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1 / 2)

溫阮直接去了蕭府,隻是守門的小廝告訴她,蕭澤一早便去梓鹿書院,於是,溫阮便讓車夫掉頭去了書院,最終在學淵閣找到了他。

她來到學淵閣時,蕭澤正在書架前翻著書,看到這一幕溫阮不禁一愣,時光似乎回到了多年前,她初見蕭澤時,他也這般在書架前背對著她,在同樣的位置,他仍是身著一襲白衣。

一晃多年就過去了,一切似乎都沒有變,但似乎又變了很多。

蕭澤似是聽到門口的動靜,轉過身來,看到溫阮後,他似乎沒有很意外,臉上掛著淺淺地笑,“師妹,你來了。”

沒錯,蕭澤料到他姐回去找溫阮,所以,他特意來他們第一次見麵的地方等她。

溫阮輕“嗯”了一聲,來到蕭澤身邊,因為剛剛走得比較急,這會還有點喘,“師兄,大嫂說你辭官了,還說你要外出遊曆,這是真的嗎?”

在來的路上,溫阮一直在想,蕭澤為什麼會在這時候辭官,按理說他現在是官運亨通,平步青雲,儼然已位居朝中重臣,之前溫阮聽她大哥說過,假以時日,加官進爵、封侯拜相也未嘗不可。

所以,在這種大好的形式下,蕭澤為什麼要離開呢。

“嗯,我在京都府待了這麼多年,膩了,想出去走走。”蕭澤風輕雲淡地說道。

溫阮還是不解,追問道:“為什麼是現在,以後再出去不行嗎?”

在她的理解裡,這不是功成名就後,退休養老才做的事嘛?

“以前還坐在輪椅上時,我就經常想,若有機會我定要走遍這大江南北,四處遊曆一番才不枉此生。後來因為種種事情耽擱了,正好現在有機會了,世事無常,我不想等來日方長了,萬一,沒有來日呢。”蕭澤臉上仍掛著淺淺的笑,但說出來的話不禁讓人心底一寒。

溫阮心裡一滯,突然覺得蕭澤今日怪怪的,像是話中有話,“師兄,你說什麼傻話呢,什麼沒有來日,呸呸呸,你講什麼沮喪的話啊,不就是出去遊曆一圈嗎,怎麼聽你這話像不打算回來說的。”

蕭澤輕輕拍了拍溫阮的頭,寬慰道:“嗯,怪我,近日想得有點多,隻是略有感慨而已,師妹放心,我會回來的。”

聽到蕭澤的話,溫阮下意識鬆了口氣,會回來就好,可是不知為什麼,她還總是有種感覺,她師兄貌似有心事的樣子,難道是這段時間相看親事不順利?還是說有什麼她不知道的隱情?

“師兄,那你的親事怎麼辦?你看你現在也老大不了了,就沒想過成個家?或者說,這滿京都你就沒個看上眼的姑娘?”溫阮試探性地問道。

聞言,蕭澤藏在袖子裡的手一段,但臉上仍然掛著淡淡的笑,隻是眼神似是怔怔地看向溫阮,不知道在想什麼。

不知是不是錯覺,溫阮竟從蕭澤的眼神中看到抹一閃而過的哀傷,她心裡一滯,難道他真有什麼難言之隱。

“阮阮,人一定要成家嗎?”蕭澤凝視著溫阮,淡淡地說道,“我誌不在此,又何必要勉強。”

溫阮微愣,隱隱有些明白蕭澤的意思了,是啊,世人眼中“成家立業”即是圓滿的設定,本就是片麵的,所以,何必要活在世人的眼裡,若是沒遇到喜歡的人,不成家也無妨,若是不喜歡官場,縱情山水、四海為家也是一種心安。

人生在世,不拘泥於世俗陳規,隨心而欲的活著才是最重要的。

溫阮思索了片刻,說道:“是我狹隘了,師兄,我尊重你的選擇。”

蕭澤笑點了點頭,“謝謝師妹。”

溫阮又問道:“那,你規劃好路線了嗎?都準備去哪些地方?”

