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林生和蘇子涵被化妝師帶去化妝。彩蛋拍攝的是二十年後,新夏和瞿陽的相遇。
彼時二人已經進入中年,是以化妝師在二人臉上化上褶皺,點上歲月的斑點,尤其是在頸紋上下了功夫,不同於年輕時候的發型,他們頭發都被梳成了偏分,最後化妝師拿了白色的發膠,在二人兩鬢噴上星星點點,年紀儘顯。
鏡頭從新夏和懷特先生,一身登山裝在雪地間走走停停開始。二人胸前都掛著相機戲,新夏拿著相機,對身邊的風景,拍得忘我,沒注意腳下的路,眼看就要跌倒,懷特先生立馬抓住他的手臂,道了聲:“小心。”
新夏也嚇了一跳,忙笑著對他說抱歉。
懷特先生搖頭失笑,“看來比利時這次舉辦的拍攝大賽,又要是你拔得頭籌了。”
新夏也不謙虛,“那是自然。”
新夏在自己大學畢業的那一年,憑借一組名為《新生》的照片,在國際攝影領域嶄露頭角,據說那組照片是他的畢業設計。世界嘩然,沒有人認為一個毛頭小子能拍攝出這樣震人心魂的巨作,但新夏確實做到了,也為他今後在界內榮獲各大獎項打了一定的基礎,到了今天,新夏已然成了業界的宗師,無數人崇拜的對象。
懷特先生是他前年在北極拍攝時認識的,二人一見如故,經常約在一起拍攝。懷特先生是個幽默的男人,新夏和他攀談時總覺得輕鬆,甚至常常被他逗笑,懷特先生因此覺得自豪。
因為業內相傳新夏就是一座冷漠的冰山,一方麵是他老是冷著一張臉的緣故,另一方麵,新夏喜歡拍雪景,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
二人這次相約在中國西南的一座高峰上拍攝,結果中途突遇雪崩,萬幸的是人沒事,可來時的路被雪封了,他們隻好改道,最後在山間迷了路,好在手機還有一絲微弱的信號,打電話給了定好的民宿幫忙,前台的小姑娘接電話答應說老板來尋他們。
新夏和懷特先生並排躲在一個山洞裡,懷特先生把自己的壓縮餅乾分了一半給新夏,就著月光,看著新夏的側臉不由入迷,暗示道:
“夏,我覺得我們倆的關係,還能再更深入一些,你覺得呢?”
新夏一如往常那樣清冷,“我也覺得可以。”
懷特先生麵上浮上欣喜之色,接著聽到新夏道:
“我們可以做兄弟。”說著新夏把自己手裡的牛肉乾也分給了他一半,“喏,好兄弟。”
“夏,我總覺得你心裡有人,那個人是誰?是哪個小子這麼好運?”懷特先生恨恨地咬著牛肉乾。
新夏出奇地淡淡笑了下,沒有接話。
忽然間,手電筒的燈光從二人臉上掃過,新夏立刻鑽出了洞,大喊:“這裡,這裡!”
來人牽了一條阿拉斯加,出現在二人麵前,懷特先生高興地高呼上帝,“我親愛的夥計,你可總算來了!”
可是他的招呼卻沒人理,緊接著發現新夏和民宿老板都愣住了,二人望著對方,眼神裡寫滿了驚訝和複雜,良久,瞿陽目光掃到懷特先生臉上,眸色黯淡了不少,道了聲:“跟緊我。”
新夏沉默跟上,一路上懷特先生興奮地在瞿陽身邊說個不停,瞿陽俱都禮貌回應。
瞿陽很是熟悉地帶著他們繞路,來到了他開的民宿小木屋。新夏瞧見嘴角帶著酒窩的麻花辮姑娘從裡麵迎了出來,應就是剛才接電話的那位,一時間,越發沉默了,姑娘問他開幾間房,他也沒有說話。
夜裡,新夏睡不著,他披著羽絨服出來,正巧遇到客廳有人在摸黑從牆上取著什麼,他連忙打開燈,隨即一愣,發現那人是瞿陽,正在取著櫥櫃上粘著的照片。
瞿陽看到他,瞬間慌亂,想要把照片藏起來,卻已經遲了,新夏掃了一眼便認出了,那些都是他這些年登報過的獲獎照片。
又是一陣沉默,新夏從口袋裡掏出煙盒,遞了他一根。
瞿陽:“出去抽吧。”
二人坐在木屋的門檻上,香煙上點點的紅光,忽明忽暗,仿佛也有無儘的心事。
忽地,他們二人同時出聲:
“他是你……”
“她是你……”
皆是一怔,又異口同聲地道:
“不是。”
“不是。”
二人望著對方,終是忍不住笑了起來。
新夏手裡的煙率先抽儘,他卻不舍得摁滅,問道:
“來這,多久了?”
瞿陽:“具體記不得了,有個十幾年了吧。”
“這些年,你過得好嗎?”新夏輕聲問道。
瞿陽看向他,反問:“你呢?”
新夏笑了,“我啊,不怎麼好。”
“我也是。”
身邊的雪花懶散地飛揚,一如他們初見時那天,在河邊的那場雪,這麼多年了,二人很是默契地,都離不開雪了。
“卡—”羅茗平靜地喊了停,林生和蘇子涵仍舊坐在門檻上,呼吸時嘴裡吐著白氣,久久緩不過神來。
劇組工作人員們也是一樣的失落,直到監製走過來把喇叭遞給羅茗,後者大聲道:
“現在我正式宣布,《100天》劇組殺青了!!!”
