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2 / 2)

江城名站到她的身邊,抓起她的右手,查看了一下。

然後他拿起沾滿酒精的棉球,冷聲說了一句“會疼”,便將棉球輕輕壓了上去。

顏兮兮立刻皺起眉心,疼得“嘶――”了一聲。

江城名認真地幫顏兮兮消毒掌心的傷口。

顏兮兮拿著湯勺慢慢地攪合著,直直地凝視著牆壁――牆上投映的是他們的剪影。

用時幾分鐘,江城名將顏兮兮的傷口消完毒,便在顏兮兮的傷口蓋上撒了藥的棉塊,再用膠帶貼好。

緊接著江城名看了一眼鍋裡,再看近乎已經在機械式地攪合著的顏兮兮,他不知道對方在看什麼在想什麼,反正是神飛天外了。

江城名湊到顏兮兮的耳邊,用氣聲輕輕地、一字一句地說:“煮~太~久~了~”

顏兮兮一下子回過神了,猛地轉頭看江城名。

江城名那張冷漠的臉就近在咫尺。

顏兮兮看向炒鍋。

原本的番茄湯已經咕嘟起黏丨糊丨糊的泡泡。

確實太久了。

顏兮兮垂著臉,根本不敢去看江城名的臉,她稍微有些手忙腳亂地關掉了火,又把煮得飛起的意大利麵給關了火。

她從碗櫃裡拿出兩個大碗,一邊衝水,一邊冷著聲音問江城名:“你要吃嗎?”

在她問他的時候,她也沒有看他。

江城名收拾紗布膠帶,慢條斯理地回答:“如果能吃的話。”

“…………”

媽的!什麼話!

如果放在六年半之前,她肯定拿著大碗上去就給江城名一個蓋帽。

然而現在是六年半之後。

她隻會默默地衝刷碗筷,平均地分好意大利麵,和雞蛋番茄醬。

餐桌兩邊。

顏兮兮輕輕放上兩份碗筷,獨自坐了下來,又把她重新加工過的火腿、小鹹菜擺好。

她夾起一筷子,品嘗了一口。

還好……

雖然熬太久了,但她的廚藝沒有問題。

江城名把醫用藥品放回書房,又打著電話走了出來:

“――那你們把他送到哪裡去了?”

他坐到顏兮兮的對麵,自然而然地提起筷子,夾起一塊火腿,剛要吃進口中,又放了下去。

“是,你有說是我的意思,把禮品送上去嗎?……我明白,他不懂事,他家老爺子不會像他那麼蠢。”

“他父親估計這輩子最後悔的事情就是生了他這麼個糟心兒子,天天給他捅婁子不說,還為了一個女人連最後的臉都不要了,他像個滾刀肉不怕丟臉,可他父親當然不會這麼想。”

顏兮兮突然停止咀嚼,微微抬起眼。

她又不傻,她聽得出來江城名在說的是孫泯生。

在顏兮兮抬眼的時候,江城名也看向她。

“……不過我也不指望他父親能管得住他,那麼大的人,能拴住他的雙腿,拴不住他的心和思想,而且,他父親當著你們的麵,當然要冠冕堂皇說客套話,他才舍不得打斷他獨子的腿,沒幾天,又會放縱他在外麵胡搞亂搞。”

顏兮兮又垂下眼。

她夾了一口鹹菜吃下去。

今天的事情,回想一下,她都會感到後怕。

如果今天江城名先離開了,如果他沒有跟著她走到樓門口……

後果將不堪設想。

孫泯生之前雖然被沈蓓稱之為“狗皮膏藥”,對她死纏爛打了六七年,但他一直敬她為女神,而最近一段時間,他出的事情越來越瘋魔了……

真是江城名的回歸,讓他徹底失了控?

以她對孫泯生的了解,他不會就這樣輕易被打倒的,要不然他就不會是“孫狗皮”。

顏兮兮垂下臉。

那……之後怎麼辦?

她一介貧窮小平民,無論如何都搞不過孫家的大少爺――他如果真的想收拾她,比踩死一隻螞蟻還要簡單。

難道她要一直藏在江城名的庇蔭下嗎?

不行!

這樣真的不行……

彆說江城名大概率不願意搭理她這個黑曆史般的前女友,就算他大發慈悲“收留”了她,她也過不了自己內心的那道防線。

那是她最後的防線。

江城名放下火腿之後,轉而夾起了一筷子顏兮兮做的意大利麵。

“――我當然知道,我有做事情的分寸,不用你們來教我,這件事你們做的很好。”

他輕輕吃了一口。

“――反正,你們不能對他放下警惕,一定要時刻掌握那邊的動態,他像一條瘋狗,誰知道他會不會做出什麼自爆的事情來。”

江城名說完最後一段話,便掛斷了電話,又吃了一口意大利麵。

顏兮兮抬眼看了看江城名,似乎想說什麼,但卻連一個字都沒說出口,又低下頭,開始吃麵。

兩個人靜靜地吃了兩分鐘的飯。

“你……”

江城名突然開口。

顏兮兮又抬起眼。

江城名也抬起臉,直視顏兮兮,神情和聲音一如既往的冷漠。

“你從今天開始,就先住在這裡吧。”

顏兮兮:“…………”

她盯著江城名,嘴唇微微顫抖了一下,又沒有發聲,垂下臉,繼續吃麵。

江城名看著顏兮兮的神態和動作,他又夾起一片火腿,輕輕地放到顏兮兮的碗裡。

“我會派幾個保鏢守著這裡,送你上下班。”

“…………”

顏兮兮看著江城名給她的火腿,她夾起來,下意識就想丟出去,但她還是沒有那麼做,而是輕輕地咬了一口。

她沒資格任性。

她沒有任性的權力。

江城名會這樣做,也是為了她的人身安全。

她能反抗嗎?

