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 43 章(1 / 2)

皇上就是隨口一問,種痘局和太醫院的人這些年來有一半的精力都在天花防疫上麵,現在有了新方向,他們肯定欣喜若狂地搞研究,皇上覺得這事情非常簡單,皇上對熊兒子的“夢”非常有信心。

可是皇上品完一口茶,也沒等到他二哥的回答。

皇上放下茶盞,看著他二哥臉上的猶豫問道“可是有不順?”示意梁九功帶著人下去,接著問道:“有什麼問題,二哥儘管說來。”

裕親王麵色略凝重,起身奏道“皇上,自從臣兄負責牛痘、豬痘、羊痘……試驗,已經有七天。今天早上臣兄收到一個小醫官的彙報,他說,他給他小兒子用牛痘試驗,成功了。”

皇上一愣,隨即站起來,麵色也不再輕鬆。

“可是王瘋子?”

“正是。王瘋子的父母一家人都是天花去世,大兒子和大女兒也都是天花去世,他這幾年沉迷天花防疫研究,臣兄公布新試驗方向的時候,還特意叮囑過他,可是他……他說,他的小兒子種牛痘之後,七天,隻有輕微的發燒,反應非常小。”

裕親王說著話,聲音裡還透著不敢置信。

皇上也不敢相信。

“七天,隻有輕微的發燒,反應非常小”,這嚴重超過皇上的預期。皇上相信他汗阿瑪告訴保康的法子一定可行,可皇上沒想到會有這般好的效果。

乾清宮偏殿裡一時間寂靜無聲,事情有點大,裕親王也不吱聲。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到皇上深重的呼吸,壓抑的語氣“這是天佑大清。”

皇上表情沉重,眼神晦暗不明,卻還是先給予肯定。裕親王心裡一歎,雖然不忍心,雖熱他也覺得自己冷酷無情,可還是要說。

“臣兄喜歡保康,臣兄知道皇上喜歡保康。可是,皇上,保康現在不宜有這樣的風頭。”

不說現在太子的位子已經定下來,就是太子的位子沒定,這樣的大功勞也最好是皇上的,或者是民間的哪一個無名之人也好,總之,保康作為一個皇阿哥,有這樣的功績,大大的不妥當。

皇上當然也明白,可這是他汗阿瑪要給保康的,而且,皇上是真的不忍心將這件事情從保康身上剝奪下來。

裕親王眼見皇上的麵色,更為擔心。

“皇上,保康還小,不著急……”大不了將來你給保康封一個鐵帽子親王?

…………

皇上看一眼裕親王。

裕親王“……”

自從保康回宮,鈕鈷祿家、瓜爾佳家、滿蒙王公們天天上奏要給保康封賞的事情,裕親王當然也知道。皇上一直給壓著沒動靜,他們也沒大鬨,隻是因為鈕鈷祿家的法喀公爺親自送“醒遲大師”回五台山,人不在京城。

裕親王低頭不語。皇上想要給保康侄子大功勞,還不想給保康封王……

皇上也感覺到自己的矛盾之處,抬手按按眉心。

一個字,難!

沉默中,就聽皇上忽然慢悠悠地提出一個問題“法喀的妻子去世,有一年了吧?”

裕親王一愣,隨即明白過來。

可是,“皇上,法喀……”

就法喀的性子,就算他娶了赫舍裡家的姑娘,他也不會改為支持太子。

皇上也知道法喀的性子,可他還是想要緩和一下赫舍裡家和鈕鈷祿家的矛盾,儘可能地拉近太子和保康的關係。

“……噶布喇的二女兒,年齡正好。”

噶布喇,元後赫舍裡皇後的父親,他的二女兒,那就是太子的親姨母,這關係,一下子拉得夠近。可裕親王還是要勸說一二。

“皇上,結親,是結兩姓之好……”

裕親王那後半句“結親不成反成仇”咽了回去,可皇上聽懂了,皇上煩悶地坐到小幾邊,眉心緊皺,沉默不語。

…………

這件事情挺棘手,雖然當時的知情人隻有皇太後、蘇茉兒姑姑、裕親王這麼三個人,雖然皇上知道,這三個人都會是一樣的態度——裕親王都認為保康不宜有這麼一個功勞,更何況是皇太後和蘇茉兒姑姑?

