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第 122 章(1 / 2)

他琢磨半天,覺得自己怎麼琢磨不透瑞親王這等天才的想法,非常正常。反正隻確定了,瑞親王來了!

瑞親王來了,這本身就是一個最大的信號,這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幫助。

旺多姆公爵對“瑞親王”三個字有迷之自信,更重要的是,他知道,瑞親王來了八天了,再怎麼低調也足夠歐根親王也收到“瑞親王來了”的消息。

歐根親王一定會受到乾擾。

旺多姆公爵一屁股坐到元帥椅子上,唯一的感覺,他終於可以喘一口氣了。

自從上一個統帥“蠢貨”維勒魯瓦被俘虜,他被憤怒的國王陛下扔到意大利戰場;自從他聽著法蘭西士兵們對維勒魯瓦的被俘幸災樂禍,高唱讚歌:“我們得到了無與倫比的幸福,我們的司令被俘了。”

他就一直承受著非人的壓力。

他也鄙視維勒魯瓦的犯蠢行為,但他更知道自己沒有維勒魯瓦那般,再怎麼犯蠢也受國王陛下寵愛的能力。

夜裡做噩夢自己出兵不利被俘虜,法蘭西士兵們大唱讚歌:“我們得到了無與倫比的幸福,我們的司令被俘了。”國王陛下那惡狠狠地放話:“他不值得我花一個法郎贖回來!”

旺多姆公爵伸手一抹臉,布滿紅血絲的眼睛愣愣地看著眼前的防禦地圖,滿腦袋都是“瑞親王來了”這個消息。

感謝上帝,讚美上帝。

旺多姆公爵再次拿出瑞親王的信件,仔細地看。

旺多姆公爵感覺,這封信的重點在信裡的這個小故事上。

“……我這次來的時候,經過奧廖河,看見一隻好大的河蚌正張著殼懶洋洋地曬太陽,還看見一隻大鳥,伸著長長的嘴巴去啄河蚌的肉。

河蚌感到疼痛,條件反射立即把殼合上,結果他緊緊地鉗住大鳥的嘴。大鳥的嘴巴拿不出來,飛不走,著急就說:‘今天不下雨,明天不下雨,你就會死。’

河蚌脾氣上來,也對大鳥說:‘今天不放開你,明天不放開你,你就會死!’

兩個誰也不肯放,就這樣僵持著。”

旺多姆公爵琢磨這個故事,可勁兒琢磨,給自己衝泡一杯大清紅茶,再給自己衝泡一杯阿拉伯咖啡,再打開一瓶紅酒給自己倒上一杯……

旺多姆公爵喝了一個肚子飽的時候,終於領悟到瑞親王其中一個意思——瑞親王是在提醒他,法蘭西和奧地利這般撕打,就是那故事裡的河蚌和大鳥,很可能是一個兩敗俱傷的結局。

可不是這麼說嘛?旺多姆公爵氣呼呼地放下手裡的紅酒杯,氣得直喘氣。

如果這個時候,他可以帶大軍回去法蘭西,支援海峽群島的戰事,不愁這次打不下來海峽群島!

如果這次,他和歐根親王兩敗俱傷,那個英吉利,還不知道怎麼興風作浪!

旺多姆公爵和很多法蘭西人一樣,一直認為英吉利就是法蘭西最大的敵人。他將反法同盟軍結盟的前後思慮一遍,越琢磨越覺得,這一切都是英吉利人在背後搗鬼。

旺多姆公爵氣得直接罵出來:“狡猾虛偽的英吉利人!”

不管是法蘭西,還是奧地利,他們接受西班牙的地盤那都是天經地義,英吉利算什麼?當誰不知道英吉利一心想要直布羅陀?啊呸!

人家瑞親王和卡洛斯二世先簽訂合約,英吉利這些年還天天出兵騷擾,這次還拉著荷蘭、葡萄牙那幾個蠢貨一起。

旺多姆公爵越想越覺得他的想法正確,越琢磨越覺得,不能讓英吉利人的陰謀得逞。

旺多姆公爵和卡洛斯二世,和一部分歐洲人一樣,雖然他們對東方大國入駐歐洲的直布羅陀一開始挺介意的,但對比英吉利這個死對頭,那當然是大清更好。

特彆是這次,瞧瞧人家瑞親王打仗行軍,多有義氣,多麼善良,多有禮儀。這才是真正的高貴的貴族。英吉利那夥兒不知道哪裡來的蠻人後代,隻會背會耍小聰明的陰險小人,哼!