蕭澤笑著搖搖頭,“既是四處遊曆,隨性一些又何妨。”

溫阮“哦”了一聲,頗為讚同地點了點頭,“那師兄,你打算什麼時候出發?”

蕭澤沉默了一下,回道:“三日後。”

“這麼急?”溫阮不可思議地問道,“師兄,你不能參加完我的婚禮再走嗎?”

這一次,蕭澤沉默的時間更長了些,許久,才聽到悠悠地說道:“不了,遲早要走的。”

他現在還做不到看著她穿著嫁衣嫁給彆人,怕自己會失控,怕會舍不得……

又是一陣長長的沉默,兩人誰都沒說話,似是在無聲的對抗,許久,溫阮在心裡歎了口氣,她這個師兄平時看著一副好脾氣的樣子,但真若執拗起來,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好,那到時候我去送你。”溫阮妥協道。

蕭澤又搖了搖頭:“不用了,我不喜歡傷感,屆時我會獨自離開,不讓人相送。所以,師妹,今日就此彆過,來日……再相見吧。”

溫阮離開後,蕭澤走到窗前,看著她漸漸遠去的背影,陷入深思之中。

終於還是走到了這一步,是他太貪心,想要更多。當日答應過他姐夫後,他試了,試著去看了很多姑娘,但是不行。

心裡滿是她,眼裡又怎麼看得進去旁人。唯有暫時離開,去一個沒有她的地方,便不會再無端生出過多的妄想。

不過,如今想來,蕭澤卻覺得一切冥冥中自有安排,他自小的心願便是治好雙腿,然後去看遍大江山河,但後來腿治好了,他卻為了溫阮留在了這京都府中,參加科舉入朝為官,這一步步走下來,他隻希望有朝一日能配得上她了,然後再把心中那份喜歡訴諸於口時,但終究還是沒有這個機會了。

如今兜兜轉轉,反倒回到了最初,想來也是天意了。

也罷,等到他徹底放下心裡執念的時候,他自會重新再回到這京都府,然後,隻單純的把她當做師妹,一輩子的師妹。

*

是夜,溫阮一人靜坐在爐火前,腦子裡一直回想著白日裡與蕭澤的對話,突然有些莫名的惆悵。

雖然她表麵上支持了蕭澤的決定,但打心底還是有著些許遺憾和不舍的,她和蕭澤自幼在薛太傅門下求學,又因為幫他治腿的緣故,她對蕭澤的了解自然比旁人要多上很多。

幼時常年倚靠輪椅為生,無論從生理上還是心理上,蕭澤所承受的皆非常人能及,再加上蕭府他父親那一輩寵妾滅妻的官司,後來一樁樁,一件件脫離了控製,他的溫柔終究帶上了刀刃,或者說溫柔成了他的武器。

就是因為背後有這些原因,溫阮也知道,像蕭澤這般曆經世事卻看似溫柔的人,實則更是很難有人能走進他的心裡。

一直以來,溫阮都希望蕭澤能遇到一個他真心喜歡的女子,相知相守,相伴一生,餘生也不要再這般冷心冷情,一副什麼都不在乎的樣子。

之前聽說蕭府給他相看親事時,溫阮便有些隱隱的擔憂,她怕蕭澤最終因為責任,草草選了一個不合心意之人,隻為給身邊的人一個交代,雖能相敬如賓,卻也少了那份真心。

如今看來,蕭澤比她想得要心思豁達的多,寧缺毋濫,敢於挑戰世俗。

其實,靜下來想想,溫阮也覺得蕭澤出去走走也好,也許就在遊曆的途中,便能遇到了相知相許,互許終生的女子,畢竟,世界之大,轉角遇到愛也是常有之事。

反正無論如何,溫阮都堅信,像她師兄這般集美貌才華於一身的奇男子,老天定會讓他遇到一個心悅的女子,絕對不忍看他孤獨終生就是了。

*

墨逸辰踏著夜色來到溫寧侯府,避開了府裡一眾暗衛,費了好一番功夫,才悄無聲息地來到溫阮這裡。

隻是,看到坐在爐火旁徑自發呆的小丫頭時,頓時覺得心裡一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