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清之聞聲抬頭,見到沈玉舒有些意外。
“嗯，好巧啊。”
說話間,沈玉舒已經走到她們桌前，這才注意到宋瑜然和霍清之對麵還坐了一人。
原本隻是想掃一眼，可在看到那張臉，對視的一瞬間，她的身體像是被定住，渾身的血液在一瞬間凝固。
話哽在喉嚨裡，僅僅是注視著對方的眼睛，沈玉舒的腦海裡浮現出一張略顯稚嫩的臉，眸子裡湧入一束光。
“玉舒。”霍清之並未看出兩人之間的暗湧，賣著關子介紹道：“這位可是我們的老同學,你還記得嗎？”
“……”沈玉舒很艱難地擠出一抹笑容，一開口好像啞了一樣。
她嘴唇嗡動,澀聲叫出對方的名字：“一喬。”
相比沈玉舒的失態,蘇一喬顯得從容得多，她淡淡地笑了下,看著沈玉舒落落大方道：“好久不見。”
明明臉上在笑,可笑意不達眼底,就像在看一個陌生人一樣。
現在她們的關係確實是陌生人,最熟悉的陌生人。
“玉舒，你一個人來吃飯,還是和朋友一起來的？”霍清之頓了下,難得老友重聚,便說：“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吃？我們剛到，點了菜還沒上。”
沈玉舒垂在身側的手指不自覺揪了下，很快恢複平時的神情,笑著說：“好啊，我一個人吃怪無聊的。”
蘇一喬：“……”
於是，沈玉舒就這麼理所當然地在蘇一喬身邊坐下。
她剛坐下，對麵的宋瑜然就注意到蘇一喬有意識往裡麵挪了下位置，像是在躲。
嗯？怎麼感覺這兩人不太對勁呢？吃瓜總衝在前線的宋瑜然如是想著。
飯桌上的氣氛逐漸趨於和諧，可饒是宋瑜然都看得出蘇一喬和沈玉舒有種貌合神離的意思。
她卻說不出來為什麼，直到飯菜上來，宋瑜然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努力做一個乾飯的背景板。
那三人聊的憶往昔話題她插不進，還不如填飽肚子來得實際。
“一喬，我記得你喜歡吃紅燒排骨，這家店做的排骨味道很不錯，你一定要嘗嘗看。”沈玉舒說著，用還沒吃過的筷子夾了塊排骨放在蘇一喬的碗裡。
可對方並不領情，很客套地笑了一下，說：“謝謝，我最近減肥，不想吃得太油。”
隨後，她夾起那塊排骨送到霍清之碗裡：“清之你吃吧，彆浪費。”
“……”霍清之低頭看了看碗裡的排骨，蘇一喬這身材還減肥顯然是拒絕說的鬼話。
可這塊排骨又是沈玉舒給蘇一喬夾的，自己吃好像……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於是霍清之夾起那塊排骨放進宋瑜然碗裡。
“還是給瑜然吃吧，她喜歡吃排骨。”
“好啊，謝謝。”專業乾飯人宋瑜然頭也沒抬，自然不知道三人之間的暗湧，有得吃便喜滋滋吃了起來。
沈玉舒並沒有放棄，轉而夾起一塊鐵板土豆，“那吃一片土豆，這菜我每次來必點，也好吃。”
“土豆澱粉含量太高了。”蘇一喬很抱歉地笑了下，轉而把那片土豆夾給霍清之，“清之給你吃。”
“……”霍清之默了默，承受著兩人的眼神壓力，如法炮製，把那片土豆又夾給宋瑜然。
“誒，謝謝霍總，排骨好吃！”
最後一頓飯下來，宋瑜然根本沒有夾菜的機會，每次剛吃完菜，新的菜又到碗裡了，到最後實在吃不下了忙擺手拒絕。
“我去一下洗手間。”霍清之站起身，坐在外側的宋瑜然也起身讓出位置讓她出來。
霍清之經過她時，偷偷的拉了下宋瑜然的手，隨後裝作沒事人似的徑直往洗手間方向走。
接收到暗示的宋瑜然很快說：“那個，我也去一下洗手間！”
說完，她緊跟霍清之的腳步追了上去。
飯桌隻留下沈玉舒和蘇一喬兩人，少了另外兩人充當氣氛組，桌上氣氛變得很沉默。
“一喬。”沈玉舒偏頭看向她，又一次說：“好久不見。”
蘇一喬坦然迎上她的目光，“這話你剛才就已經說過了。”
下一句是……我很想你。
沈玉舒抿了下唇，問：“這些年過得好嗎？”
“很好。”
“……”
沈玉舒手指不自覺收緊，悲哀的發現發現她們之間好像除了客套之外再沒有彆的話題。
“霍總。”宋瑜然追上霍清之的腳步，說：“你找我啊？”
霍清之回頭看了眼，找了個靠牆的位置站著，看著宋瑜然問：“你有沒有發現她們之間的氣氛不對勁？”
“她們嗎？”宋瑜然想了想，“感覺她們之間氣氛怪怪的，我也說不上來。”她頓了下，說：“以前她們關係很好嗎？”
霍清之回想起相處那段時間，是她最先與蘇一喬認識，緊接著才將沈玉舒介紹給蘇一喬認識。