可是皇上不想妥協。

當年他的汗阿瑪那般艱難,拚著他自己的皇位,和滿蒙王公們、宗室皇親們爭鬥給大清爭出來一條可以國祚綿長的方向,有關漢文化治國,他不能妥協。

當年是滿蒙王公們強烈反對漢文化治國,漢官在朝,極力反對他汗阿瑪的施政方略;如今他們是強烈反對他的嫡長子繼承製度,他們選了保康,作為他們的“皇家代表”和太子爭皇位。

太子已經冊封,國本豈可動搖?皇上也不能妥協。

可是,保康,保康……

薩滿和蒼天賜予的兒子,完全出乎皇上和任何人意外之外降生的皇家小阿哥……皇上想得頭疼,裕親王告退他也沒反應,一個人發呆了一會兒,站起來走到院子裡。

看一會兒藍天,看一會兒白雲,想起來這個時候保康應該在滑滑梯那裡玩耍,抬腳就出了乾清宮。

滑滑梯的地方,建在皇子們學習弓馬騎射的地方的不遠處,高高的,看著就挺嚇人,是皇上給他的兒子女兒們鍛煉膽量的地方,現在是胤祉、保康、胤禛、胤祺……等等沒滿五周歲的小阿哥們玩樂的地方。

皇上還沒走近,就聽到胤祺嗚啦啦的聲音,四公主大喊大叫的聲音。

等他走近點一看,沒有保康?

“保康阿哥不在?”皇上小小的驚訝。

負責保護皇子公主們的侍衛頭頭,恰是顏珠,顏珠聽到皇上問,立即回答“保康阿哥收到他師祖的來信,回坤寧宮寫回信。”

皇上“……”

皇上瞬間感覺他汗阿瑪在看著他,皇上不停告訴自己錯覺,錯覺,他沒有要剝奪保康的功勞,他正在想辦法。

皇上極力穩住自己,定定心神,剛要抬腳進去看看,聽到胤禛的聲音。

胤禛尖叫著滑下來,興奮地高喊“胤祺弟弟,我玩幾次了?”

胤祺大喊“三次。”

四公主詞嚴義正“不對,五次。”

胤祺嗚啦啦“三、四、三,就是三次。”

胤禛“胤祺弟弟說得對。三次。”

四公主“那一、二、一,我才玩一次,這一次輪到我了。”

“……”

“……”

後麵的話皇上聽不下去了,皇上也沒再繼續聽,麵對宮人侍衛們一臉“我不存在”的樣子,端著一臉帝王的“高深莫測”,默默轉身離開。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皇上內心咆哮,那個鬱悶和憋屈,甭提了。

熊兒子保康一回宮就會折騰,還帶領著他的兄弟姐妹們一起折騰,可他能怎麼辦?他難道能衝出去大聲訓斥這些小孩子?

可是,這些隻顧貪玩的小皇子小公主們,他也不能說,你們隻管玩,反正再怎麼玩也就玩到五周歲——皇上一時間又想起熊兒子那句“等他們長大到五歲,汗阿瑪就改規矩了”,皇上隻覺得,他太難了。

皇上一路特難受地踱著八字步慢慢晃悠,晃悠到慈寧宮。

他也沒去見太皇太後,而是去見了皇太後。

皇太後作為嫡母而不是親生母親的“母後皇太後”,日常和皇帝也並沒有多少話說,她對皇帝的到來小小的納悶兒,可她聽皇帝說完“牛痘”的事情,當場愣在那裡。

“七天,隻有輕微的發燒,反應非常小”,這大大超過皇太後的想象。

那是天花!

人人聞之色變,來自北方寒冷之地的滿洲人蒙古人最為害怕,最沒有抵抗力的天花。

“皇帝確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