…………

說起來這次的歐洲戰事,其實,戰爭的地點主要集中在意大利、尼德蘭、德意誌、西班牙。

是的,所謂的法蘭西和反法同盟軍,他們都不在自己的國家打,都在其他國家打。

隻是北部意大利於其他戰區不同的是,這裡因為多河流靠海的地理位置,雖然多有城鎮,但城鎮大多在河邊。其他戰區都是英荷德葡等等聯軍打聯軍,這裡是單單法奧兩國。

大部分的城市都集中在波河及其支流的兩岸。以往的小打小鬨,隻要其中一支軍隊控製波河及其支流,基本就是勝利。但是這次,雙方已經膠在一起一年多了。

戰爭剛開始的時候,法蘭西軍隊、西班牙軍隊,意大利當地公爵,一起控製著意大利北部,乃至中立小諸侯國威尼斯邊界、阿迪傑河的所有地區。

而法軍指揮官尼古拉·卡蒂納元帥,是一位能乾的指揮官,他意識到這次戰事的重要性,采取防禦態勢,派重兵駐守波河流域,控製和封鎖阿迪傑河和加爾達湖之間的唯一通道。

事實證明,他的決策是正確的,但他遇到歐根親王親自指揮戰事。

歐根親王帶領軍隊來到意大利邊境,先在北部虛張聲勢,看似要從威尼斯行軍,實際上卻率領大軍利用阿迪傑河以東的複雜地形做掩護南下,在法軍真正發覺意圖之前,到達維羅納。

這還不算真正的計謀。

之後,歐根親王又擺出要在維羅納以北渡過阿迪傑河的樣子,還“認真”選擇七個渡河地點。實際上,他在距離維羅納以南很遠的,卡斯特巴多架起一座橋,率軍渡過阿迪傑河。

雙方激戰,卡蒂納元帥的部隊潰散,士兵一潰散,歐根親王豈能給他重新布置的機會?歐根親王乾脆利用卡蒂納元帥布置的防禦工事,逐個擊破,慢慢蠶食。

正值秋天,他還親自下田地,領著奧地利士兵搶了當地的秋收糧食。

這也是路易十四暴怒之下要換人的原因——歐根親王的目的在於意大利北部地區肥沃富饒的資源,根本不光是戰爭。

隻是路易十四暴怒之下,也失去理智,換了一個讓歐根親王都不知道怎麼打,一不小心就給俘虜了的維勒魯瓦元帥。

維勒魯瓦元帥領著法蘭西精兵四萬五千人,幸虧士兵們和將軍們不大聽他的話,他沒有徹底貫徹自己的意圖,法軍損失僅為二千五百人。當然,歐根親王零傷亡,還包圍了法蘭西的重要軍事據點,曼托瓦要塞。

維勒魯瓦元帥被俘虜,法蘭西的文武大臣吵成一團互相指責,其實,歐根親王同樣懊惱不已。

路易十四吸取教訓,派來足智多謀、精力充沛的旺多姆公爵。

旺多姆公爵一來到就率領大軍爬山過河,偷偷摸到歐根親王背後,不光一舉解除歐根親王對曼托瓦要塞的包圍,還搶了位於意大利和奧地利之間的一塊補給要地。

歐根親王的補給緊張,被迫收縮兵力。

但是歐根親王吃了虧,豈會罷休?他確定法蘭西換了一個能打的元帥,立馬調整策略。

就這樣,雙方在保康到來之前,你打我的補給線,我搶你的糧草,你偷襲我的防禦陣地,我圍困你的軍事據點……

旺多姆公爵成功阻止歐根親王徹底控製北部意大利,卻不能徹底趕走歐根親王。歐根親王可以在意大利牢牢紮根,盤踞都靈城,卻也拿旺多姆公爵無可奈何。

雙手都在等待敵人暴露弱點,打出致命一擊,用一場大決戰決定最終的勝負。

這其中,歐根親王耗得起,旺多姆公爵耗不起。歐根親王知道,旺多姆公爵知道,保康也知道。

法蘭西的盟軍中,除了西班牙在大清的幫助下守住自己,其他的,都沒有一戰之力。而反法同盟軍的人數太多,儘管路易十四可以鼓動全法蘭西人參戰,可他找不到分兵四方急需的領兵將才。

