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喬到練習室的時候,他們小組的人還沒有到。
他找了一個角落坐下,把燕嘉給他的那份歌詞掏了出來,仔細地看起來。
這份歌詞確實都是他昨天寫的,昨天他去找燕嘉學寫詞,雖然後麵的時間都去聽八卦了,但前麵也是老老實實地學了兩個小時。
隻是最後成品就是:“今天天氣真好,我吃得很飽”這樣被燕嘉稱為狗屁不通的歌詞。
南喬是真的沒有想到,燕嘉還能在自己那些寫廢了的歌詞中,一句句把好的跳出來,順便再幫他修改到更貼近beat。
真是費心了。
說實話南喬真的有一點小感動。
“哢嚓——”樂文打著哈欠打開了練習室的門,揉著眼睛走進來,就看見坐在角落裡的南喬。
“你怎麼來這麼早啊?”
樂文行屍走肉一般地飄到了南喬旁邊,坐下來的一瞬間歪倒在地上。
把南喬下了一跳,“你怎麼了這是?昨晚沒睡好嗎?”
樂文眼底也是烏青一片,比燕嘉的還要恐怖,看上去像是被人狠狠地揍了兩拳。
“昨晚……昨晚我寫歌詞啊……”樂文哭喪著臉,“一個晚上沒睡了,你說我慘不慘?”
“這麼拚啊?”南喬咂舌,“那你寫完了嗎?”
樂文點點頭,“那倒是寫完了,有靖琪幫我磨,最後還是寫出來了。”
雲靖琪是個rapper,寫詞對他來說算是小菜一碟。
“你呢?我記得你也不會寫詞吧?”樂文問南喬。
“我也寫完了。”
南喬把手裡的歌詞遞給樂文,樂文看了幾眼細細琢磨了一下,“不錯啊!有那味了!你怎麼這麼厲害,連歌詞都會寫。”
“難道這就是學霸的威力嗎?”樂文對南喬的學霸之力稍有耳聞。
“寫是我寫的,但是整理是燕嘉幫我整理的。”南喬誠實地告訴樂文:“他說我寫的東西狗屁不通,然後幫我修改了一下。”
“燕嘉?”
“你和他關係很好嗎?”
樂文有些疑惑,“我怎麼沒見過你和他有什麼來往啊,你居然會拜托他幫你修改?”
“之前幫過他一個小忙,就熟悉了。”
南喬沒有把昨天晚上聽來的瓜告訴樂文,這畢竟是燕嘉的私事。
“那不錯啊,他給你改的真的很好啊,我覺得沒有什麼問題了,待會直接拿去問問導師吧。”
樂文把歌詞還給南喬,“不過你和燕嘉的關係還挺好的,昨天晚上他不是還和他們小組的人吵了一架嗎,我聽說燕嘉是直接從練習室回宿舍去了,居然還有耐心教你寫歌詞。”
“吵架?”
南喬聽了這個詞,下意識地輕蹙眉頭。
“什麼排擠,你和我仔細所說?”
“原來你不知道嗎?”樂文驚訝,反應過來,“也對,我們昨天回去的都早,沒有撞上那個場麵。”
“是靖琪昨天晚上回來告訴我的,那會他們隊裡因為分part吵了一架,場麵可壯觀了,可惜我當時不在場。”
選走燕嘉的是一位C班的leader,除了燕嘉,隊內還有三名B班的和三名C班的成員。
吵架的原因是part分配不均,倒不是燕嘉提出的,而是隊內另一名B班的練習生提出的,燕嘉在那首歌裡被分到的歌詞不多,所以他們的leader額外分給他了一個獨舞的小節,不長,放進歌曲的舞台裡估計也就十秒的事情,但如果做得好了,這就是一個非常吸睛的舞台亮點。
提出異議的這個B班練習生自身也是個dance,認為leader的分配不夠公平,想要搶燕嘉的獨舞小節。
燕嘉他們小組選的歌曲是《溺》,這是一首偏向演唱類的歌曲,但是節目組給的標簽上也帶上了舞蹈,等他們到練習室的時候一看,果然編舞還挺複雜的,改編很大,和原曲幾乎是兩種風格的歌曲。
但是燕嘉的氣質演繹這首歌的獨舞完全合適,多年的芭蕾經曆也讓他的身形和舞蹈掌控力極其強勁,他們leader的選擇絲毫不讓人意外。
“我說那個人也挺好笑的,既想搶燕嘉的獨舞part,又不願意把自己的part讓給燕嘉,就讓燕嘉唱那麼幾句邊緣歌詞還有合唱歌詞,搞笑呢?”
