不願意承認的是, 藥效過後,他比藥效發作時,還要加倍回味那其中令人腳趾不住抓地的滋味。

他已經變得沒法拿捏自己的內心了,又談何執行最拿手的計劃?本子上寫的那些步驟,都成了紙上談兵。

在電視台拷問那韓堯的時候,安謙麵上看著自若,其實極其心不在焉,他想著這段關係既然已經開始了,那麼他將這個本子銷毀掉,是不是就誰也不會知道,其實他的目的不單純,是不是蘇子涵就不會發現,其實他沒有看上去的那麼好。

可是他發現並不是,因為他已經動了不在計劃內的心思,就算本子銷毀掉了,隻要他在意那個人,也會成日擔心自己不單純的心思被暴露,在享受幸福的過程中,心都會不安。

他在昨夜,和蘇子涵並肩躺在床上的時候,他就已經下了決心,總有一天,要把所有的事都告訴蘇子涵,在那之前,他貪念蘇子涵目前帶給他的溫情。

隻是他沒想到蘇子涵會發現得這樣之快。

瞬間,將這些時日的回憶,全部打上了存疑的標簽。

蘇子涵見他不理自己,臉色逐漸變得不太好,又追問了一道:

“我問你,這是什麼?!”

二人相視了好一會兒,安謙的聲音沙啞:“我們坐到椅子上,我慢慢和你說?”

可是蘇子涵現在已經是驚怒前夕,他根本不想慢慢知道,此時更沒有和安謙坐著說話的心情,就那樣站在原地,目光如炬,幾乎要把安謙麵上的臉麵全部灼燒乾淨,想看看他的裡子到底是不是一顆會鮮活跳動的心。

蘇子涵不願意好好溝通,安謙也隻能和他站在床邊,直截了當地說道:

“紀先生派我調查你和林先生當年的舊事,我多方打聽,沒有頭緒,最後計劃從你這邊入手……”

安謙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蘇子涵的低喝聲給打斷:

“所以!你是為了和我有多一些相處的機會,才把煎餅送到我這裡來的?”

安謙回答:“是。”

蘇子涵的臉色白了一寸:

“所以!你是為了讓我習慣你的存在,一開始才故意裝作無聊?給我打電話的?”

安謙回答:“是。”

蘇子涵的身子顫了顫:

“所以!你是為了多和我接觸,才做那份煎餅果子便當給我吃的?”

安謙回答:“是。”

蘇子涵暴怒,捏住他的衣領,咬著牙道:“所以你一開始,就對我一點感覺也沒有,是我自己多想了?”

安謙頓了一下,回答:“是。”

蘇子涵右拳攥緊的拳頭,高舉在空中,仿佛下一秒就要狠狠地鑿在安謙的臉上。

安謙認命般地閉上了眼睛。

蘇子涵說話時因為太激動,唾沫都噴到了他的臉上,“你他媽到了現在,一句對不起都不和我說?”

安謙的嘴唇動了動,卻一個音都沒有發出來。

蘇子涵怒吼:“你和我道歉啊!啊?!”

安謙:“你要是生氣,就打我吧。”

蘇子涵的手臂用力,把他用力摁到牆上,強調:“你和我道歉,道歉。”

蘇子涵的額頭抵著他的額頭,“隻要你道歉,我就原諒你!”

安謙緊閉著唇,仿佛沒有聽到他的叫喊。

安謙已經做好了應對一起的準備,可是蘇子涵那高懸的拳頭,久久都沒有落下,安謙睜開眼睛,與之相對的是一雙充滿血絲的眼睛,他第一次見這樣盛怒情緒下的蘇子涵,氣得連拽著他的手都在發抖。

那眼裡含著怨恨與不甘,還有大半,是安謙不敢解讀的情感。

這樣僵持了許久,蘇子涵忽然手一鬆,無力地後退了兩步,再不想多看安謙一眼似的,拿起衣架上掛著的皮衣,仿佛喝醉了般,腳步虛浮地出了公寓。

刺骨的涼風從未關的門中,肆虐地竄了進來,安謙穿的很單薄,但第一反應不是覺得冷,而是下意識地看向餐桌。

這些東西都要涼了啊,熱的時候分明很好吃的,而說了要給肉加孜然的人,走得那樣快。

剛才,兩個人還在有說有笑的,而現在,仿佛就跟做夢似的,那些溫情,變得丁點也不真實。

蘇子涵離開了他家,進電梯前,看了眼自己來時為了等安謙,而在那站了幾個小時的樓梯通道,忽覺萬分諷刺。

晚會剛一結束,他當即催促司機送他回家,拿了那份事先包好的餃子,幾乎是沒有歇氣地又往這兒趕,為的就是把這份滿是真心餡兒的餃子,在這樣的特殊的時日,親手送到安謙手中。