否者上次他也不會著急之下直接任命蠢貨維勒魯瓦。

旺多姆公爵作為一個“救火人員”,哪裡急需去哪裡。而他目前最擔心的是,繼上次法巴聯軍六萬人大敗後,法蘭西在尼德蘭戰場上,一直處於勉強支撐狀態。一旦法蘭西在尼德蘭戰場上支撐不住,路易十四必然要增兵尼德蘭。

很可能還會派他去尼德蘭救急。

然後給意大利戰場扔另外一個“蠢貨”來。

然後意大利戰場告急,再派他回來。

…………

如果他能及時回來的話。旺多姆公爵癱坐到他的元帥椅子上,麵色頹敗,隻覺得渾身無力。

不管是近在眼前的“危機”,還是瑞親王在信裡提醒他的“事實”,都讓他疲倦至極。

他累了。

法蘭西人都累了。

這麼多年的征戰不斷,不管他們的國王,路易十四,是怎麼樣的大太陽王,怎麼讓全法蘭西人為了榮耀而戰,他們都累了。

這頭,旺多姆公爵滿心思考怎麼解決法蘭西當前的困局,未來的大危機。那頭,收到瑞親王信件的歐根親王,仔細地看完瑞親王的信件,同樣也在思考。

去年秋天,他為何要搶糧食,還親自下地?因為他們缺糧草了,在軍餉不能按時發放的情況下,又發生糧草短缺危機。

外人看著他在意大利戰場打的風生水起,不知道他在給皇帝寫信的時候是怎麼寫的。

“士兵們無心打仗,強忍著體罰也要維護他們的逃兵同袍。我,本人,不得不在嚴肅軍紀和寬厚仁慈之間做出選擇,請求皇帝陛下……”

他請求皇帝陛下,在冬季來臨時給予大力支援。

“我們的部隊已近崩潰,戰馬疲憊不堪,士兵們疲憊不堪,敵人卻正在我們的前麵重新調集兵力。另外,威尼斯公爵宣稱,如果我們不馬上從他們的領土上撤出去,他就要向我們宣戰……”

可是,皇帝陛下的回複是,他希望歐根親王做好準備,出發去其他戰場幫忙。

歐根親王知道,在意大利戰場這樣的情況下,他暫時離開不會造成無法挽回的失敗,等他回來,他很快就可以扭轉過來局勢。

但他也知道,他的三萬士兵,估計隻有一半可以堅持到他回來。

法蘭西,目前是八萬兵力在這裡。一旦旺多姆公爵發現他不在意大利發兵圍困都靈城……期待悠久的大決戰如果發生在都靈城,不管最後取得怎麼樣的大勝利,他都無法開心起來。

歐根親王手捧瑞親王的來信,首先讚歎瑞親王這手拉丁文花體字,待他細細品味瑞親王這個“河蚌和大鳥”的故事,腦袋裡第一個想起來的,也是英吉利。

如果英吉利的海軍不是在瑞親王手裡大敗,這次的西班牙王位爭奪戰,英吉利很可能是最大的贏家。而他們,不管是法蘭西、奧地利、葡萄牙……都會是小有所獲,付出巨大。

他忠心於皇帝陛下,他感激皇帝陛下,他願意為皇帝陛下付出生命,可是,他手下的兵那?

為何他們寧可逃跑,寧可做逃兵,回去奧地利蹲大牢也不想打仗?當然,有逃兵的軍隊不止他一個,哪個軍隊都有,哪個國家都有。

可他隻是奧地利的歐根親王,他隻負責奧地利的兵。他從奧地利帶出來三萬士兵,他希望可以將他們帶回去,風風光光地回去。

歐根親王的目光又落到信上。

“我聽說,親王殿下在來到意大利之前,在部隊中發布一條十分嚴厲的軍紀,結果是,沒有一名士兵敢動果園裡的果子,居民收割的莊稼沒有一點丟失。我僅僅代表本人表達對歐根親王的敬意……”

歐根親王露出一個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