樂文吐槽:“這是讓燕嘉過去給他當背景板的意思啊,人家燕嘉好歹也是第一輪的投票前三,他到底怎麼來的信心?普信男嗎這是?”
“然後呢?”
“然後啊?然後他們就吵起來了唄,主要是那個leader和B班的吵起來了,燕嘉在一邊冷嘲熱諷,時不時還冒出一句嘲諷的笑,可能把人逼得跳腳了,就直接摔門走了。”
“把人氣走了當晚的工作也沒辦法繼續進行下去,燕嘉乾脆也走了。”
“我還真的一點沒看出來他是吵過架的……”
南喬回憶了許久,最後得出了一個結論:“我覺得燕嘉估計自己都不是很在意這件事吧?”
確實,燕嘉對這件事一點都不在意。
在他看來,有實力才有發言的權利,實在不行比試一下也行,誰輸了誰就乖乖服從安排,他對自己的能力信心十足。
畢竟他在芭蕾上的成就不小,年年都在國外巡演,眼界和能力早就不是國內一個普通的練習生可以相比的了,更何況這個練習生連A班都沒有進去。
燕嘉就更沒有興趣理會這樣的跳梁小醜了。
隻是沒想到這件事越演越烈,那個B班練習生居然帶頭排擠起了燕嘉,當天下午南喬的聽到的版本已經是兩人打了一架,燕嘉從樓梯上摔下去,人昏迷過去了,現在正在醫務室裡接受治療。
南喬聽了都不可置信,反複詢問了一遍,得到的結果還是一樣的。
南喬放下了手中正在修改的歌詞,剛剛他正在老師的指導下進一步修改自己的詞,因為隊友陸陸續續地也把詞寫了一點,為了讓整首歌保持風格統一,還需要進一步修改。
“我去醫務室看看。”南喬丟下這麼一句話留給練習室裡還在埋頭苦乾的幾人,匆匆地起身往醫務室跑去。
等他氣喘籲籲地跑到醫務室的時候,就看見燕嘉腿搭在疊得高高的枕頭上,醫生正在用冰袋給他進行冷敷處理,燕嘉被冰得咬牙切齒直哆嗦,見南喬來都張不開嘴說一句完整的話來。
“小孩,才上島半個月,這已經是我第二次給你處理扭傷了,能不能注意一點自己的腳啊?”醫生一邊給燕嘉處理受傷的腳,一邊說,“尤其是你們這些以後還要跳舞的,不好好保護自己的腿和腰,以後老了是會半身截癱的。”
燕嘉:……
燕嘉的小臉臭極了,臉色極差,卻又乖乖地應了一句:“哦。”
“到底是誰傳出你昏迷不醒在醫務室搶救這種胡話的?”南喬撐在門框邊上,看著病床上的燕嘉,“你這看起來又是扭到了?”
“排練的時候被推了一把。”燕嘉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
“是那個想搶你part的人嗎?”
南喬在燕嘉病床邊上,拖了一張椅子過來坐下。
“不是,但是也有點關係吧。”燕嘉瞥了一眼南喬,“你都聽說了?”
“那可不是,鬨得這麼大,我還能不知道嗎?”南喬反問,“我還聽說你們打了一架,誰輸誰贏了?”
“沒打架,不過確實吵架了。”
“那這件事你準備怎麼辦?就這麼相安無事地等到第一次公演完嗎?”
