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都麻利點,趕緊的,熱水呢,趕緊給主子端進去。福晉和善,你們這群小蹄子平日裡偷懶也就算了,今兒個誰要是敢在這節骨眼上偷懶,仔細你們的皮。”
正房門口的抄手遊廊下奇嬤嬤雙手掐腰,銳利的眼睛盯著過往的丫頭奴才,仿佛能把人燒出個窟窿來。原本溫和的麵色變得刻薄,嘴上更是不停歇,無論是誰都能被她挑出點子錯處來。
她抬頭看了眼仍舊連綿的細雨,轉頭又喊了個丫頭過來。
“塔拉,你去把小主子的繈褓、衣裳都給收拾出來用炭火烤烤。咱家小主子金貴著呢,可馬虎不得。”
囑咐完塔拉,她又不放心的多叮囑幾句:“這雨還不知要下到什麼時候,你多上點心,務必把小主子的東西收拾齊整。福晉說了,咱們不差錢,不用擔心炭火不夠。”
說起這大雨,奇嬤嬤耷拉著嘴角,滿臉不高興。
自三月起到現在就老天爺沒停過哭泣,淅瀝瀝、嘩啦啦下了整整三個月的雨。這雨水勤快了也不好,京城的街道上就沒乾過,家裡櫃子裡的衣裳、料子時不時就要拿出來烘烤一遍,免得受潮長了毛。
也虧得她家主子是親王福晉,本身又出自科爾沁大族博爾濟吉特氏,嫁妝豐厚,不然這般消耗換個人家未必能承受得起。
塔拉鄭重的點頭,稚嫩的小臉上滿是認真。“嬤嬤您放心,繈褓早就拿出來烤上了,就等著小主子出生穿呢。”
滿蒙速來有聯姻的習俗,兩年前博爾濟吉特氏滿十五,太後做主把她賜婚給簡親王濟度做嫡福晉。
去年年底,博爾濟吉特氏查出有孕。這不,今兒晚上剛剛用過膳食,她就覺得肚子不舒服,似是要生了。
雖是六月因著下雨天黑的特彆早,剛到酉時就看不見了。此時正院的遊廊、門口能遮雨的地方全部掛上了紅燈籠,把正院照的燈火通明。
杜嬤嬤從產房出來走到奇嬤嬤身邊,她看著院門口蹙眉道:“怎麼?王爺那邊沒去通知?”
生產是大事,嫡福晉生的又是嫡出最為尊貴,按理說王爺早就應該過來了才對。可從福晉身體不適到現在已經過去兩刻鐘,她都沒看見簡親王的影子。
杜嬤嬤並不是簡親王福晉的嬤嬤,她是宮裡太後身邊伺候的。
簡親王這門婚事是太後賜的,簡親王福晉不僅出身高貴還是太後嫡親的侄孫女。太後對簡親王福晉自是十分關心。
簡親王福晉懷孕六個月的時候,她就把人送到簡親王府給了簡親王福晉。
杜嬤嬤是太後的心腹嬤嬤,讓她照顧簡親王福晉,除了她經驗豐富之外,還有給簡親王福晉撐腰、免得有那不開眼之人欺負簡親王福晉的意思。
臨出宮前杜嬤嬤還笑太後關心則亂,以簡親王福晉的地位誰敢欺負她?來簡親王府的這幾個月,她才知道太後的擔心不無道理。
自她住進簡親王府,簡親王濟度來正院的次數一隻手都能數得過來。平日裡對嫡福晉不聞不問也就罷了,來的那幾次也是質問福晉、責怪福晉苛待後院妾室的。
簡親王福晉是什麼人,她不僅僅是太後的侄孫女,本身代表的更是蒙古諸多部落。簡親王如此對待福晉,就不怕蒙古那邊知道?
杜嬤嬤雖不是蒙古部落出來的,也知道蒙古諸多部落同氣連枝最是護短。這事兒若是讓蒙古那邊知道了,簡親王能討得了好?
奇嬤嬤撇撇嘴,嘴角帶著淡淡的嘲諷:“兩刻前就去了,說是二格格又哭了,晚些時候過來。”
晚些時候?不過是托詞罷了,兩個月了,簡親王的‘晚些時候’就是沒時候。
兩個月前簡親王後院的庶福晉杭氏生了個小格格。小格格剛出生時太醫也是看過的,身體健康的很。
也不知杭氏怎麼照顧的,出生這倆月三天兩頭鬨毛病,每次鬨毛病都讓人去喊簡親王。
簡親王又不是太醫,喊他有什麼用,不過是後宅爭寵的小伎倆罷了。
偏偏就是這種一看就能明白的小伎倆,簡親王每次都顛顛的去了,還樂此不疲。
杜嬤嬤心道果然如此。
沒看到簡親王她就猜是這麼回事,如今猜對了,她的心情並沒有變好,反而更加沉悶。她在心中暗罵對方一句‘蠢貨’。
杜嬤嬤並沒有在外頭多待,兩人說了幾句話,交代些事情,她又回屋去了。
說發動,實際上距離生產還有些時辰,此時簡親王福晉正忍著疼在丫頭的攙扶下艱難的走動著。
杜嬤嬤進來她隻是轉頭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期間臉上的表情未變。
杜嬤嬤去做什麼,她心中已經有了猜測,這個結果早在她預料之中,因此並不覺得意外。
如果說剛成婚的時候她對濟度還有些期待,經過這兩個月,也早就從失落變得心如止水。
不來就不來吧,這樣也好。杭氏那女人野心大得很,也隻有濟度覺得她單純美好。自己生產在即,誰知道那女人會不會利用濟度算計她。
濟度不來她反而輕鬆些,不用派人防備著他。
想罷,她的肚子忽然動了幾下,博爾濟吉特氏笑了,她柔聲道:“乖寶寶,你這是在安慰額娘嗎?”
她早就發現了,自己肚子裡這個孩子聰明的很,每次她心情有變化的時候,寶寶都會動幾下。她高興地時候寶寶動的歡暢像是在跟著她一起高興,她心情不好的時候,寶寶就會像現在這般動作輕柔的隔著肚皮撫摸、安慰她。
而且這孩子相當聰明,好似能明白她說的話。
就像現在,肚子裡的孩子像是在回應她一般再次動了起來。
感覺孩子的動作,簡親王福晉用手輕柔的撫摸肚子,她眼睛裡帶著光,“額娘的乖寶,額娘已經迫不及待想要跟你見麵了。”
烏晶晶是天地間最後一隻金烏幼崽,不過是睡了一覺,再睜眼就投胎到了彆人肚子裡。
烏晶晶有些懵,似懂非懂,不過她能感覺得出,這個她應該稱呼為額娘的人是真心喜歡她的。