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1 / 2)

溫阮幾人匆匆趕來了靜蘭苑,可就在溫浩然一腳就要邁進去前,溫阮攔住了他,神色肅然地看向溫浩然。

“大哥,我待會要做的事,可能在你們看來,是忤逆長輩、大逆不道,但我今日必須要做,當然,你們也不要和我提什麼來日方長,秋後算賬這種大道理,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輕易放過他。”

溫浩然眼中掠過絲詫異,沉默了一瞬,道:“他是朝廷命官,不當場鬨出人命,沒有致殘毀容,溫寧侯府都擔得住。”

溫阮似乎很滿意這個答案,點頭應了下來,然後抬腳,率先進了靜蘭苑。他們進來後,看都沒看一眼齊磊,忙朝著溫嵐幾人走過去。

“妹妹,你快來給姑母看看臉上的傷。”溫浩傑看到溫阮,像看到救星般,忙把她拉了過來。

其實,林嬤嬤已經讓人去請大夫了,隻是去一趟外麵醫館,來來回回自是要花一些功夫。

當看到溫嵐臉上的鞭痕時,溫阮眼底劃過一抹狠厲,在極力的忍耐下,她才勉強壓下手撕了齊磊的衝動,而是先來到了溫嵐身旁,查看她的傷口。

一道殷紅的傷口橫劃在右臉頰,滲著血,傷口看著甚是猙獰,不過還好,溫阮鬆了口氣,傷口不是太深,事後她配些藥,養些日子便能恢複如初。

“姑母,您這傷口,我要先您上些藥處理一下,可能有點疼,您要忍著點。”還好來之前,溫阮拿了一瓶金瘡藥以備不防之需,這會果然派上了用場。

溫嵐扯了扯嘴角,衝著溫阮笑了一下,眉眼間十分溫和,“阮阮放心,姑母撐得住。”

溫阮“嗯”了一聲,爬上旁邊的凳子,保持著與溫嵐平視的角度,開始處理傷口,她動作輕柔,儘量不去碰傷口,但溫嵐額間的細汗還是暴露了她此刻的痛苦。

自進屋,溫浩然便麵色鐵青,這會更差了,而溫浩輝和溫浩傑兩兄弟也好不到哪去,均是一臉憤恨地瞪著齊磊和程嫣雯的方向,一副恨不得上去撕了他們的樣子。

齊磊心底發寒,心虛地彆開眼,不敢與溫家三兄弟對視,而程嫣雯卻似沒事人一樣,眼底還有著一副看好戲的神情。

終於,傷口處理好了,溫阮從凳子上跳了下來,視線率先對上了眼巴巴看著自己的齊令羽,隻見他眼角微紅,眼眶裡的淚水順著臉頰滑落,一看就知道他是在拚命壓抑著,才沒哭出聲來,溫阮不禁莫名的揪心。

溫阮拿出隨身的帕子,上前為他擦去臉頰上的淚水,“表弟,你可是小小男子漢,可不能隨便哭哦。”

而齊令羽卻‘哇’得一聲哭了出來,哽咽道:“表姐,都怪我,娘都是為了救我才受傷的,萬一、萬一娘以後臉上要是留疤了可怎麼辦。”

溫嵐在一旁忙安慰道:“羽兒,沒關係,隻要羽兒沒受傷,娘不在意這些的。”

聞言,齊令羽以為真的會留疤,這下更傷心了,哭得聲音不由又大了幾分。

溫嵐剛想上前再安撫一下齊令羽,溫阮卻先她一步走到齊令羽麵前,拉下他忙著擦眼淚的手,逼著他與自己對視。

“表弟,你相信我,你娘的臉我有法子治的,你彆哭了,表姐給你保證,好不好?”溫阮輕哄道。

聞言,齊令羽點著小腦袋了點應著,等他稍稍平靜了一些後,溫阮又把手裡的金瘡藥遞了過去,“這藥你拿著,表姐交給你個任務,記得要準時盯著你娘上藥哦。”

一聽任務,齊令羽忙一臉慎重地接下了藥瓶,而此時,溫阮順勢把齊令羽交給一旁同樣眼眶微紅的齊令衡,然後轉身走向齊磊。

溫阮給冷一使了個眼色,冷一會意,伸手躲過齊磊手中的鞭子,遞到了溫阮手中。而溫阮卻漫不經心地把玩起手中的鞭子,沉默不語,漆黑的眼睛裡沒有一絲情緒。

“再說了,這事怎麼能怪表弟呢,俗話說,冤有頭債有主,我們的好……小姑父,您說是,或不是呢?”溫阮目光淩厲,嘴角溢出一絲冷笑。

溫阮自是沒錯過程嫣雯眼裡那抹奸計得逞後的得意神色,她也知道接下來要做的事,也許會正和程嫣雯的意,但程嫣雯絕不會料到,今日,她自己也討不到便宜。

“還有這位程姨娘,這出戲你也沒少出力吧,心裡也定是偷著樂半天了,但你又怎知,自個兒今日就一定能全身而退呢?”溫阮譏笑道。

程嫣雯心裡一凜,“溫小姐,您在說什麼,妾身愚鈍,不明白呢。”

