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出潛台詞的宋瑜然雙手不自覺絞在一起，低頭看著膝蓋，那熟悉的膽怯和怯懦又湧了上來。
車廂裡靜默很久，宋瑜然很猶豫，霍清之也不言語，耐心等待對方開口。
“我……”宋瑜然抿抿唇，無意識揪住衣擺，說：“關於那天晚上的事……我有話想跟你說。”
她頓了下，鼓足勇氣，轉頭看向霍清之：“不知道你還願不願意聽。”
“我一直在等你。”
“……”又想哭了。
宋瑜然皺眉吸了下鼻子。
車子很快離開酒店，下一站目的地是宋瑜然家。
兩人上了樓，回到家的宋瑜然一想到接下來要發生的事心裡有些忐忑，可到這一步，她不能再逃避了。
她從臥室取出一個白色袋子，從外麵印著的文字能看出是來自醫院。
“……”霍清之看清楚LOGO時愣了下，表情變得有些嚴肅，不自覺坐直身體等待對方開口。
“我……”宋瑜然咬了咬唇，“那天晚上我沒打算放你鴿子的，隻是……那天下午我去醫院做檢查了。”
“哪裡不舒服？”霍清之稍顯嚴肅問，很怕下一秒得到重症的回複。
宋瑜然猶豫了很久，還是沒有勇氣親口告訴對方實情，從袋子裡取出病曆本，遞給她。
“醫生的診斷結果寫在上麵……”
在那天之前，宋瑜然以為自己的身體隻是因為分化後遺症，會隨著時間逐漸恢複，她甚至已經規劃好，在拿到專業的治療方案後就立刻答複霍清之。
她希望霍清之與她在一起，她能夠像其他omega一樣，談一場正常的戀愛，她們可以肆無忌憚貼近彼此，彆的alpha能做的，她不想讓霍清之因她身體原因而產生落差感。
可她沒想到醫生給她的是截然相反，讓她幾近絕望的答案，以至於讓她在一瞬間墮入消極的深淵。
在這個世界的規則裡，沒有哪一個omega不想被另一半永久標記，甚至在一些人看來，沒被alpha永久性標記，完全占/有的omega並不完整。
可對一個omega進行永久標記，對於宋瑜然來說是一件遙不可及的事，她注定無法讓霍清之成為一個‘圓滿’的omega。
想到這，宋瑜然眉宇間又染上濃烈的愁容，垂在身側的手不自覺收緊，她低著頭，不敢看霍清之的表情，很怕在霍清之臉上看到讓她難過的情緒。
比起宋瑜然，霍清之又何嘗不緊張，在做足心裡建設後，她慢慢翻開病曆本。
病曆本裡夾雜著各種紙質化驗報告單，第一張是血常規，她看不懂，看了幾張後將那些報告單放在身側，心裡卻是小小的鬆了口氣，慶幸看到的不是重症診斷之類的檢查報告。
隨後，她翻開病曆本，上麵龍飛鳳舞的醫生狂草讓人眼花繚亂，好在最後的診斷結果是電腦打印出來的。
上麵寫著——
“發育缺失？”霍清之皺了下眉頭，眼裡滿是疑惑的情緒，她第一次聽到這種問題，讀不懂是什麼意思。
她又翻了一頁，上麵寫的是醫生治療建議。
清清楚楚寫著：患者alpha第二性/器未生長，經診斷，無法治療。不影響日常生活，可不必理會。
霍清之在看清楚那行文字時，先是怔住。
久久沒有開口，氣氛沉重得如同黑夜裡的湖水，陰沉沉的。
“……”宋瑜然喉嚨動了動，果然，不會有哪一個omega會接受一個不健全的alpha。
她皺著眉苦笑了下，“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瞞你的，我…我以為能夠恢複，想就診後再告訴你……可是，我沒想到……對不起。”
說著，宋瑜然無意識往後退了半步，氣氛凝重得讓她想要逃避，好似呼吸都不順暢了。
霍清之把病曆本合上，紙張發出輕微的聲響，她抬眼看向宋瑜然，那人已經腦補完自己要被拒絕以後孤獨終老的悲涼結局，皺著眉頭極力壓抑自己難過的心情。
“還說不是有意瞞我？”霍清之聲音沒什麼起伏，“檢查結果出來到現在，整整幾天，你半個字都沒有跟我說。”
“你是不是覺得，我會因此放棄你？”
“不是！”宋瑜然下意識反駁，可說完後，大腦一片空白，張了張嘴，又低下頭。
