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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不打滴滴打飛機
年輕的魔尊從容坐在雕花紫檀大椅上,華貴沉穩之中英氣逼人,烏黑到不透光的眸子一直緊緊盯著殿前,玉白的指節在桌案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繡著金線的袖子隱隱泛著微光。
魔族大殿內安靜無聲,眾魔人順著魔尊的視線,皆落在殿中的金籠上。
金籠四麵裹著雪白輕盈的紗緞,被風一吹,金籠裡的景色便若隱若現。
這籠子不算小,恰好足夠一名成年男子躺下,金籠內蜷縮沉睡著一白衣男子,他斜趴在厚厚的軟墊上,鴉羽般的青絲傾瀉而下,遮住大半張臉,看不清他具體長什麼樣,隻隱約看見如脂玉的肌膚和顏色寡淡的唇瓣。
可這僅僅露出的半張臉,卻足以驚豔眾人。
魔尊沉默,殿下的眾人也不敢發聲。
良久,有魔將小聲對著首位上麵無表的那位道:“魔尊,要將他關起來嗎?”
“當然,”魔尊點頭,語氣冰冷,聽不出喜怒。
“關入婆羅煉獄,還是地牢?”
魔尊不言語,魔將想了想又繼續道:“對付正派修士,還是送往玄司水牢最好,落**粘膚即潰爛,腐蝕效果極強,如附骨之蛆,削肉也不能阻止,青蕪仙君定不能逃離……”
魔尊皺眉打斷了他的話,淡淡道:“關入昭華殿吧!”
魔將一愣,詫異道:“可是,魔尊……昭華殿曆來都是魔後的居所,將正道修士關入此處恐有不妥……”
魔尊皺眉瞥了他一眼,一股無形的威壓隨著魔尊低沉的聲音朝那魔將籠罩過去。
“你有異議?”
“沒……沒有。”
魔將背脊一僵,被壓得抬不起頭,隻聽著他冰冷低沉的聲音,憑空生出一股戰栗來。
新任的魔尊喜怒無常,殺伐果斷,他不敢反抗。
……
見無人再反對,魔尊揮了揮手,金籠四角被人抬起,平穩住昭華殿行去。
時值盛夏,天地如火爐,萬物仿佛皆被困在蒸籠裡,趴在金籠裡原本昏迷的人,在抬出殿外,被高溫突然的侵襲下情不自禁的抖了抖。
魔尊朝外看了一眼,他記得這人潔癖龜毛,還懼
熱怕冷。
停頓片刻,對剛剛那個魔將道:“把昭華殿地上原本的狐皮地毯都撤了,換上冰川的花綱玉,殿內四周都擺上冷凝香。以往的器具也全都換了,換成全新的。‘”
魔將驚愕,偷偷打量了魔尊一眼,有些茫然。
傳聞中,冷麵冷心,刻薄無情的魔尊,現在怎會又……
算了,人心本難測,新任魔尊的心怕是更難測。
魔將停頓片刻,連忙應聲。
***
蘇白離神智回籠,他已經做好了身處地牢裡受儘苦楚折磨的準備。
可睜開眼,才發現自己躺在六尺寬的華貴大床上,身下鋪的身上蓋的,皆是修真界有價無市的雪軟錦,床邊輕盈的鮹紗隨風飄蕩,熟悉的寒凝香撲麵而來。
這房內生活器具一應俱全,竟然還異常的奢華,比他的離雲殿都好上百倍。
蘇白離有些茫然,這是哪兒?
他側頭,窗外遠處嶙峋裸露的紅色山脊,和從峰頂流淌的滾燙熔岩,讓他可以確定,這還是魔族的老巢。
但按照原書的劇情,魔尊殷無殤應該會將他關入陰暗的地牢,讓屬下肆意打殺折磨他,而不是現下這高端待遇。
……
蘇白離揉了揉額,動了動手腳,試圖下床,動作卻被製肘了,且伴隨他動作響起的還有金屬製品摩擦的叮當聲。
掀開薄被,才發現自己的腳踝上竟然扣著一根大拇指粗細的玄鐵鏈。
玄鐵鏈烏黑泛著寒光,看著就滲人。
蘇白離條件反射用力扯了扯腳,立馬傳出刺耳的叮當聲,而腳踝在大力拉扯刮蹭下,也立馬泛起了胭脂紅。
好在扣在他腳踝的鐐銬處內裡,被人細心的墊了一層細絨,否則他這用力一扯,怕是得破皮見血。
蘇白離抽/搐著嘴角,他大意了,被玄鐵鏈鎖著,跟下地牢有什麼區彆?
果然原著不可逆,任他費儘心機,沒想到最終還是走到這一步了,果然一步錯,步步錯。
隻不過……蘇白離有些疑惑,殷無殤這孽徒難道要在如此舒適華貴的房間裡將他挫骨揚灰?
嘖!魔尊大人還真是奢華無度!
***
大門吱呀一聲從外推開了,有人走了進來。
蘇白離聽到響動,側頭看了一眼。
來人穿著華貴,氣宇軒昂,麵
容俊俏到不可忽視。
是現任魔尊,也是他的徒弟——殷無殤。
殷無殤沒有變,除了額間多出來的紅色九蓮墮魔印,臉貌倒和三年前沒什麼變化。
世人口中冷心冷肺、刻薄無情的魔尊,卻是這樣一個外表俊俏昳美的翩翩少年。
蘇白離瞥了一眼殷無殤,便淡漠的移開了眼,隻有殷無殤還在直勾勾的看著他。
師徒二人打照麵的方式還和從前一模一樣,隻不過彼此位置換了。
從前都是自己高高在上俯視著他,而這一次……換成他俯視自己。
……
殷無殷站在床邊沉默不語,一直靜靜的看著他,目光有些怪異,像是久旱逢雨,又像是枯木逢春。
周身的黑色魔氣張牙舞爪,又充斥無法壓製的喜悅。
蘇白離又瞥了他一眼,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魔尊一直冷硬陰鬱的戾氣,這會兒竟有緩緩消沉下去架勢,罕見的平易近人。
……
師徒二人皆無言。
沉默片刻後,殷無殤移開了視線,目光落在蘇白離被黑玄鐵縛住的腳上。
白玉似的雙足隨意地疊搭在薄被上,精致完美宛如雕刻師的傑作,腳趾頭一個一個圓潤光滑,連腳背的弧度都完美到恰到好處。
而那根烏黑冰冷的玄鐵,與他雪白到仿佛透明的肌膚倒也十分相襯,帶著一種黑暗淒涼的美感。
年輕的魔尊喉結上下滾動,壓低聲音道:“好久不見,師尊!”
蘇白離被他看得很不自在,下意識的將腳藏入薄被中,冷哼一聲:“也沒多久,不過就三年而已。”
“錯,”殷無殤搖頭。“是三年零兩個月多七天。”
蘇白離一愣,這個瘋子竟然把日子記得這麼清楚,果然時時刻刻記著尋仇。
他冷哼一聲,強迫自己壓下了心裡的害怕和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