他來時滿懷著期待,怎麼會想到現在離開的時候,會是這樣落魄,覺得自己這些時日,在安謙麵前裝著的,袒露的,試探的,真摯的,原來都掌握在安謙的股掌之間。

安謙拿捏他,玩弄他。

要不是他為了安謙好,把當年的事情隱瞞了下來,而是當時被這溫柔鄉給迷得徹底失了心智,腦子一熱,倒豆子般把事情都告訴了安謙,安謙是不是早就一腳把他踹開了?

是的吧,目的達成了,就沒有再繼續虛情假意的必要了。

氣到極致,他竟然笑了起來,笑自己為什麼這麼傻?他不是什麼涉世未深的年輕人了,相反他經曆了社會上方方麵麵,他以為自己識人認事比彆人要厲害不少,現在一想,這樣的以為太過自負了。

他出道以來,在低穀待了太久太久,走紅了以後,又獲得了太多太多人的喜歡,以至於彆人道一句安謙似乎比較關注自己,他就信以為真了,甚至還把它當做一個棘手的問題,想要去解決它,沒解決成,最後還害得自己淪陷。

安謙一定在背後笑話過他吧,看這個大傻逼,這計劃剛行進到初級階段,就掏出了一顆真心,可真好哄騙啊。

他站單元樓下站了好一會兒,稍稍緩過了口氣後,他走出了公寓群。

現在已經過了晚上十二點,還在過年期間,這薰霖職工公寓地處位置有些偏僻,在一個獨立的小湖邊,風景環境還不錯,很適合住家,但最大的問題就是不好打車,出租車一般不願意繞路進來,他在原地站了一刻鐘,凍得雙腳都發麻了,卻連個出租車的影兒都沒有見到。

他掏出手機,打開叫車軟件,把補貼金額加到兩百塊,都沒有人接單,不是司機們嫌錢少,而是這一整個片區看不到一輛待客的車,所有人都窩在家裡過年。

所以他蘇子涵一個當老板的,在這樣零下的夜,也不好意思叫常年為自己服務的司機出來接他了,一年到頭,人家跟著他東奔西跑,難得有時間和家人團圓。

本就心煩意亂,他猛地踢了腳路邊的石子。明早還要去龍泉山拍攝,現在他都不知道該怎麼回家,要不就近到酒店開個房睡一覺好了。

結果等他查詢最近的酒店時,實在忍不住低罵了聲,這紀曜禮給員工選的公寓到底是什麼神仙位置啊,竟然最近的一家三星以上的酒店,在三公裡外?

今天他的心情極差,加上本身睡覺極其認床,所以也不想委身去幾百米以外的招待所,也不知道他心裡到底憋著的一口什麼氣,把衣服的拉鏈拉到底,硬著頭皮在路上走。

人真的很奇怪,當心足夠涼的時候,倒不太覺得身體冷了。

可是令他沒有想到的事情發生了,這蘋果手機太嬌嫩了,氣溫太低,直接給它凍關機了,電量也流失了,可他剛剛走了一公裡,這片區域也是第一次來,不開導航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去那個酒店。

最尷尬的是,他現在就算想打電話要司機來接自己,也沒有辦法。

他苦澀地撇了下唇角,整個腦袋都給凍懵了,暫時想要憑著記憶尋找那家酒店,隻是兜兜轉轉,又回了原位。

人倒黴起來,喝水都會塞牙縫,說的就是他現在的境遇。

他一個不小心,差點被路邊的礦泉水瓶給絆倒了,他好不容易穩住身形,怒視著腳下這個百事可樂的塑料瓶,人在凍得厲害的時候,可能會出現幻覺,他竟然把它看成了一個易拉罐,用腳把它踩扁了以後,拿起來,眯著眼睛看向不遠處的垃圾桶,下意識想要往裡麵扔。

“啊!啊啊!”他身後突然傳來了男人的尖叫聲,嚇得他猛得一哆嗦,見鬼了吧?他記得身邊沒有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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