“嗬,好一句愚鈍啊,既然如此,那我便屈尊,替你們程家好好教教你。”

溫阮話落,鞭子便直勾勾甩向程嫣雯,半空中傳來清脆的鞭聲,然後,程嫣雯右臉上也多了道同溫嵐一樣的鞭痕,同樣的皮開肉綻,血肉模糊。

“啊……”程嫣雯尖叫一聲,手下意識捂住臉,不可置信地看向溫阮。

“娘!”齊思思、齊令琪兩兄妹衝到程嫣雯麵前,看到程嫣雯臉上的傷口後,齊刷刷地扭頭瞪向溫阮,目光凶狠。

溫阮嗤笑一聲,果然是鞭子抽在誰身上誰疼啊,剛剛這一群人可不是這表情,既然這麼喜歡看戲,她便把他們也拉到這戲台子上,看個痛快!

“放肆,這就是你們溫寧侯府的規矩,竟敢當著長輩的麵動粗!”

齊磊麵色陰沉,看著溫浩然疾言厲色道,他的用意很明顯,企圖讓溫浩然出麵阻止溫阮,不過顯然讓他失望了,溫浩然自始至終,連一個眼神都懶得給他。

溫阮神色依然淡淡的,嘴角卻不禁勾起一絲譏笑,“我們溫寧侯府的規矩,也沒有府裡姑奶奶被人打了,不討說法的道理。”

齊磊一僵,視線很是心虛,隻是他仍未死心,又看向溫嵐,企圖讓她出麵製止溫阮。

“溫嵐,孩子年幼,意氣用事,不知此事的後果,難道你也不懂嗎?”

溫嵐聞言,有些猶豫,隻是她剛想說些什麼,卻被溫浩然直接攔住了,“姑母且放心,侄兒心裡有分寸,今日這事便交給侄兒們處理吧。”

看到溫嵐仍然有些掙紮,溫浩然又低聲在她耳邊說道:“姑母,我知道您在擔心什麼,但您遠在鹹陽城,這京都府的局勢您怕是不太清楚,以侄兒之見,此事萬不可輕輕放下,否則傳出去,旁人隻會更加認為咱們溫寧侯府好欺負,日後怕是在京都府,都會被人恥笑的。”

溫浩然的話,溫嵐自是不會生疑,而且,溫浩然自幼由老侯爺親自帶在身邊教導,行事也一貫穩妥,溫嵐略一思考,似還是有些擔心,“可阮阮年紀畢竟還小,這事……”

“姑母,阮阮的性子我了解,此時她在氣頭上,若不讓她出了這口氣,怕是會不消停的,您放心,凡是有我這個當大哥的替她擔著呢。”

溫浩然看了溫嵐一眼,繼續說道:“就像您和父親一樣,若是父親知曉您受了這麼大的委屈,怕是也不會善罷甘休的,而此時父親不在,那我們為人子女的,自是應為他分擔才是。”

聞言,溫嵐一愣,心底不禁泛起一絲苦澀,是啊,她自幼便與大哥親近,大哥待她也一向極好,可大哥若是知曉此事,怕是痛心之餘,也會怪她怒其不爭吧。

溫浩然話已說到這個份上,溫嵐索性就由他們去了,遂衝著他微微頷首後,拉著齊令衡、齊令羽兩兄弟退到了後邊。

見溫浩然三言兩語便安撫住了溫嵐,溫阮不由心生欽佩,偷偷衝著溫浩然豎起了大拇指,果然是適合官場上的人啊,懂得察言觀色,有謀略,能一針見血地切中要害,厲害!

“有分寸?這就是你們溫寧侯府的分寸?真是好規矩啊,竟然讓一個六七歲的小兒出頭,看樣子府裡的男丁果真是沒有可用的人了啊。”程嫣雯這邊挨了一鞭子,自是不甘心的,於是,陰森森地譏諷道。

溫浩然抬頭,目光一冷,“你是個什麼東西,我們溫寧侯府如何,還輪不到你多嘴。”

都什麼時候了,竟還用這麼拙劣的挑撥離間之計,溫阮瞥了程嫣雯一眼,覺得之前真是高看她了,果真是上不了台麵的東西。

“程姨娘啊,我勸你省省吧,真以為所有人都這麼……”溫阮用下巴指了指齊磊,“有眼無珠嗎?”

