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書走了, 諾大的房間就剩下陳漁和江落雪, 安靜的空氣中, 突然傳來江落雪的聲音。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陳漁隨意的看了她一眼, 然後,他走到不遠處的沙發上坐下。
他的語氣沒有任何變化,“我說過了,因為你是我姐姐,因為我不想看你死。”
江落雪的雙手抓著被子, 纖瘦的手指緊了又緊, 也不知道她有沒有信,半晌, 她才又說道:“你這麼做,會得罪黎傾澤。”
“他會發現,然後來找你的麻煩。”
江落雪沒有看陳漁,她還是低著頭,微弱的聲音回蕩在房間裡,再配上她現在這副脆弱又無助的模樣, 真不是一般的我見猶憐。
假如陳漁是直男, 那他現在肯定要心疼死了。
不過他不是,所以陳漁隻是自顧自的看了一眼手機,心不在焉的敷衍道:“知道,放心,他發現不了。”
江落雪疑惑的看過去,陳漁看完自己想找的東西, 抬起頭,望著她的眼睛,他又多解釋了一句,“他還沒聰明到會事先把血液檢查一遍。連你們都沒想到我會不聽他的,他那麼自大又自負的一個人,就更想不到我會在血液裡做手腳了。”
江落雪皺了皺眉,“那也隻是短時間內發現不了,等他們開始用那管血了,你——”
“他們不會用的。”
清冷的聲音打斷了江落雪接下來的話,江落雪一開始沒反應過來,等她明白了陳漁這句話的弦外之音以後,她立刻瞪大了眼睛。
“你什麼意思?!”
難道他也知道,趙細雨的病其實都是裝的?!
沒道理啊,他怎麼會知道的,假如他真的知道,那為什麼上輩子修手旁觀,這輩子卻願意來救她?
江落雪的心中掀過驚濤駭浪,她驚疑不定的看著陳漁,這一瞬間她都開始懷疑,陳漁會不會也是重生的了。
後者慢條斯理的站起身,回答道:“我雖然不願意摻和你們之間的事,可我不是傻子。江細雨沒有失血,也不需要換血,這幾天她該吃吃該喝喝,除了氣色很差,其他什麼事都沒有。即使用你的血作藥,也絕對用不了這麼多,她要你的血,不過就是想折磨你,你這幾天被抽出去的血,足夠她用很久了,我新送去的那管雞血,她會不會用,還是兩說呢。”
發現是自己誤會了,江落雪的心情漸漸放鬆下來,陳漁則走到她麵前,問道:“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
她不能一直留在這裡,陳漁還有自己的工作,江家人知道他帶走江落雪,肯定也會過來找他,陳漁倒是可以把江落雪藏起來,但江落雪本人不一定願意過東躲西藏的生活。
果不其然,江落雪剛剛放鬆的情緒瞬間又變得緊繃,她咬住下唇,眼中閃過一抹徹骨的恨意,“……等我身體好了,我就離開。”
她把自己所有的真實想法都藏起來,然後靜靜的看著陳漁,“謝謝你。”
她仍然不信任陳漁,同時,也不想把陳漁牽扯進來,經過今天的事,陳漁在江落雪心中,已經從趙細雨的一丘之貉升級成了路人甲,她不討厭陳漁,但也不喜歡陳漁,隻想離他遠遠地。
她打算儘快和陳漁撇清關係,陳漁自然不會讓他得逞,蹙起眉頭,陳漁盯著她的雙眼,突然發問:“你想殺人?”
江落雪心頭一跳,但表情還算冷靜,隻可惜,她這點段數,根本就騙不過陳漁。
以及他腦子裡的係統。
……
“不管殺人,還是報複,你都沒有那個本事。”
陳漁抱胸,十分淡定的說出這個事實,江落雪本來還想偽裝到底,但她今天才剛剛重生,情緒一直大起大落,離崩潰就隻差一步,現在陳漁還刺激她,而且一針見血的點出了她的想法和她最無法反駁的事實,江落雪腦中那根名為理智的弦,就這麼崩了。
“那又怎麼樣!現在的我沒本事,不代表以後的我沒本事!我受夠這種不被人當人的生活了,我什麼都沒有做錯過,憑什麼我就要承受這些!被綁在手術床上抽血的人不是你,懷著身孕還被丈夫利用的人不是你,孤立無援、被彆人逼著走向死亡的人不是你,那你憑什麼對我說這些!!”
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江落雪激動的挺起上半身,聲音大的幾乎刺耳,陳漁看著她發瘋,最後隻回答了一句,“憑我是你弟弟。”
江落雪充滿怒氣的麵孔突然僵硬了一下。
——憑我是你弟弟。
多諷刺啊,她的養父母、親父母都沒幫過她,也沒關心過她,她無數次渴望過她的家人能救她,能帶她離開痛苦的深淵,可最後,願意對她伸出援手,對她還有一絲親情的,居然是這個跟她沒有血緣關係的假弟弟。
在這一刻,她特彆想告訴陳漁,他不是她弟弟,他的姐姐其實是那個趙細雨,他關心錯人了。可看著陳漁那張永遠波瀾不驚的臉,這些話,她突然就說不出口了。
她說不出口,陳漁說的出口。
“我剛剛已經說過了,我不想看著你死。你不願意聽也沒辦法,以你現在的水平,根本沒法做你想做的事,連我努力了那麼多年,不也還是這個樣子,繼續做他們江家的傀儡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