一般來說，她和蘇一喬的關係會更好一些，可那兩人不知道怎麼的走得很近，關係趨於閨蜜，她倒也沒在意。
後來蘇一喬留學結束回去，沈玉舒還消沉了一段時間，再後來她也不知道兩人有沒有聯係。
可從剛才兩人再見麵時的對話，顯然她們這幾年也沒有聯係。
“那可能是太久不見再見麵尷尬吧。”宋瑜然說，“就有那種情況啊，明明以前很熟，可是太久沒見麵關係生疏了，再見麵時因為不太熟悉了，就會覺得尷尬。曾經越熟悉的人就會越明顯。”
霍清之仔細一想，還真有幾分道理，“那怎麼化解這種尷尬？”
“無解。”宋瑜然回道：“隻有重新熟悉起來唄，畢竟你們好幾年沒見了呢，這幾年裡能發生很多事，這份空白也不是用三言兩語就能填補的。”
兩人重新回到餐桌，霍清之不著痕跡地掃了她們一眼，神色如常看不出有任何異樣。
“對了。”霍清之頓了下，想起來就說：“一喬最近在找房子，玉舒你前陣子不是說你有朋友要出遠門，空了房子打算出租麼？房子還在嗎？”
“還在，正好我有鑰匙，隨時都能看房。”沈玉舒看向蘇一喬，“你什麼時候有時間？”
蘇一喬沉默了三秒鐘，才說：“這兩天約了中介，看完中介手頭上的房源沒有合適的再說。”
理財小能手當即就想說中介中間商賺差價！可沒等她開口，沈玉舒就回了個“好”，她也不說什麼了。
沈玉舒隨即換了個話題，說：“周末你們打算做什麼，要不約著出去玩一下吧。”
宋瑜然一聽，立馬想到自己當初的計劃，那就是拉近霍清之和沈玉舒之間的關係！這麼好的朋友可不能讓那碧池給篡位了。
當即就說：“周末我和霍總約了一起看秀，要不玉舒姐和我們一起去吧。”宋瑜然頓了下，也不好無視第四個人，又補了句：“一喬你有時間嗎？”
霍總原本不太樂意，可轉念一想，乾脆就利用周末的時間拉近兩個好友之間的關係，再者蘇一喬回國人生地不熟的，多一個人也多一個照應。
於是遊說蘇一喬一起去，當事人半推半就勉強應了下來。
待吃得差不多了，周圍的食客陸續都走了，隨著霍清之起身結賬這頓飯局也就告一段落。
結過賬一行人從餐廳出來，霍清之看了看夜色，夜晚的涼風吹過，冷冷的。
她轉頭問蘇一喬：“一喬，你住哪裡，我送你回去。”
“我住得遠，你彆送了，省得你來回折騰，我自己打車回去。”蘇一喬婉拒。
霍清之不放心她晚上一個人打車，還想再說什麼，沈玉舒便說：“我也有開車過來，你還要送瑜然回去，兩頭跑太折騰，我送一喬回去。”
霍清之一聽，這方案可行，當即同意，於是兩人揮揮手上了車。
隻留下沈玉舒和蘇一喬站在夜色中。
目送霍清之的車漸行漸遠，沈玉舒收回目光，轉身看著蘇一喬說：“我的車就在前麵，你住哪兒？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蘇一喬很平靜地拒絕，用的還是剛才那套說辭，“我住的地方遠，不順路，我自己打車。”
如果說拒絕霍清之是因為真不想麻煩對方，那麼，蘇一喬現在的拒絕更有不想和對方牽扯上關係的含義。
說完，她轉過身，想抬手招停出租車，可手臂剛抬起來就被沈玉舒握住了手腕。
“放手。”身體接觸讓蘇一喬的語氣驟然冷了下來。
“讓我送你，好嗎？”再開口，沈玉舒的聲音裡多了一分請求，“現在時間太晚了，我擔心你一個人。”
“你的擔心就像一個笑話。”蘇一喬譏誚的開口，嘲諷的不知是擔心她夜色中回家，還是其他的。
氣氛也因蘇一喬的話驟然凝固，沈玉舒喉嚨動了動，心頭湧上一股難掩的苦澀。
“玉舒。”一個聲音打破她們之間的氣氛，沈玉舒扭頭就看到朋友從餐廳出來。
“你早不是說有事回去了嗎？”朋友見到她很詫異，“怎麼還在這裡？”
沈玉舒尷尬地笑了下，含糊回道：“確實有點事，下次再說。”
說著，她拉著蘇一喬的手往停車的方向走，好在對方也算給麵子，默不作聲地隨著她往前走。
直到走出朋友的視線範圍，蘇一喬才從她的手中掙脫。
此時沈玉舒已經想好措辭，她說：“你不是在找房子嗎？我朋友的房子就在附近，很近，去看看吧。”
蘇一喬沒說話。
“你現在不去，下次還得跟我去，不如這次順便一起看。”
“……”
那頭的宋瑜然和霍清之上了車。
吃飽喝足的小秘書心情很不錯，車廂裡很安靜，她想了想，隨意起了個話頭。
“霍總，今天好巧啊，吃個飯也能遇到玉舒姐。你說她怎麼一個人也來下館子啊？不孤單嗎。”
霍清之透過後視鏡涼涼地看了她一眼，不鹹不淡道：“你好像很喜歡玉舒呢。”
剛才在餐廳也是，沈玉舒一提議周末出去玩，這人響應積極得跟什麼似的，生怕慢一點人家改變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