溫阮話中的譏諷,齊磊又怎能沒聽出來,不禁氣極,“溫阮,你不要太過分!”

“彆急啊,小姑父,相信你也和你這位好姨娘一樣,定是不解為何今日我三個哥哥都在,卻偏偏要由我為姑母出頭呢?”

溫阮轉身指了指站在她身後的溫家三兄弟,鏗鏘有力地說道:“看到沒,這就是溫寧侯府姑奶奶的底氣,不管何時,也不論是否出閣,溫寧侯府和府裡的兄弟,亦都自會無條件站在她身後。”

“所以,小姑父,您這鞭子落在我姑母身上時,就應該料到,我們定會加倍的,還給您!”溫阮揚了揚手裡的鞭子,意思不言而喻。

“還有你們……”溫阮又掃了眼程嫣雯母子幾人,“要不如,就趁著今兒這個黃道吉日,有怨抱怨有仇報仇,順便把你們也收拾了?”

齊磊眼裡閃過一抹慌張,此刻他確實拿不準溫阮的脾性,但還是強裝鎮定道:“我是你長輩,你這是大不敬,你豈敢?”

“沒錯,忤逆尊長,會被天下人所不齒,就算你們溫寧侯府隻手遮天,我就不信了,我們沒有說理的地方了。”程嫣雯咬牙切齒地威脅道。

溫阮心裡冷笑一聲,都這時候了,他們竟然還和她玩“道德”綁架是不是,但他們似乎忘了一點,隻要她沒有“道德”,那誰都休想綁架得了她!

再說了,他們也配當她的長輩?真是太拿自己當回事了!

“你們,真以為我不敢?”溫阮故意拖著尾音,鞭子還是適時在空中甩了一圈,直接威懾了眾人。

看到溫阮這般囂張,程嫣雯氣急,咬牙切齒地放狠話,“你們這樣對我,我們程家是不會放過你們的!”

溫阮挑了挑眉,顯然是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哦?巧了不是,我們正好也沒打算放過你們程家。”

溫阮一副不慌不忙的樣子,但她身後的溫浩傑卻有些呆不住了,低聲嘟囔道:“大哥,妹妹乾嘛和他們說這麼多廢話啊,直接吩咐人上鞭子抽不就得了。”

溫浩然聞言,瞥了溫浩傑一眼,他這個二弟果然是一根筋,看來回到京都府後要督促他再熟讀些兵書,畢竟,以後他若從軍,可不能隻是功夫好,這兵法之道也要十分精通才行。

“二弟,兵法有道,上兵伐謀,攻心為上。”溫浩然不疾不徐道。

攻心?沒錯,溫阮卻有此意,她雖不知什麼兵法,但她的目的就是從精神上和心理上瓦解對方。

一是,她想再探一探對方的底,看看有沒有什麼他們還不知道的底牌,二是,乾淨利落地甩鞭子,豈不便宜了他們,這就像見血封喉的毒藥和慢慢折磨人致死的毒藥的區彆,這種過程上的折磨,往往比結果更重要。

溫浩傑恍然大悟,一臉震驚地看向溫阮,沒想到妹妹小小年紀還懂兵法,真厲害!

齊磊在官場上也混了些年頭,也算是個有手段的,這會自是也看清了局勢,看樣子今日若沒有個合理的說辭,怕是沒法善了,於是試探性問道:“幾位賢侄、賢侄女,今日之事,你們可否能容姑父解釋一二?”

呦,合著他們這位小姑父也是個能屈能伸的主啊,溫阮倒是有些意外。

對上齊磊殷切略帶些討好的目光,溫浩然仍是剛剛那副甩手掌櫃的做派,“今日之事,我說了全由阮阮做主,自是要作數的。”

齊磊又看向溫阮,溫阮聳聳肩,聽一聽又何妨,便做出了個請便的姿勢。

齊磊略一沉思,說道:“今日我過來本是要教訓孩子,常言道,子不教父之過,令衡和令羽是我齊家子孫,我自是要嚴厲些,這也不為過吧,至於傷了你們姑母,純屬意料之外的事,她是替令羽擋鞭子才誤傷的。”

誤傷?那和家暴還是有很大區彆的,溫阮扭頭看向溫嵐,溫嵐頓了頓,點頭。

“再說了,我與你姑母夫妻多年,怎麼會下如此毒手。”齊磊看到溫阮臉色有所緩和,遂又找補了這一句。

不過,齊磊也是料定了溫嵐愛麵子,自不會主動在晚輩麵前提起他上次動手打她的事,這才敢這般顛倒黑白,但他顯然忘了,此時在場的人並非溫嵐一人知曉此事。

“爹,你撒謊,上次那個壞女人攛掇爹,爹就用這鞭子打了娘,還把娘趕到了這靜蘭苑,娘現在胳膊上還有很多道疤痕呢。”齊令羽握著小拳頭,怒氣衝衝地喊道。

這竟然不是齊磊第一次動手打溫嵐!