霍清之看她一眼，將病曆本放在一旁，慢慢站起身，看著窗外灼灼的陽光，說：“著名心理學家齊克·魯賓創立了《魯賓愛情量表》。”
一句和上下文完全不搭邊的話讓宋瑜然愣了下，條件反射看向霍清之，眼裡浮現出困惑的情緒。
“其中第二條，‘我’能百分百信任‘她’。”
“第六條，若是不能和‘她’在一起，‘我’會非常難過。”
“第十二條，如果‘她’能夠完全信賴‘我’，對‘我’坦白秘密，‘我’會非常開心。”
宋瑜然眨了下眼睛，霍清之的話聽得很清楚，可是她並不太明白，霍清之說這些話的用意，是……願意接受自己嗎？
“第三條。”霍清之頓了下，緩緩走向陽台的玻璃窗，“我不介意‘她’任何的缺點。”
“你…”宋瑜然愣道，“你不介意嗎？我和醫生反複確認過了，這輩子都沒辦法恢複……”
霍清之轉過身，背著光，直視宋瑜然的眼睛，“基於這份量表，我確認我喜歡你，既然我能夠接受你的任何缺點，為什麼會因為這個問題而不喜歡你。”
“難道，你覺得我喜歡你，是因為你是一個alpha麼？”霍清之麵無表情道：“世界上的alpha千千萬，我若隻是想找alpha，為什麼一定要找你？”
“我喜歡你，是因為你有能夠吸引我的地方，是你一塵不染的真心，而不是——”霍清之目光向下，落在她下/身：“所謂的第二性/器。”
宋瑜然心臟狠狠地抖了下，她快步走到霍清之麵前，眼睛恢複往日的光彩，隻是眉毛不受控製地收攏，嘴角向下壓抿在一起。
她想要擁抱霍清之，可手剛抬起，又縮了回去。
對於愛情，宋瑜然一向是嘴上的強者，行動上的矮子，霍清之願意接納她，這讓她很開心，可又怕霍清之是在這一刻衝動做出的決定，以後會後悔。
宋瑜然皺著眉頭，略顯淒然問：“你知道跟我在一起意味著什麼嗎？我無法像其他alpha一樣永久標記我的omega。”
“……”這話讓霍清之短暫地語塞了下。
在她從小被灌輸的思想裡，又或者說，是這個世界的生存規則，omega就該和alpha在一起，組建家庭，被alpha標記，永遠忠誠於alpha，直到死亡那一刻。
可是……
從宋瑜然短短幾天明顯瘦了一圈來看，這人顯然並不好過，完全能想象到她這幾天是怎麼熬過來的，現在好不容易有勇氣將這一切攤開來。
標記與否，不重要了，她隻想看到宋瑜然的笑容。
“我不是誰的依附品，你要做的是怎麼讓我對你永遠保持熱情，而不是靠終身標記讓我成為你的從屬。”
霍清之輕輕捧住宋瑜然的臉頰。
很認真道：“所以，你能不能標記我，根本不重要。懂嗎？”
宋瑜然鼻子一酸，抱著霍清之嗚嗚咽咽哭了出來，像是要把這幾天堆積的情緒都釋放出來。
霍清之的話對於宋瑜然來說無疑具有衝擊力，在這一刻，她覺得自己就是一個純純的大冤種。
就像趙安野說的，自我感動、自我犧牲半天，卻不敢去聽霍清之的想法，她要是不勇敢一次，她們是不是就真的錯過了？
待哭得差不多了，宋瑜然吸了吸鼻子，從霍清之懷裡抬頭，眼淚還掛在睫毛上，我見猶憐的樣子惹人戀愛。
“那……”宋瑜然表情浮現些許不自然，小聲說：“我們是不是就算是在一起了？”
她看到霍清之對她很溫柔地笑了下，這一刻，宋瑜然心裡的桃花開了。
可是，霍總說出來的話卻是那麼無情。
“沒有哦。”霍清之推開她，臉上的笑容仍是那麼無懈可擊：“你以為我的表白這麼廉價嗎？”
“？？？”完全意料外的展開讓宋瑜然懵了。
“要不要在一起，看你表現。”霍清之理了理領口，雲淡風輕道：“我先回去了。”
霍總邁著從容地步伐往門口走，在出門前，丟下一句：“明天按時上班。”
“……”
宋瑜然沉思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本以為離少奮鬥十年還差10年，現在發現，好像還差11年QAQ。：，，.，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