林生總算清醒,伴著工作人員們一起歡呼,場務的人手擰禮炮,彩帶漫天。
和蘇子涵來了一個大大的擁抱後,他和每個人輪番地說著感謝,他是真的,由衷感謝《100天》劇組,這部電影,不僅僅是新夏和瞿陽的新生,也是他林生的新生,是他第一次充當男主角的電影,是他付出最多也是收獲最多的作品。
走到羅茗麵前的時候,林生已經熱淚盈眶,羅茗什麼話也沒有說,隻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
“前輩!!”身後忽然爆發出一道高昂的呼喊,林生驚喜回頭,穿得毛茸茸的東羽已經衝到了他的懷裡,開心地蹦啊蹦的,“前輩啊啊啊啊啊!恭喜你殺青啊啊啊啊!”
林生說:“你怎麼來了,這大雪天……”
“前輩殺青我當然要來啦!!殺青宴怎麼可以沒有我呢!嘻嘻!”東羽笑眯眯的。
結果還沒抱暖自己心愛的前輩,東羽羊羔毛外套的帽子就被人一扯,整個人不受控製地朝後走了兩步,緊接著一大束鮮花塞到了林生的懷裡。
紀曜禮把東羽完全擋住,微笑:“生生,殺青快樂。”
林生聞了一下花香,“謝謝。”
東羽朝紀曜禮後腦勺翻了一個天大的白眼。
……
劇組就近在度假村的酒店裡,辦殺青晚宴,各位主演回到房間稍作休息後,換了正裝來到宴會大廳。
林生入場的時候,發現東羽一身淡粉的羽毛裝飾吊帶裙,腰部修身,少有穿著高跟鞋,妝容依舊少女,她手裡提著手拿包,看到林生,瞬間沒有形象地揮起手來,“前輩!前輩!這裡!”
林生笑著誇讚:“東羽你今天真好看。”
東羽不好意思地挽了挽頭發,“那不知道今天有沒有機會讓我前輩坐一起啊……”
“沒有。”紀曜禮冷梆梆地插話,牽起林生的手,對東羽道:
“小屁孩,沒看到你們酥酥哥哥今天一個人嗎?你們年輕人不天天嚷著自己是什麼大叔控嗎,還不抓緊機會?”
東羽幽怨地看著他,“紀總的嗓子聽上去好像啞了,莫不是感冒了吧,感冒的話還是把前輩交給我吧,不然傳染給前輩就不好了啊。”
林生的麵色忽然變得古怪。
紀曜禮挑眉,“我嗓子啞了,可不是因為感冒。”
林生暗地裡捏著他的手。
東羽莫名其妙,“不是感冒是什麼?”
“這個啊……”紀曜禮清了下嗓子,“我就是單純的,嗓子疼,具體原因,你得問你的前輩。”說著他眉頭皺了一下,因為林生在他腰上用力地擰了一把。
林生忙擺手,“東羽,紀總就是著涼了,你彆聽他瞎說。”
紀曜禮把腦袋擱到他的肩膀上,語氣黏黏乎乎的,“還不是都怪你。”
東羽抽了抽嘴角,實在看不下去了,找相熟的場務小姐姐去玩了。
林生瞪了眼紀曜禮,剛準備說話,這時,監製和羅茗都圍了過來,林生掙脫了紀曜禮的手,示意自己到裡麵晃一晃,紀曜禮點頭允了。
林生則走到蘇子涵身邊,因為他發現蘇子涵從剛才他入場的時候起,就看了他好幾眼了,此時又在一個人喝著悶酒。
他不說話,林生也不說話,拿了塊櫻桃味的小蛋糕,吃得不亦樂乎,覺得這奶油一點也不膩,等會要偷偷塞一個到紀曜禮的嘴裡。
一直到飯席正式開始,蘇子涵也一聲不吭,有人給他敬酒,他就來著不拒,一口悶下。
林生中途搶過他的酒杯,讓他少喝一點。
酒席過半。
“林生。”蘇子涵終是忍不住,叫了他一聲。
林生咬了口紀曜禮給自己夾的奶黃包,含糊地應了聲:“嗯?”
蘇子涵握緊拳頭,“謙……安助理為什麼這兩天沒和紀總一起來。”
林生嘴裡塞滿了包子,“噢他啊……他不在了,所以才……才沒一起來啊。”
蘇子涵呆了一下:“不在了?去哪了?”
林生兩個腮幫子鼓鼓當當,像個倉鼠一樣嚼啊嚼,“回老家了啊。”
蘇子涵色變,不敢置信地自語道:
“安謙,你可真狠的心啊。”
林生鼓動的腮幫子一定,莫名其妙地看著他。
蘇子涵沉浸在自己的悲傷裡,“為了遇不到我,你竟然,你竟然連工作都辭了,跑老家躲得遠遠的……”
林生緊皺著眉頭,著急地看著他,想要說話,結果噎著了,紀曜禮倒了杯溫水遞給他,還拍著他的背順氣。
“轟—”地一聲,蘇子涵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林生邊喝水邊瞅著他。
蘇子涵咬著牙,“我找這個王八蛋去!!”然後踢開了椅子,氣衝衝地走了。
直到蘇子涵消失在包廂門口,林生才終於把這口奶黃包咽下,他撓了撓腦袋:
“這人也太心急了吧,我話還沒說完誒!安助理請年假了,過幾天就回的啊……”,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