“你這個畜生!”

溫阮突然麵色森寒地怒喝,“啪”的一聲,鞭子劃破空氣,甩在了齊磊身上。

齊磊挨了鞭子,臉色蒼白,他自知今日躲不過去了,於是目露凶狠,陰惻惻地說:“我齊磊發誓,就算拚上我後半輩子的仕途,也要親自去告禦狀,屆時,也讓全天下的人看看,溫寧侯府的後輩是怎樣的目無尊長!”

說完,齊磊又看向溫阮身後的溫家三兄弟,“你們真以為讓這個小丫頭出手,你們幾兄弟就能擺脫乾係了,休想,我若一口咬定你們,看看你們日後如何為官,又如何自處?”

其實,溫阮自是也考慮過這一點的,古人為官者,最注重的是名聲,她之所以敢這般明目張膽地發作,也是篤定像齊磊這種利益熏心的小人,自是愛惜羽毛,哪敢讓此事傳出去,畢竟,寵妾滅妻、暴虐毆打結發妻子的惡名,他自是擔不起。

但若齊磊真起了魚死網破之心,不管不顧把今日之事捅出去,屆時就算說清楚緣由,怕是對她三位哥哥仕途有礙。

既然知曉這些事,她溫阮又怎麼可能做留人把柄之事。

隻見,溫阮突然把鞭子遞給冷一,一臉無辜地說道:“呦,小姑父,您可彆想冤枉我們啊,是我家祖父母聽說了你做的荒唐事,這才派了身邊親信之人,來給您些教訓,好讓您早日迷途知返,不要一錯再錯才是,是吧,冷一?”

冷一先是一愣,隨後很快反應過來,“是,屬下是老侯爺身邊的近衛,此次奉老侯爺之命,前來勸導姑爺一二。”

齊磊一愣,這臭丫頭竟然連後路都想好,若是此事說是他那嶽丈所指示的,再加上他也確實有錯在先,此事屆時說不大天去,他也討不了好。

“你以為你們說什麼就是什麼了,你先前的所作所為,可還有這麼多雙眼睛看著呢。”齊磊越說越憤怒,眼裡似淬了毒般瞪著溫阮。

溫阮指著院子裡那些被冷七製服在地的齊府侍衛,譏諷道:“你說的這麼多雙眼睛是指他們嗎,勸你還是彆費這個心思了,你的人為你證明,那我們的人也可以為我們作證啊,這年頭,誰身邊還沒點人呢。”

“而且,我們還可以反過來說,這是你為自己背信棄義找的推脫之詞,故意倒打一耙,誣陷我們溫寧侯府呢,畢竟,背信棄義的人什麼事情做不出來啊。”溫阮悠悠地說道。

“你……”齊磊顯然被溫阮顛倒是非的能力氣得不輕,這就叫做,無賴還要無賴來治啊。

齊磊還在做最後的掙紮,“你就不怕得罪程貴妃?得罪程家嗎?”

聽到齊磊提程家,溫阮笑了,看樣子齊磊是黔驢技窮了,這麼快就把底牌攤了出來,不過,這齊家已經暗地裡投了程家的事,也算是被親口證實了。

“小姑父,是說你天真好呢,還是說你蠢好呢,我們溫寧侯府什麼都不做,難道他們程家就會放過我們嗎,既然要魚死網破,被動挨打,倒不如主動出擊來得自在。”

聞言,溫浩然一愣,有些意外地看向溫阮,沒想到妹妹的想法竟和祖父不謀而合。

溫阮自是沒錯過溫浩然臉上的那抹驚訝之色,遂不解地問道,“大哥,怎麼了嗎?”

溫浩然搖搖頭,眼裡閃過一絲笑意,“沒什麼,就是覺得阮阮很聰明,此言甚是有理。”

溫阮一怔,額……怎麼突然就誇上了呢,搞得她還怪不好意思的。

不過,溫阮突然想起一事,“哦,對了,你們程家之前對我大哥下毒的事,小姑父和這位程姨娘,怕也是有所耳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