她不能。

她不能不識好歹。

江城名已經大發慈悲的“收留”了她,她就應該識大體的,在他的庇護下,先暫時把這個難關過去,畢竟如江城名所說,孫泯生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他不一定會做出什麼離譜的事情來。

顏兮兮將一碗意大利麵吃到見底。

江城名輕聲問:“吃飽了嗎?”

然後他輕輕地用筷子敲了敲自己碗中的麵。

顏兮兮明白他的意思是,如果你沒吃飽,可以分他的麵。

顏兮兮點了點頭:“吃飽了,你慢慢吃吧,今天太累了,我想休息了。”

說著,顏兮兮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座位。

同時,江城名的目光被她吸走了。

他一錯不錯地目送她消失在餐廳入口。

背影。

是她最後留給他的。

-

顏兮兮走進臥室,打開衣櫃。

衣櫃中列了一些女式衣服。

不多,但也不少。

她從最旁邊撥開,就看了幾件中規中矩的睡衣。

她伸出沒受傷的左手,翻過睡衣的吊牌――因為她總是穿睡衣錄視頻,也和不少睡衣品牌廣告商打過交道――她簡直不敢相信,這麼沒有設計感的睡衣,竟然是貨真價實的國際大牌。

也是。

江城名不再是江教授,他如今這麼有錢,也隻有這種國際大牌才能配得上他的身價。

顏兮兮拿起一件上下半身分開的紐扣睡衣,走進浴室裡,艱難地脫掉衣服,丟進洗衣機裡,然後她在右手不沾水的情況下,隨便衝了下澡。

把洗好的衣服掛起來,顏兮兮便回到臥室,躺進被窩裡,關燈睡覺。

至於那個江城名?

她根本不認為他會留在這裡。

一是這個房子不大,隻有一間臥室,一張床。

他怎麼可能和她一起擠在這裡?

更不要說,他還有安琳,她也會找他,她不會同意他住在“藍山”。

-

聽著顏兮兮在浴室裡折騰完,回到臥室裡安靜下來,江城名才從餐桌邊站起身。

顏兮兮應該已經睡了。

江城名拿起手機,走到客廳外的陽台,又再次撥通一個電話。

電話對麵的男人畢恭畢敬地喚他:“江總。”

江城名“嗯”了一聲,望向懸掛在黑夜中的月亮,他吸了口煙,低聲問:“我之前讓你調查的東西,查到了嗎?”

“江總。”電話對麵傳來敲擊鍵盤的聲音,“種種跡象表明,這六年來,顏小姐和孫泯生似乎……”

他頓了頓:“……確實處在交往狀態,他們偶爾會出來約會,孫泯生也會給她買一些禮物什麼的,但有點奇怪的是,顏小姐對孫泯生的態度似乎一直很差。”

“孫泯生圈子裡的人嘴巴都很嚴,短時間內是查不出來東西的,而他們周邊的秘書保鏢,也不會輕易評價他們的人際交往和私生活,隻能從邊角料來看,顏小姐偶爾會出席他們的聚會,但真的隻是偶爾。”

“還有,上一次我們得到的消息沒有錯誤,孫泯生在C&IRENE新品拍賣會上和您競拍安小姐的戒指,確實是要用來求婚的,至於後來怎麼求婚失敗,就不得而知了。”

死寂的夜。

香煙在江城名的指尖靜靜燃燒著,他麵無表情地注視著月亮。

“江總。”

“我們還調查到,顏小姐除了廣播電台的工作,還在同時打幾份工,但僅從這些,無法判斷出東西,畢竟顏小姐這些年一直工作很積極,在廣播電視台也是很受歡迎的主持人。”

“但奇怪的是,她的銀行賬戶,每個月都要有很多轉賬記錄,她喜歡把錢都彙總在一張卡裡,然後再轉出去――”

月亮使進烏雲,光線轉淡的一刻,江城名冷冷地問:“轉給誰?”

“很不巧,正是孫泯生。”

江城名的眉心緊皺了起來。

結束通話,江城名一動不動地站在陽台。

古人對月飲酒,他對月抽煙。

吸完手中的煙,江城名拂去飄落下來的煙灰,轉身走進屋裡。

黑暗中。

江城名慢慢地推開臥室的門。

月涼如水。

顏兮兮躺在床丨上,睡顏恬靜。

他走了過去,輕輕坐在床邊。

然後他伸出手,非常輕柔地撫過顏兮兮的臉――她在睡夢中很配合地哼唧了一聲,在被窩裡轉了個身,麵向他――

他慢慢地、慢慢地俯下丨身,一個輕吻落在她的臉頰,幾秒鐘之後,他的嘴唇順著她的臉蛋,小心翼翼地觸碰她柔軟的雙唇。

“顏兮兮。”

江城名的聲音非常非常低沉,好似有一種難以承受的重量在拖墜著他。

“……他也曾這麼親吻過你嗎?”,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