南喬看著燕嘉有些紅腫的腳踝,“你這樣最近肯定是跳不了舞了吧。”
“相安無事?”燕嘉奇怪地說,“我為什麼要和他相安無事,既然他已經做好準備和我對上了,那不鬨大一點怎麼行,等著吧,節目組很快就會有回應了。”
南喬這才想起來燕嘉可是有依仗的,在整個節目裡可以說是第二有話語權的人是燕嘉的哥哥。
第一有話語權的還是唐導。
所以他在這裡擔心什麼也不知道。
南喬放下了心,叮囑了兩句,“既然這樣最近這兩天就小心一點練習吧,彆在弄傷自己了。”
“是啊是啊,彆再來第三次了,都說事不過三,你可已經來了兩次了哦。”醫生打趣道。
燕嘉躺在床上露出無聊的神色,“知道了知道了,你們好囉嗦。”
“行吧,那我回去繼續寫歌詞了。”
南喬告彆腿殘了的燕嘉,重新回了練習室,就感覺到了一陣氣氛的低迷。
南喬環視了一圈,大家不是趴在地上把頭埋在臂彎裡,就是抱著腿把下巴擱在膝蓋上,不知道在想什麼。
南喬走到麵對著牆壁發呆的樂文,輕輕推了推他,“怎麼了這是?我就出去一趟,怎麼大家沮喪成這樣?”
“你走的時候導師來了一趟,周清逸老師和len老師都來了。”樂文皺起了苦瓜臉,一向樂天派的他臉上也露出了惆悵的表情,“看了我們寫的詞,說不行,太空泛了。”
“都來了?”南喬驚訝,“就我去醫務室的這一段時間,你們難道已經挨了一頓批了嗎?”
“是啊……”樂文逐漸死魚眼,一頭砸向牆壁發出咚的一聲,又揉的腦瓜子繼續喪氣。
練習室裡的氣氛非常壓抑,比昨天剛得知他們要去唱rap的時候還要壓抑得多,主要是在知道他們做不好的情況下,又是排名不太靠前的選手,能不能晉級成功幾乎就靠這獎勵票數了。
麵臨著可能會失敗,第一輪就被淘汰的重壓之下,所向披靡B組的練習生都臉色不太好看。
南喬找了找,確信沒有在練習生裡看到鬆承安的身影,又問:“鬆承安呢?怎麼沒見到人?”
“他去找教寫詞的老師學習去了,剛剛才走的。”
樂文:“他的詞也是被批評的最慘的,不過他好像被激起鬥誌了,導師們一走他也跟著走了,說是要好好改一改再回來。”
這也可以理解,鬆承安雖然是一個清北的高材生,但是從頭到尾學的都是理科,甚至因為情商不夠高不會說話被女朋友分手,才來的節目組,想也知道他寫歌詞會是什麼樣的。
南喬覺得,鬆承安寫的那歌詞比他的‘今天天氣很好,我吃得很飽’還離譜。
鬆承安走了,唯一一個理性的人走了,剩下一堆感性的人在這裡悲天憫人,南喬也不知道該做什麼好了。
他那這自己的那張歌詞,歌詞邊上有老師寫上的建議。
南喬大致地看了一下,其實他的評價是小組中最好的了,畢竟是由燕嘉操刀修改了一宿後的結果,比其他人看上去要工整和有內容多了。
燕嘉畢竟是星海送來的唯一一個練習生,他的能力可想而知,至少是在水平線以上可以稱作優秀的範圍了。
但……
音樂是神奇的,它會傳遞一個人的思想、情緒和認知。
燕嘉和南喬畢竟不是同一個人,兩人生活的環境差彆太大,燕嘉小時候可以算是一路被寵愛著長大,就連同母異父年長了十五歲的哥哥都會偷偷地去見他,給他塞錢塞零食,他從小就不缺愛。
南喬不一樣,南喬從小就一個人長大,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很小的時候南喬就已經學會如何踩在板凳上做飯,在彆人嬉鬨玩耍的時候,他和奶奶扛著不值錢的手工製品在街頭販賣。
差彆如此大的兩人,寫出來的東西自然是空泛的,所傳遞的思想也幾乎沒有。
南喬看著那一句句華麗的歌詞陷入了沉默。
這不是他的人生。
上島半個月,南喬終於開始正視這個節目的一切。
有些東西,是需要認真去對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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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嘉的事情就像是南喬預料的那般,處理得特彆快,不知道是不是某個弟控知道了這件事,雷厲風行地約談了這個練習生。
不知道節目組和那人說了什麼,隻知道最後是以那個練習生退賽為這件事畫上了一個句號。
在節目組良性競爭都是允許的,但惡意傷人、打架都是明令禁止的。
那位練習生千不該萬不該就是企圖用排擠以及傷人的方式,讓燕嘉讓出自己的part。
自此,原先有一百個練習生的節目組,還未進行第一輪淘汰,就隻剩下98人了。
《所向披靡》A班的進展很快,隊內的幾個rapper都是實力不錯,擁有寫歌寫詞的經曆,一天下來歌詞就差不多確定了,還得到了兩位導師的認可,飛速地開始排練起了編舞。
所向披靡原舞蹈編排異常複雜,各種走位換位,眼花繚亂的,可以說Gaxy不愧是目前的國內top1,男團舞不僅整齊有力還帶有各自的特色。
節目組購買了版權後,兩個小組人數上都比Gaxy多兩人,編舞自然需要修改。
不過demo裡是提供了修改後的編舞版本,是節目組邀請來的舞蹈團隊改編的,練習生可以使用這個編舞,也可以在這個編舞的基礎上有自己的創新和調整。
所向披靡A組就是直接練習節目組給的編舞,他們組裡沒有太擅長編舞的練習生,乾脆就不多此一舉,說不定改出來後沒有節目組提供的好。
B組相比之下,進度就緩慢了許多,第一天歌詞被導師全麵打回,沒有一個人的歌詞是通過了的,幾乎所有人都要重寫。
編舞也還沒有開始扒,進度幾乎是零。
B班的一切還處於起跑的階段,可人家A班已經跑了一半了,在這樣的壓力之下,似乎整個小組的都變得沉寂沮喪,沒有一點活力。
南喬把鬆承安拉到廁所門口透氣。
鬆承安不太理解:“廁所是有什麼特彆的嗎?我們透氣還得來這裡?”
眾所周知男生火氣旺,所以廁所附近總是……味道比較重的。
再加上他們節目組全是男的,稍微有那麼幾個當天有些上火,這個地方就更加一言難儘。
南喬也感受到了宛如毒氣彈一樣的威力:……
“咳咳。”南喬又拉著鬆承安換了一個地方,這回是一個樓梯間,隻不過這邊的練習室照明不是很好,彆的練習生都不願意來這個地方,久而久之這邊的樓梯間人也很少。
並且樂文的手機就是藏在這邊上的廁所抽水箱裡。
“你有沒有覺得,大家的狀態有點差了。”南喬說。
鬆承安詫異:“你才發現嗎?實際上前天晚上開始就已經挺差的了,隻不過還能自我欺騙一下,現在被導師全盤否定了,是誰都會很沮喪的。”
“那難道就這樣放任嗎?”南喬覺得不妥,“這樣下去隻會越來越糟糕的。”
就連最樂天派的樂文都沉浸了下去,那這個隊伍還有救?
雖然小組對決失敗了對南喬來說是一個好消息,但是他也不想看見和自己一塊的小夥伴因為失敗失去了晉級的機會。
鬆承安看著南喬,好一會才說:“你好像變了點。”
“變了點?”
“之前你好像一直都提不起勁來,就連在F班的練習我也隻看出來了你的勉強,是因為我拜托你教我嗎?”
“啊……”
南喬頓了頓,“不是的。”
“其實我一直想淘汰了回去的。”南喬反思,“我來這個節目就是為了完成和唐導的約定,我不想出道,所以可能一直……沒有把這個節目放在心上吧。”
南喬說起來不僅有些心虛臉紅,在所有人都這麼努力的氛圍下,他一個人偷偷摸魚想要回家,這種想法說出來莫名有種氣短。
“原來是這樣。”鬆承安眼神依舊很平靜,聽了南喬的話隻是點點頭,“那你現在為什麼又開始發愁隊裡的氣氛低迷呢?這對你來說好像是一件好事吧,如果你想被淘汰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